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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95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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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头顶的日光是如此的亮白耀眼,凤栖宫内的宫人却只觉得心冷如冰。

    谁也不曾料到,宸帝竟会如此残忍,这般不留情面地对待自己曾经捧在手心里的皇后与爱子,仿佛曾经的帝后情深只是虚幻一场。

    向来晓得明哲保身的宫人内侍自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有门路的宫女太监早在镇国皇后昏迷的这三日拣其他高枝飞了去,而那些尚留在凤栖宫内的宫人也多是懒散无能之辈,如今主子落难,他们别说雪中送炭,能不落井下石已是看在往日镇国皇后待他们还算仁善有嘉的情分上了。

    这三日中,凤栖宫内一心照料陷入昏迷的镇国皇后的宫人中,除了璎若,便是两位宫女太监。

    从混沌中苏醒的历悠然在璎若断断续续的诉说中,终于知晓了这三日内所发生的的一切。

    原来她心心念念还未来得及看一眼便已然失去生命的宝宝是那般的脆弱可怜。

    可是冥冥中,似乎有这样的声响在自己的耳边不住回荡:也好,这样自己就再无后顾之忧。

    “公主!你还好吗!你不要吓我!璎若现在只有你了!”璎若摇着陷入呆怔的历悠然,心急火燎道。

    历悠然闻声,努力想要牵动一丝唇角,却发现自己已然无力做到:“你放心,我无事。告诉我,吴茂行如何?沧云如何?舜英如何?他们可还安好!”

    璎若闻言立马抹去面颊上慌张失措的眼泪,哽咽道:“回禀公主,吴侍郎被朝臣栽赃陷害,贬入廷尉诏狱,如今生死不知。舜英姐姐和映蔚等一众亲侍一个月前便因事外出,至今尚未归京。沧云旗下多处据点被剿,下落不明。我们这一方暗处分布的势力皆是损失惨重,旗下子弟大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璎若现如今还能侥幸侍奉公主,而今想来全在于璎若自小体弱,无法习武,这才能逃脱此劫!只是不知舜英姐姐他们是否安好!”

    说着,璎若不禁落下泪来。

    历悠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哭泣不止的璎若,她不懂,若是上苍有灵,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明明倾心以待又怎会落得这般惨痛的境遇。

    璎若也不懂,明明她们公主待宸帝一片赤诚,就连攸国的财政大权也一并托付,后来铭国粮变之争落幕,公主有孕后身子不便,更是将自己暗处所拥有的酒庄、食坊都全权托付,堪称掏心挖肺,毫无半点猜忌。

    如今想来,公主她分明是自断后路!当一个人将所有的底牌都彻底摊开时,只能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今公主沦落到此等境遇,又何尝不是遇人不淑,毫无保留之失呢!

    原来一直以来,舜英姐姐才是对的,遇事留三分,待人也是如此。倘若当初公主她并未将自己的暗部全部暴露,对君沐宸那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混蛋稍微保留一二,又怎会落到今日被困宫中,无人可用的局面!

    此时的璎若已经不知道该恨谁了!她只恨自己当初在公主对宸帝全权托付时未能从旁规劝一二。

    现如今,吴茂行锒铛入狱,沧云销声匿迹,舜英、映蔚远在他乡,璎若不知还能有谁能够救公主于水火!

    懊悔不已的她恨不能抱着公主痛哭,可是她不能,公主她只有我了!璎若咬牙,变着法儿的从殿外弄些公主过往喜欢的吃食,好歹让公主养好身子!为此她不惜送出了母亲去世前留给自己的玉佛金镯,只要公主能够好好的,别的她什么都不求了!

    就这样,在璎若的悉心照料下,七日后,历悠然终于恢复了力气,得以顺利下床。

    也是在这一日,历悠然通过舜英留给自己的暗桩,与抵达京城的映蔚、舜英二人搭上了线。

    原来当初舜英心觉不妥,早在公主将暗处产业一一托付宸帝时,她便悄然更改了与沧云联络的密码,这才使得沧云在此次宸帝围剿中顺利脱身,转入暗处,静待舜英的归来,也好一起等待公主的指令。

    次日,历悠然调开了璎若,便独自一人再入含元殿,无论如何,她都要与君沐宸当面对质,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

    是日,含元殿内。

    历悠然趁众人不备,她上前,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利刃。

    刀剑出鞘,历悠然握住剑柄,冰冷的剑锋直指被众人簇拥在中心高高在上的宸帝,却在君沐宸身前险险停住。她无意杀他,只是想问清一个答案。

    “君沐宸,曾经的山盟海誓,白首许诺,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从始至终你都在欺骗我……”历悠然冷冽的目光直视眼前这位她曾经真心许诺白首一生的男子:“告诉我,你对我是否从未动过半点真心!”

    君沐宸嗤笑一声,彷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真心?”君沐宸左拥右抱,轻吻一旁新纳的美人儿,俊朗无双的面容现出从未有过的轻佻,更暗涵着隐隐的疯狂:“那是什么!”

    “在你那早死的皇父当年为抢我君家祖传之宝‘引灵簪’不惜血洗我君家满门,连我那不过五岁的妹妹都在畜生的折磨下惨死后,你问我真心?!”君沐宸向来完美无瑕的面容竟隐现着一丝疯狂,沉痛的目光夹杂着即将雪恨的畅快:“就让我来告诉你何为真心!”

    “真心是我当年为父母家人想要敛尸都哭求无果的无力哀悼!”

    “真心是我身负血海深仇在风月红楼卧薪尝胆的艰难苦涩!”

    “真心是我多年以来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不得不与你虚与委蛇的恶心厌恶!”

