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凌要今天专门进宫一趟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没想到还看见了娄克自钻陷阱的一出大戏。
冠上垂下的珍珠链条相击，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屋中，吸引明华全部的神智。她立时起身捧起那顶珍珠冠，看见上面火烧的痕迹轻轻松了口气，确实是那顶，凌要没有糊弄她。
明华捧着珍珠冠坐回榻上，心里像坠了一个千斤顶那般沉重，不停地压着她往深渊里掉，彻骨的寒冷从脚底往上传。
她腾出一只手来抱紧自己的胳膊，企图这样来温暖自己。
回想自己一路来时天上火红的太阳，凌要狐疑的问道：“很冷吗？”
明华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自顾自道：“前朝史记上载，当时已身怀六甲的敏嘉皇后在听到废帝明齐被斩杀的消息后腹痛不止，因婴儿未足月而产，还未生下便已断气。敏嘉皇后悲痛欲绝，于当日晚上焚宫自毁，葬身火海。敏嘉皇后品行高洁，举止有度，乃世间女子之典范，大楚新帝甚惋，赐谥号敏嘉，命举国服丧三月，风光葬于骊山皇陵。”
每说一个字明华的心口就疼一次，她有娘亲。她原本应该在她的疼爱与照拂下快快乐乐的长大，不用讨好任何人去换苟活的机会。可这都被那个她叫了十七年父皇的人给毁了。
细细抚摸着珍珠冠上留下火烧痕迹的数颗珍珠，明华心中对高云远的痛愈加强烈。
“这是娘亲死前预备留给我及笄礼时的礼物吧？”
虽是问句，但明华不需要凌要的回答，答案是什么已经很清晰了，她只是想问出来而已。
高云远，你是如何厚着脸皮将这珍珠冠送给我的。你是不是最喜欢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唤你父皇，还要在我原本的姓氏“明”的前面再加上你的姓氏“高”，这么明显的嘲讽之意。你究竟还抢走了我多少东西？
明华原本抱住胳膊的手在她无知觉的情况下越抓越紧，染着豆蔻红的指甲颜色与溢出的鲜血的颜色异曲同工，不细看辨不出究竟是鲜血染红了指甲，还是指甲原本就染成了红色。
凌要是最先发现不对的人，鲜血的味道对于常年待在沙场的凌要而言异常敏感。他拉住明华的手腕，扯开她的手，让韦高飞将珍珠冠带下去，再拿些上好的金疮药来。
韦高飞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侍女就将东西拿进来。
明华木着脸，任由凌要掰过她的肩膀，为她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仔细地敷上药。
做完这一切，凌要在侍女的服侍下净手，拿过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你已手刃高云远，报此大仇。”
“可是……够吗？”明华转过脸，直视凌要的眼神，眼泪从眼中夺眶而出。她十七年的苦难怎么就能因为那两剑而一笔勾销？更何况还有明氏的数百条人命。
凌要复杂的看向明华，眼里升腾起一股她不懂的情绪。他近乎悲悯的拉住明华的手，用她从未见过诚挚无比的表情真心地劝慰道：“陷在仇恨中只会毁了自己。”
“你一定没有恨过一个人。”明华自己拉上肩头的纱衣，斩钉截铁的道，“对一个人刻入骨髓的恨意，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或许吧。”凌要嘲讽的笑笑，拿起茶杯润了润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吩咐外间准备晚膳。
两个一路沉默着吃完晚膳，明华的心因为一道甜酪酥奶而泛起一阵阵蜜糖的甜意，这让人满足的甜蜜将原本的伤感挤占出去。
用罢晚膳，明华舒服的拍拍自己两边的脸颊，斜觑身旁凌要慢条斯理烹茶的动作，再看看已经如墨的夜色明华故意大声道：“好黑呀，王爷你说是吗？”
她暗示的这么明显他应该懂了吧？快走！在这耽误她睡觉了！
凌要停下动作，在她直勾勾的眼神下轻“嗯”一声，如常将手中的一碗清水倒入已沸腾的壶中。
明华拧眉，试探着问道：“殿下今晚要留在这？”
“有何不可？”
在明华难看的脸色下凌要补上一句，“荷花宴快开了，不是吗？”
皎月白纱将一切试图透过它的光都转化为柔和舒适的月光，明华睁着双眼，视线聚焦在床轩上。
帐外红烛发出“呲喇”的声响，明华被吓到了，身子一颤。
凌要轻嗤，“胆子果然小得很。”
“要不是你睡我身边我才不会胆子这么小。”身边睡一只猛虎，饶谁都会对一声响动一惊一乍。
“有我保护你，你不该是很安心吗？难道你怕我是我？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凌要突然靠过来的脸让明华毫无防备的抱着被子在墙角缩成一团，“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吓到明华的凌要显然心情很好，喉间溢出几声压抑的低笑。他重新平躺回去，拍拍隔壁的枕头，示意明华也躺回去。
明华犹疑一刻，抱着被子恢复刚才的姿势。
听到明华躺回来的动静，凌要向侧再挪了挪位置，含笑道：“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是为了荷花宴上装恩爱时不会那么假而已。一个三个月都没同过房的恩爱夫妻，谁会信？”
“那三个月夫君都没有给夫人送过礼物的恩爱夫妻又有谁会信？”明华小小声地反驳道。
凌要：……
“你想要什么？”
“银票，大张大张的银票，越多越好。”
“俗气。”
一说到这个明华就来劲了，一手支着脑袋，同凌要侃侃而谈，“你不懂。你不是我的，摄政王府不是我的，侧妃之位也不是我的，只有银票永远都是我的。”
凌要翻身转向没有她的那一处方向，应着，“明天派人送来。”
明华大喜，贴心的替凌要将被子往上移，盖住他的整个身子，“夜里冷，王爷仔细着些，可别着凉了，那样就是妾身的罪过。妾身一定完美配合王爷在众人面前演一出神仙眷侣的戏。”
书房
韦高飞垂首站于书桌前，朝凌要一一汇报朝臣们重要的动向。
汇报完一切后，他迟疑片刻，在凌要审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王爷，大人对于娄相除掉他的人表示很不高兴，现下又送来一批人，让您安排在幼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