第26章 第26章
三年后。
“宁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张家那么好的姑娘你都给拒了,”这日三爷爷拄着拐杖,在宁澜家急的跳脚,“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成亲!”
小可怜父母都去了,阿爷阿奶离得远,宁澜原以为婚姻之事不会有人管他,可谁想到被三爷爷盯上了。
“你这样让你爹娘怎么放心哟!”
“三爷爷,我有隐疾,娶亲不是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么,”宁澜也很无奈,他总不能大剌剌说出他是断袖吧。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这么大声干什么,”三爷爷拿拐杖敲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你倒是去治啊。”
三爷爷这几年的身体越来好了,从族长的位置退下来,整天没事儿就盯着族里的小辈,怕他们学孙家的人走上歧路。
族里男娃一般十五岁就要说亲,十七八就迎娶了,有那早的十六七娃都抱上了。宁澜呢,都20了,不说成亲,还把来说亲的全给拒了。
宁澜家的日子如今越过越好,作坊那边每年有六七十两的分成,加上罗舅舅给的分成,和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收入,一年存下百两的银子不成问题。
罗舅舅那边,八珍糕的生意和刘承做起来了,用山楂和用人参的八珍糕都打出了名声。罗明远顺利考过了童生试,正在青州求学。阿爷和阿奶的身体也好了很多。
村里人给宁澜说亲无望,就把主意打到笑笑身上。
笑笑十三岁,出落的亭亭玉立,按说是到了说亲的年龄。可宁澜接受不了,这么小就嫁人生孩子,对女孩子的身体影响太大了。
“哥哥,我不想成亲,”笑笑对男女之事不懂,但每天看着村里人打量她的眼光,本能地排斥成婚。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跟李大夫治病救人,给家人做做饭就很好。
“放宽心吧,哥哥不会叫你成亲这么早的,”宁澜安慰道,还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宁澜本想说不成亲就在家里过一辈子,可这里对女孩子苛刻,女孩子二十还不成亲,家里人都要受牵连的。宁澜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笑笑到时能选择一个自己中意的。
宁磊读书上长进不少,个子也窜的很高,10岁的孩子,已经长到宁澜耳朵下边了。
李小书还是经常和宁磊作伴一起读书,变过声的李小书性格越发沉稳了,隐约能看到他哥哥的影子。李小书去年试着考童生,虽县试第一场就刷下来了,也没气馁。
宁澜的板栗树也种成了,他那两亩地上共种了六十颗栗子树。
宁澜从原来对种地一窍不通,现在也学会了如何施肥,浇水,处理病虫害。到明年秋天,这两亩栗子树就可以结果了。
张九如因政绩突出,又因为有探花郎的名头,去年连升几级,从清远县的知县升为青州的知州。
青州是直隶州城,这官职比知府品级低,但行使的权利是一样的。自张九如去了青州,和宁澜只见过一面,两人倒是不断的有书信往来。
“澜叔,我娘叫我给你送好吃的,”宁澜正在家给丝瓜搭架子,小春山端着一大碗鸡肉过来了。
小春山胖乎乎的非常可爱,小奶音甜的跟糖似的,宁澜搬过一张凳子叫小春山坐下,“乖乖坐着,我给你拿点心吃。”
“狗狗,抱抱,”小春山正是好奇的时候,起身想去抱小黑,被小九儿一爪子拍开了。小黑钻进窝里趴着,小九儿也挤过去,还“喵”的一声向小春山挑衅。
小黑狼狗的霸气已经彻底显现出来了,身形劲瘦精悍,站起来一人多高,天天在山里跑,偶尔还能叼只野物回来。
小九儿发情时脾气暴躁,就请李大夫骟了,痛失蛋蛋的小九儿变得又懒又黏狗,而且多吃一顿就胖,宁澜只好严格控制它的饮食。
宁澜拿出一块儿枣糕,又盛了一碗笑笑熬好的杏仁酪给小春山吃。
杏仁酪宁澜和宁磊都喜欢吃,笑笑便经常做。
甜杏仁泡水剥去外皮,用小石磨磨成浆,然后加入加糖和糯米粉熬煮,出锅时洒一些干桂花。杏仁酪颜色纯白,甜润细腻,杏仁香气浓郁,可滋阴止咳,润肺平喘。
“我娘说我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小春山吃的香喷喷的,一边吃一边和宁澜说话。
“真的?”这倒是好事,宁澜琢磨着回头买点儿补身体的叫笑笑送过去。
7月的时候,青州多地突然发生水灾,一时死伤者众多,流离失所者无数。
清远县也有几个村子受了灾,洞溪村虽然无大碍,但是阴雨不断,池塘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村中学堂停了课,宁澜的酱油作坊也停工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宁澜在家里坐不住,打着油伞去李大夫家。“李大夫,小墨可有书信来?”
