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逆宗邪祟 马面冥魁
丙子鼠年盛夏，生物学家蔡小糖与她的大学同学、青莲村村妇胡海棠，一起去往青莲山葱茏顶的青莲寺。
青莲山奇峰异岭、萦绕迂回，蔡小糖和胡海棠上山不到几分钟，便恰似步入一个“异世界”。山下是赤日烈烈的炎夏，上山之后，蔽日遮天的山林将季节瞬间调成深秋，鸟语花香、空谷幽兰。
“海棠，你干嘛带着一把钢叉啊，这里野兽很多吗？你可别吓我啊！”蔡小糖瞅了一眼扛着“兵器”的胡海棠，有些惴惴不安。
“放心吧，白天没什么野兽出没的，我拿个钢叉，不过是以防万一，”胡海棠自信地笑笑，青莲村有乡民习武的传统，胡海棠也会点功夫。
而看着身背生物样品采样箱的蔡小糖，这次轮到胡海棠不解了：“小糖，去寺里而已，你把采样箱带上山干嘛，这么重。”负重上山的小糖也笑笑：“职业习惯，没办法。”
一路上，蔡小糖一有发现，就采集生物样本，什么毒蘑菇、奇珍异草，甚至还有动物粪便，都采样了来，分类存放入箱。
两人一路闲聊。“哎，小糖，你前些年不是跟我说，你都快要结婚了吗，怎么后来又……”胡海棠话说了一半，就被蔡小糖打断了：“别提了，男人啊，都不可靠，我自己过也挺好。说说你吧，你一个大学生，为什么还要回村里结婚啊，听说你老公一直在青莲村，也不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难道要嫁回村里，落叶归根吗？”
“我跟我老公青梅竹马，我答应过他的，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而且，他以后也是青莲村村长最有可能的继任者，我们准备在青莲村发展乡村旅游业，会好起来的，不一定都要去城里……”胡海棠看起来一脸幸福，语气也很坚定。
“好吧，真爱还是有的，希望你老公真的是个好男人吧，”蔡小糖和胡海棠，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侃着，转眼便离葱茏顶不远了。
“到了，上面这个就是青莲寺。”胡海棠敲开寺门，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归沉小师傅，记得我吧，我是胡海棠，青莲村的，我带我朋友来拜访一下佛涎大师。”
这个叫归沉的小沙弥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他也不说话，点了一下头，便去禀报住持。过了一会儿，归沉出来请胡海棠和蔡小糖进寺。
两人刚进去青莲寺，佛涎大师便迎出来，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蔡小糖只见这位住持看上去“宝相庄严”，白须随风飘荡。
“两位施主，是来拜‘还愿观音’的吗？”佛涎大师问道。胡海棠答道：“大师，我们就是来参观参观，不是来求子的，我虽然刚新婚，但暂时还不想要孩子呢。”
佛涎大师笑道：“拜‘还愿观音’，不一定是求子，也可以求健康、求平安，只要诚心向佛，施主许的愿望多半能成，所谓心诚则灵。”
胡海棠看看蔡小糖，给了个眼神，意思是要不要拜拜这个“还愿观音”。蔡小糖心想，我又不信佛，刚想摇头，结果胡海棠抢话说道：“那我们就拜拜‘还愿观音’吧，谢谢大师了。”
蔡小糖瞪了一眼胡海棠，胡海棠回了她一个嬉皮笑脸。
佛涎大师随后将两人引到“还愿堂”，合了一下掌：“老衲在内院还有朋友要招待，两位施主请便。”离开前吩咐归尘小沙弥继续接待二人。
归尘小沙弥，将“还愿堂”的门开了，请两人进去。蔡小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声向胡海棠说道：“我感觉有问题啊。”“什么问题？”“就是……”蔡小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就随口应道：“是不是要收钱啊？会不会讹人啊？就像无良理发店办卡、一日黑导游逼着你买玉，待会我们拜了‘还愿观音’，他们索要天价香火费怎么办？”
