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君子慎独,饿死不吃
对于这个说法,小源似乎并不接受。
他的嘴撅得更高,小声嘀咕:“还有这么多,谁要他留给我。”
阮博忱没再继续说教,一味的强调付出,会让受益者有负罪感。
况且小源懂事,能明白他爸的心思。
接下来十几分钟,三人都没有交流,一边吹风,一边吃荔枝。
肖宇可怜巴巴地望着水灵灵的荔枝,馋得哈喇子都快把脚背砸肿了。
她趴在玻璃壁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一大堆荔枝,“我说,你们不好奇屎壳郎吃不吃水果吗?”
一直到太阳落到半山腰,肖宇也没盼来荔枝。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何况肖宇从变成屎壳郎就没吃过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
周围唯一的食物,就是那一坨早已被烘干的牛粪。
死去再重生太痛苦,肖宇不想再体验,所以……
她看向牛粪上没完全消化的草纤维,颤颤巍巍伸爪捏住,然后抽出一小节。
草削已经完全干了,稍微用力捏一下,甚至能听见脆脆的声音。
肖宇把那根草在玻璃上蹭了又蹭,磨了又磨,努力将它变粪为食物。
磨磨蹭蹭几分钟,草削被磨到几乎透明。
肖宇终于举到面前,闭眼深吸一口气,张开嘴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比如,非得吃这口屎吗?
吃了岂不是尊严落地?
又比如,可是不吃又会饿死。
就算吃了,除了她自己,谁又能知道她吃过呢?
思绪千回百转,最终,肖宇爪子一松,扔了草削。
算了,这口屎,不吃也罢。
屎就是屎,打磨得再光鲜也是屎。
有道是,君子慎独。
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该做的事,还是不能做。
守住底线,饿死也不吃。
就这么有骨气!
再者,圈子不同别硬融。
她又不是真的屎壳郎,大不了这次就饿死,反正再醒过来会变成其他动物。
“几点了?该回去了吧?”小源说。
阮博忱下意识掏手机,一摸裤兜,空空如也。
他疑惑了两秒,想起可能中午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
老杨也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他望一眼夕阳,起身收拾荔枝。
“得有五点了,走吧,下山,回家。”
小源永远有耗不完的精力,他噌地蹦起来,“好耶!回家喽!”
接着便帮忙把荔枝分装进两个背篓,蹦蹦跳跳来到玻璃罐面前。
罐子里的屎壳郎趴着一动不动,小源把罐子转了一圈,屎壳郎依旧毫无反应。
“看什么看?”肖宇有气无力,“要么给我来颗荔枝,要么滚犊子。”
“咦?”小源疑惑地皱眉,拿起罐子走到阮博忱身边。
“博忱哥哥,它为什么不吃?是不是心情不好?”
阮博忱被他逗笑,背起大背篓回道:“有可能。”
“走了。”老杨插话,把带上来那根木棒递给小源,“你去开路,走六弯那条路。”
“走那边干什么?那么远。”
小源接过木棒,夹在胳肢窝,一手拿玻璃罐,一手提裤子。
老杨戴上草帽说:“王麻子房子后头有棵龙眼树,咱去摘点儿。”
“偷啊?”小源贼兮兮地压低声音。
老杨剜他一眼,想了想,笑得比小源还贼,“他孙子喜欢你那个奥特曼,我说用奥特曼换几斤龙眼,他说行。”
“不行!”小源当场拒绝。
这事儿没得商量,奥特曼是他的底线!
他急忙伸手拉他爹往前走,“你快去跟他说,说我不同意。”
老杨为难地说:“我都跟人说好了,哪好反悔?不行不行,我还得留着这张老脸过年呢。”
“不行!不行!我不给!”小源哇一声就哭了,豆大的眼泪说淌就淌。
哭嚎声在山里回响,混着老杨笑声,诡异又搞笑。
“行了,逗你玩儿的,拿咱院子里的油桃换。”
小源闻言立马收住哭声,抽泣着确认:“真的?”
老杨拿手掌抹一把小源脸上的泪水,稀泥巴糊了他一脸。
“你那奥特曼都快包浆了,狗都不要。”
小源抬胳膊蹭掉脸上的泥巴,一把将玻璃罐塞进阮博忱的背篓里。
怀着满腔被捉弄后的恼怒,他转身就往王麻子家方向走。
下山的这条路比上山时还要难走,三个人都小心地低着头看路。
走到了山坡的一半,小源忽然嚷了一句:“啊!火烧云!”
这一声让后面两人皆脚下一停,微微抬头。
紫红色映满整片天空,翻滚的薄云之下,重重叠叠的山脉之间,炊烟袅袅升起。
万物仿佛铺上一层暖色薄纱,在黄昏中透出祥和与闲静。
“好美啊!”小源感叹。
老杨掂了一下背篓,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看的。”
阮博忱伸手摸手机,才想起手机没带出来。
他出神地盯着山天相连之处,思绪也飘向远方。
她要是也在就好了。
肖宇靠在玻璃壁上,望着漫天奇景,对阮博忱说:“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你会觉得遗憾吗?”
当然,终究是没有回应。
天际一片火红褪去,三个人继续下山。
来到王麻子家时,王麻子的老伴儿正弯腰牵着小孙子在院儿里走路。
“哟!铁蛋儿都会走路了?”老杨笑着往院子走。
贾大娘闻声抬头,俯身抱起大孙子,满脸笑容:“刚会走几步,你这是摘荔枝去了?”
“杨逢带朋友来家里玩儿,明儿就走了,没啥拿的,给孩子带些水果回去。”
说着,他放下背篓,从院里拿了个小竹篓,大捧大捧往里面装荔枝。
贾大娘没客套地说别拿,只说多了吃不了。
转眼老杨把竹篓装得满满当当,“给孩子吃。”
贾大娘眉眼都笑弯了,“哎呀还是你们家小逢有出息呀,研究生都考上了,哎哟,小逢是咱村儿头一个研究生吧。”
孩子是父母的骄傲,何况杨逢真争气,老杨嘴角就没掉下来过,话却十分谦虚。
“马马虎虎吧。”
“哎哟这还马马虎虎呐?这么争气的孩子,打灯笼都找不着。”
贾大娘一边夸一边往老杨身后瞧,看见阮博忱,眼前一亮,“哟,这小伙子就是杨逢朋友吧?长得可真俊。”
“贾婶婶,你咋没看见我呀?”
小源站在阮博忱身边,小大人似的给他介绍:“博忱哥哥,这位是贾婶婶,你也可以叫贾婶婶,她抱着的是她的孙子,小名王铁蛋儿。”
“婶婶好。”阮博忱乖巧问好。
“好好。”贾大娘一边应,一边哈哈大笑,“这个小源,又是个出息的娃,老杨啊,你有福喽。”
老杨笑呵呵说:“你跟老王才有福气呐,看你家大柱孙子都给你生了,下个月王二娃也要结婚了,你们的福气才大嘞。”
这一套说辞下来,夸得贾大娘春风满面,抱着大孙子摇摇哄哄。
“下个月你们可得来,二娃前儿还说呢,说小时候吃他杨叔好些零嘴儿,非得让我把你们请到才行。”
老杨连连点头:“好好,一定到一定到。”
其他人听的是结婚,肖宇听到耳朵里则是,搂席!
“贾婶!贾婶嘞!不得了啦!”院外传来一阵吆喝。
这一声破锣嗓子,就算没有那句‘不得了’,也能猜到没啥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