    “真心是我蛰伏多年日夜苦思如何为无辜枉死骨肉至亲报仇雪恨的执著坚持!”

    “真心是我今日迟到十六载终于大仇得报的恣意畅快!”

    “你问我真心?”他笑了,笑得优雅,笑得醉人:“这就是!”

    这一刻,历悠然终于明白,原来,从始至终他们二人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可是——

    “说谎!”明明历悠然持剑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可她却依然坚定地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他:“君沐宸,你在说谎!我告诉你,”她持剑向他再一步逼近:“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历悠然手持利剑横亘在君沐宸如玉的脖颈,明明一剑下去,就能结束这无望的一切,可她仍在企盼奇迹的降临。

    她持剑横亘在他的脖颈,彼此之间隔得是冰凉血腥的利刃,将二人彻底分裂开来。

    历悠然凑到他耳边,按捺住心底的悲伤,一贯明澈的声音仿佛暗涵着困兽的悲鸣:“如果只是为了报仇,以你‘君子如玉,沐宸天下’的美名和举世无双的能力,只要你出手,这如画江山也不过是你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又何必自甘下贱委身于我,费尽心力讨好我这残花败柳的亡国公主呢?”

    历悠然牢牢盯住他:“君沐宸,你可知,言多必失!”

    君沐宸拂开历悠然的手,带着明显的嫌恶。他摇头:“谁说无用?”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镇国公主,你瞧,如今的你失身又失心!你的心,至今仍对我念念不忘!”

    “你说得对,灭门之仇又岂止不共戴天!”君沐宸彻底撕下最后一层面具,冰冷,生硬,毫不留情:“七年前,是我放出‘得悠然者得天下’的所谓预言引八国王者竞相逐鹿,终令你国破家亡,沦为最下等的娼-妓!那夜销-魂的滋味儿一定很美妙吧?”

    历悠然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这一刻,她的眼中,瞬间微光泯灭,霎时黯淡了所有光亮。

    她知道,在心底,已有一些曾经宁死也无法挣脱的枷锁正在寸寸剥落,渐渐地,一点一点,碾碎成灰。这个看似漫长的过程,虽然令人痛苦万分,痛得她连灵魂都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儿,好于暗处默默舔舐自己斑驳满满的伤口,那已然生出腐肉的伤处却也依旧顽强长出新的粉色,嫩肉,这是一场关于爱与恨的绝地重生。

    此时,明明她的伤口异常疼痛,痛得她连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叫嚣。他却仍旧兴致勃勃地在她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处大把大把地撒盐,不亦乐乎。

    “今天,是我住着属于你的宫殿!用着本应为你效忠的能臣!号令先辈传于你的百万雄狮!登上攸皇传于你的无上皇位!执掌你攸国千万万民众的生死!”

    “二十一年前,是你的诞生才令我父死母丧,家破人亡!二十一年后,是你的存在成就了我今朝的雄图霸业!你害我失去我所珍视的一切,我就让你千百倍的奉还!”

    他大笑,似乎在得以卧薪尝胆多年终大获成功达成心愿的渴望,这一刻的他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如此恣意。

    君沐宸一步步将历悠然逼入死角,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你可知,那条置你于死地的预言是我命人散播的!”

    “你可知,疼你宠你一心为你的攸皇是我害死的!”

    “你可知,你父皇传于你的家国是我亲自率人攻破的!”

    “你可知,你有今日恶名昭著惊骇天下的‘美名’是我在背后不惜一切代价推波助澜!”

    “从头到尾你都像傻子一般被我耍得团团转,我怎能不开心!怎能不畅快!”

    “一刀杀了你简直便宜了你!我曾经品尝过的痛苦,你必须亲历一遍方能稍解我心头之恨!”

    “看你为我神魂颠倒痛不欲生的画面!才最叫人过瘾!”

    “镇国公主历悠然,”他的指腹抚过她干涩的面颊,拈起一抹湿润,那是她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的泪痕:“你瞧,你哭了!你还爱着我,深深地爱着我!你的眼泪无法说谎。”

    说着,他将指尖的泪珠送入口中,舔了一下,唔:“好咸!”

    君沐宸接过侍者恭谨递上的名贵锦绢,擦拭方才碰触那人的手指,随即丢弃在地,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

    历悠然望着这样的君沐宸,她的眼中仅剩的稍许明光终于湮灭殆尽。

    从何时起,我们之间,竟只剩下言语间最尖锐的刺痛。似乎只有通过彼此伤害才能确认对方原来曾经真的在柔软的内心扎根存在过,那抹至今仍在不停跃动的星火啊,请你赶紧熄灭,只因我们已然无力走出。

    “历悠然,你还爱着我,不是吗?”君沐宸接过侍者递上的名贵香茶,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

    看着与记忆中相距甚远的他,出人意料的,她答道:“是,我爱过你,”顿了顿,历悠然继续道:“我爱你,深深地爱过你,此时,依旧。”

    只是这份爱即将枯萎,濒临死去。

    历悠然持剑而立,夏日呼啸的狂风夹杂着浓浓的热浪从殿外喷涌而入,卷起她单薄的衣袂,如纱的丝锦渺若云烟,缥缈了她心殇的神情。

    “君沐宸,从今以后,无论你高贵卑贱,富贵贫寒,哪怕,”历悠然深吸一口气,轻声吐出,却是坚定非凡:“哪怕有朝一日你一统大历执掌天下,我也再不会回首……”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结局,那么,如你所愿,”她释然:“君沐宸,我,不要你了。”

    他的眸子微颤了一下,却是无人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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