“哈哈，小糖，你想多了，青莲寺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的，拜佛啊、上香啊，跟你讲噢，青莲寺不仅不收费，而且有时候甚至会捐助青莲村呢，”胡海棠的话让蔡小糖陷入了沉思，她在想，一个寺院，不收香火费，还捐助村子，那它如何营生呢，哪里还有这么多钱去做公益呢，要知道，青山县包括周边地区的政府可不给寺院经费啊。
正想着呢，胡海棠打断了蔡小糖的思路，“小糖，看看吧，这就是‘还愿观音’，怎么样，是不是很雄伟壮观啊？”
蔡小糖踏进“还愿堂”，一座硕大的观音像便映入眼帘，只见金灿灿的“还愿观音”端坐在莲花台上，手持宝瓶，瓶里的柳枝，翠色欲滴。“确实比其他我看过的观音像更……”蔡小糖歪了下头，“更……怎么说呢。”“是不是更巍然、更圣洁吧！”胡海棠接过话头。
“不是！”蔡小糖又歪了下头，这才说道：“是更奇怪！对，比我看过的其他观音像更奇怪！”胡海棠不解。
“你仔细看，这个‘还愿观音’的净瓶里，根本不是柳枝，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青蛇，她座下的莲花台更像是曼陀罗花台，而曼陀罗花代表的是邪神！”蔡小糖把很多细节一一指给胡海棠看，胡海棠却不以为意，“小糖，你魔怔了吧，我明明看到的是柳枝，哪来的青蛇，那个就是莲花台，根本不是曼陀罗！你是不是中邪啦，佛祖说，你看到什么，反映的是你心中所想，小糖，你看见幻象，是不是心中不够纯洁至诚啊，还是不信佛的缘故吧，应该多修习修习佛法……”
“海棠，现在不是佛法不佛法的问题了，我怀疑这儿供奉的根本不是佛和菩萨，而是邪神！”蔡小糖继续说道：“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看过一本介绍邪神的书籍，说是在佛家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背面，每一个佛陀或说菩萨都有另一个‘黑暗化身’，而观世音的‘黑暗化身’便是‘马面冥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还愿观音’的背面就是一个长着马脸的怪物！”
“小糖，你别乱说话了，归尘小师傅在呢，尊重一下吧，你不信佛，但也请尊重一下佛和菩萨吧！”胡海棠有些不悦。
蔡小糖不管，继续说道：“信佛、拜佛，也没问题，但关键的是，你拜错了！这儿供奉的是邪神，是马面冥魁！马面冥魁可是逆宗陀教的邪神，而逆宗陀教是佛教的死对头！这儿根本是鸠占鹊巢，逆宗陀教披了层佛教的皮，就来招摇撞骗、妖言惑众！”
胡海棠还是不信蔡小糖的话：“怎么可能，来青莲寺的多了，怎么从来没人说这不是观音？就你一个不信佛的人在乱说话，我可真生气了！”
“你不信是吧，好，我证明给你看，她的背面、后脑勺一定长了个马脸，”蔡小糖说着便快速冲向“还愿观音”，眼看便要钻入观音像的背面空隙中去。
“施主，不可！”一直少言寡语的归沉小师傅还是忍不住说话了，但显然来不及阻止。胡海棠也摇了摇头：“小糖，你疯啦，不要亵渎菩萨！”
就在蔡小糖快要接近“还愿观音”的背面空隙时，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僧人，手持木棍，向蔡小糖打去。“啊！”蔡小糖一声惊叫，闭眼用双手抱住头，又紧接着“乓”的一声，却原来是胡海棠用钢叉格挡住了僧人的木棍。
“是归扬小师傅啊，误会误会，她是我朋友，县里来的，不要伤害她，”胡海棠想与那僧人讲和，那僧人看起来脾气火爆，不由分说，继续攻击，胡海棠无奈只能舞动钢叉招架，尽力护住蔡小糖。
“师兄息怒。”归沉一边劝说着，一边上前一手拿住木棍，一手拿住钢叉，居然硬生生阻停了棍僧归扬和胡海棠的打斗，看不出来小小年纪有如此身手。
