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监区

    从综合楼前往重监区，需要经过一片稀疏的阔叶梧桐树林。

    树叶凋落，又被雾气打湿，很快便腐朽成了黑色。

    几个园丁正在打扫着草地上的落叶。

    那几个人很安静，动作也很轻柔——准确来说，他们的动作是非常迟缓，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

    其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弯腰曲背，双手握着扫帚杆，正在休憩。

    这样的老头在外面很常见，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发挥自己最后的余热。

    可是，这个老头却不一样。

    他的手腕和脚腕上，却都锁着一条拇指粗的黑色铁链，让人感到心酸又心生惊悸。

    更近的地方，在鹅卵石路边，有一个半人高、种满鲜花的大理石花台。

    里面盛开着蔷薇小红花，给整个沉闷的广场调剂了颜色。

    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女人弯着腰闭着眼睛，正在轻嗅一簇花朵。

    那个老女人穿着浅蓝色的针织衫，非常瘦，胸口薄得就像一张纸，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可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风烛残年的老女人，她两只手腕上也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金属链。

    红色的小花和她那枯瘦的脸成为鲜明的对比，洛北向前走着，目光不由地停留在那个老女人的脸上。

    突地，老女人张开松弛的眼皮，一双眼睛突然望向洛北。

    洛北脸皮一阵发麻。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红绿色的光圈层层叠绕，占据整个眼眶，生出诡异的迷光，让人一望之下不寒而栗。

    “好心的先生……”

    老女人驼着背、昂着头，摊开双手向洛北颤巍巍地走来，嘶哑而又无力地祈求道，“求求你给我一口水喝吧、给我一口水，求求你，好心的先生……”

    洛北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忍心拒绝一个虚弱的老人，哪怕她是那么令人恐惧。

    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着，洛北摸到了银制水壶，慌忙地掏了出来拧开壶盖，急促的动作让壶口都泼溅出了一点清水。

    “走开！”监狱长一把推开老女人，厌恶地说道，“你一点都不渴！”

    说完，他揽着洛北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同时又说道：“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他们全都在伪装！”

    监狱长的语气非常凶狠。

    洛北被带得脚步踉跄，连走了几步后再回头，那个老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大理石花台前，和刚刚的姿势一模一样，继续温柔地轻嗅花香。

    洛北心中一片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稀疏的梧桐树林也变得无边无际。

    洛北跟在监狱长后面，漫无目的，一直向前走着。

    眼前的场景不停重复，走过一片树林，又是一片树林。

    洛北神思恍惚，甚至要认为自己将留在梧桐树林，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时候，树林陡然消失，一片空旷广场的尽头，一座深灰色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钢筋混凝土建筑像是一座宏大的地堡，只有一层楼高，占地面积却很大。

    在狭小而厚重的铁门旁边，还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木牌。

    “重刑犯监区。”

    洛北的精神一震。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皮靴践踏水泥地面的脚步声。

    “长官好！”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洛北转过身，看到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卫兵站姿笔挺，抬手敬了一个军礼。

    监狱长似乎也有点惊讶，但他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哈！这两位就是我们的卫兵，将会协助我们找到并杀死戒卫！”

    洛北审视地看着眼前的两名卫兵，他们都没有戴帽子。

    男卫兵头发浓密微卷，眼睛有点湿润，像是一名艺术家。

    另一个卫兵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眼眸之中带着一点点轻蔑。

    “一等卫兵向您报道！”

    “一等卫兵向您报道！”

    两人行了一个军礼，异口同声。

    这两名卫兵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又看不出来奇怪在哪里。

    “你们好。”洛北点头致意，裹了一下身上的薄呢大衣。

    重监区的铁皮大门缓缓打开，四人两前两后一同走了进去。

    监区外面光线昏暗，里面却到处都点亮着刺目的白炽灯，把整个监区照耀得犹如白昼。

    洛北的眼睛刚刚适应强烈光线，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突然站在了洛北面前。

    “洛北先生您好，我是重监区的监区长。”监区长的眼睛藏在帽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