“两月前来了一封,”李大夫忧心忡忡,这次水灾几十年不遇,青州地方军必然要出动,小墨就在地方军中做军医。
这里的军户大部分是官府招募的饥民、流民,农民相当程度上不用承担兵役,小墨去当军医也是自己应征了去的。
兵强国强,官府对当士兵极为关怀,军营中配置的大夫不够,所以经常从民间招募大夫。民间招募的大夫相对而言也是比较自由的,只要提前请辞,军中匀了,就可以回来。
宁澜道,“我这儿有几幅治瘟疫的方子,李大夫给小书寄过去吧,兴许能用的着。”
这几个方子是宁澜绞尽脑汁背出来的,宁澜知道这里对预防和控制瘟疫措施很成熟,用药上也有经验。可这几个方子是后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总结了前人几千年智慧得来的,如果用得上,说不定就能多挽救一些人的性命。
药方宁澜也想给张九如一份,于是和李大夫一同驾车去镇上。
大安朝的驿站四通八达,只是驿馆的人现在没有闲暇理会宁澜和李大夫,都把他们当成故意来添乱的,三两句话赶了出来。
宁澜安慰道,“没关系,李大夫,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嗯,只能如此,希望这场灾难早点过去吧。”
“我打算去青州一趟,”宁澜吃晚饭时把他的决定告诉笑笑和宁磊,“你们两个在家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
“哥哥,现在这种情况,太危险了,”笑笑担忧道。
“就是这样,我才要去,”宁澜慢慢解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若瘟疫发生不能及时控制,灾民又四处流离,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连我们也要受影响。”
“哥哥,我同你一起去,”宁磊脸上满是坚毅,“我不能让哥哥一人涉险。”
次日一早,宁澜带着宁磊去镇上问了几家镖局,都没有人愿意护送他们。
青州好多地方还在下雨,好多路发生滑坡已经不能走了。路上流民也不少,一旦发生哄抢,几个人护送根本无济于事。
宁磊脸上都是愁容,“哥哥,怎么办,药方送不出去了。”
“我们去县衙看看,能把这方子递给知县也是好的。”
可惜宁澜去了县衙也没见着人,知县带着管事一行人去下面查看受灾情况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位小哥,我护送你们去青州城。”
宁澜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被一络腮胡子大汉拦住了。
宁澜一喜,“当真,这位大哥可知镇上所有镖局都不敢护送我们?”
“不是不敢,只是不愿,镖局的人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去做无意义之事,”那络腮胡子又道,“我看小哥不像胡闹的,便一路尾随,既然确定了小哥要做的事是好事,我远威镖局愿意护送。”
宁澜忙拉着宁磊行礼道谢。
络腮胡子叫秦正,是远威镖局的一把手,这一趟他亲自带了四个人护送宁澜和宁磊。
一行人只在第一日驾车赶路,第二日开始便换了破烂的衣服,带着一点儿钱和干粮,步行去青州。
路上一波波的流民,衣衫褴褛,脸上尽是麻木,目之所及,只要是能吃的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宁磊想把身上的干粮给流民,被宁澜拉住了,有时候一点小善带来的就是大恶,宁澜不敢冒险。
“累不累,哥哥背你?”
宁磊年纪小,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喊过一声累。
“我不累,哥哥。”
“宁澜你这小身板不行,到前面了我们几个轮流背你弟弟,”秦正小声说道,一路上他们几人也不敢大声交谈,生怕惹人注目。
到了第六日中午,几人才走到青州,青州城外有远威镖局的落脚点,宁澜梳洗一番,才被看守的放到城内,秦正几人和宁磊在落脚处等宁澜。
进了城,宁澜一路打听,直奔青州署衙。
“差大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见知州,烦请你通报一声,”宁澜进不去署衙,耐下心和门口的衙役相商。
衙役摇头,“小哥儿,这段时间知州大人忙的焦头烂额的,没时间见你,你回吧。”
“事关灾情,我并不是胡闹,再说我和知州大人相识,差大哥进去说我的名字,必定不会叫差大哥难做的。”
衙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生人贸然进去通报,一直好声好气地劝宁澜回去。宁澜只能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守株待兔。
等了两三个时辰,署衙内才有人出来,宁澜使劲分辩了,兴奋叫道,“小满,小满。”
“宁公子,你怎么来了?”小满见到宁澜满脸惊讶,“现下你怎么还乱跑!”
“我有重要的事想见九哥,是关于瘟疫的。”
小满知轻重,“我叫衙役领你进去,公子近几日没怎么合眼,我得去给公子抓些药补补。”
宁澜点头,“好,那你快去。”
衙役把宁澜领到张九如的书房时,张九如正在和下属还有几名大夫商议事情。
“宁澜,”张九如乍见宁澜吃了一惊,却也知道宁澜不是不分轻重缓急之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宁澜从怀中掏出药方,“我带了几个治瘟疫的药方,不知你能不能用到。”
“给我看看,”书房里一位老大夫听见宁澜的话,就冲出来把药方夺走了,几位大夫围着看完,激动道,“可用,太可用了,这位小哥,你可知你救了青州多少老百姓啊!”
距离青州城不远,已经小范围爆发了瘟疫,张九如派人把得了瘟疫的都收拢在一处,并在周边派发防治瘟疫的药品,只是每日还是有不断染上病的。
那些得了瘟疫的程度较轻的还能控制住,程度重的几日就死了,一时闹的人心惶惶。张九如只能再多增派人手,防止有人起哄闹事。
有了宁澜的方子可用张九如也轻松许多,先去安排下一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