那归扬看起来比归沉大得多，起码20多岁，虽被师弟归沉拿住了木棍，眼神却依旧咄咄逼人，对胡海棠和蔡小糖怒目而视，一边厉声喝道：“谁敢亵渎‘还愿观音’！那是大不敬！会下到十八层地狱！”
蔡小糖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吓破了胆，但嘴上依旧习惯性地不依不饶：“没想到你们大慈大悲的佛家，还欺负女人啊！”声音虽压低了，却还是被归扬听到了，“亵渎观音的，不是女人，而是女妖怪，女魔头！吃我一棍！”归扬作势还要打来，还是被归沉阻拦：“师兄，算了吧，就放两位女施主去吧，被住持师尊知道了，又要怪师兄莽撞粗鲁了，师尊说过的，我们佛门子弟，要有宽容之心，悲悯之心，不能动不动打打杀杀，世人误会我，我却依旧要渡化世人。”
归沉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胡海棠，叫她们快点离去。
胡海棠便拉着蔡小糖匆匆忙忙出了青莲寺，直奔山下而来。
“哎呀，小糖，你害死我了，这下得罪了青莲寺，这可怎么好，”胡海棠抱怨着蔡小糖。
小糖惊魂未定，也没说什么，心里却更加坚定了“青莲寺大有问题”的想法。
下山途中，胡海棠和蔡小糖远远看见有一队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在林间游走。
蔡小糖好奇，想走近前去观察，却被胡海棠阻止：“别管了，赶紧下山吧，还嫌不够添乱么？”蔡小糖示意胡海棠小声点：“他们好像在给什么动物注射？你看啊。”胡海棠摇摇头，叹口气：“小糖，你还真喜欢多管闲事，告诉你吧，他们是青山孤儿院里的医疗卫生团队，可能在给山林里的野猪治疗呢。”
“医疗卫生团队？青山孤儿院里有医疗卫生团队？看起来好像还挺专业。”蔡小糖充满疑惑。
胡海棠解释道：“青山孤儿院不仅有医疗团队，还有教育团队、环保团队等等，名为孤儿院，其实承担着更多的事务，做的很多都是慈善、公益的大好事。”胡海棠向蔡小糖介绍，青莲山一带，除了山脚下青莲村、碧荷村、翠菡村这三个村落，在翠芒峰上的是青山孤儿院，葱茏顶上的是青莲寺，荒茅尖上的是青莲护山队总站，而空岚谷、泛波崖、长星岙等则驻扎了青莲护山队各个分站，此外，相对荒凉一点的碧幽岭则有较多凶猛野兽出没，所以人迹罕至。
蔡小糖点了点头，继续问东问西：“对了，你说，你们青莲村近年来才出现不育不孕症蔓延的情况，那么应该有夫妇去青山孤儿院领养孩子吧？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确实是有去青山孤儿院领养孩子的，不过不多，因为有青莲寺‘还愿观音’，所以更多的夫妇愿意去求子，而不是领养，”说到青莲寺，胡海棠又来气了，“小糖，我还是要说你，以后你不要乱说话，得罪人，更得罪菩萨、佛陀，我当你好朋友，才请你来看看青莲寺的，你可别再害我了。”
蔡小糖口中说着：“不好意思，不乱说了。”可心中还是认为青莲寺中的绝不是观音菩萨，而是马面冥魁。她继续问道：“青莲寺可求子，青山孤儿院可领养，那不是形成竞争关系了吗，他们之间有什么状况吗？”“小糖，你又想多了，青莲寺和青山孤儿院，一个是大慈大悲的善良佛寺，普度人间，一个是热心慈善的公益团队，奉献社会，两者可以说是志同道合，根本没有嫌隙。要知道，青山孤儿院可完全是汤院长和他的团队弄起来的，不是政府治下的孤儿院。”
“那青山孤儿院哪里来的资金维持？”蔡小糖不解。“听说汤院长原来是搞科研的科学家，不仅如此，还是个成功的商人，他的威望加上人脉，投资者很多，而且汤院长本来底子也很厚，毕竟是从北大西洋契美力克邦金山郡金山都那边过来华夏的富豪子弟，”胡海棠继续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青莲寺和青山孤儿院不仅没有利益冲突，而且还齐心协力地造福村民，在青莲寺求子成功的村民，生下孩子后，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从青山孤儿院医疗团队来的医生给孩子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还有，那对从青山孤儿院里抱养孩子的夫妇，他们的养子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每隔一段时间，青山孤儿院医疗团队就来给孩子做身体检查，有时候会注射一些药物，或者记录数据之类。”
“注射药物，什么药物？”蔡小糖的问题层出不穷，胡海棠有些不耐烦了，“小糖，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还管他什么药物，肯定是治疗或者预防疾病的药物，难不成是害人的药物，真是的，不跟你说了，总之，你以后不要乱毁谤青莲寺，好不好，其他都好说。”
“好好，我不说青莲寺的坏话了好吧，里面就是还愿观音，不是马面冥魁好吧，这下满意了吧，”蔡小糖顿了顿又说，“今天见识了神奇的青莲寺，明天，海棠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下更加神奇的青山孤儿院呢？”
“你又想干什么？小糖，我的姑奶奶哎，你可别再添乱了，今天去青莲寺这一趟已经够狼狈了，你还想去青山孤儿院？又想搞什么尴尬事情呢？再说了，你一个单身女，你又不可能去领养孩子，去孤儿院干嘛，而且翠芒峰海拔比葱茏顶高多了，路更不好走，你没什么事，还是别去了。”胡海棠看起来一脸不情愿。
“不，我要去，我总觉得这个青山孤儿院很有故事，我想去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汤院长，”蔡小糖抓着胡海棠的双手，“好海棠，美海棠，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你可是我在青山大学最好的朋友了，我有什么愿望，你一定能帮我实现的对吧，我现在就这么个简单的愿望，明天想去青山孤儿院看看，你不会不满足我吧，我保证，不乱说话，就是看看，有什么话，你帮我说好了，”蔡小糖一再央求胡海棠，撒着娇、撒着泼，变着法子让胡海棠帮她。
“那……那好吧，不过说好了噢，不能像今天去青莲寺这样，乱说话了哦，凡事看我眼色行事，要乖乖的，姐们儿才帮你。”胡海棠还是拗不过，答应次日带蔡小糖上翠芒峰青山孤儿院。
“回到青莲村，我就让我老公打电话到青山孤儿院院长办公室，”胡海棠的新婚丈夫薛礼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村干部里的骨干了，家里有村里为数不多的座机。在丙子鼠年那个年代，并不是人人家里有座机，而移动电话又是少之又少，况且在这青莲山深林之中，移动电话的电磁波信号可一点也不好使，所以基本还是打座机为主。
“我老公认识汤院长的，可以帮你联系好，我们明天去，”胡海棠想了想，“不过，你去青山孤儿院，要想好一个理由啊。”蔡小糖点了下头，说道：“就这么说好了，你把我讲成是一个丧夫的寡妇，又没了生育功能，然后我就是去领养孩子的，不就行了？”“又骗人啊！”“这不叫骗人，这叫搪塞个理由，无关紧要的。”
两人回到青莲村，胡海棠便让她丈夫薛礼给青山孤儿院院长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汤院长的女秘书侯娟，说是汤院长去青莲寺和佛涎大师下棋去了，还没回来。
“娟姐啊，是这样的啊，我老婆有个朋友，说是明天想来你们孤儿院来谈谈领养孩子的事，”薛礼给候娟讲了来龙去脉，候娟道：“好的，院长回来后，我会告知他的，对了，白老师刚好在旁边，领养孩子的事一般都是她负责联系的，你直接跟她说好了。”侯娟把电话交给了白老师，薛礼沟通了一番，也把电话交给蔡小糖，让她直接跟白老师说下。
“你好，我是蔡小糖。”
“你好，我是白若晴。”
“明天，我想来青山孤儿院，我想领养个孩子。”
“好的，没问题，先过来谈谈，看看孩子好了，不急的。”
“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