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剑兰轻飖
战后，敖将军回到基地，换了身衣服便前去与常指挥会面，并汇报而本次战斗情况：“指挥！这次作战可以说是完胜！除了在混乱之中逃走的寥寥数只变种外，其余都被歼灭！”“但是，小汪的事，我想你应该听说了！”
“对。”常指挥在会议室默默地坐着，没有正视进来的人，好像知道有人要来讨说法了！
“这次，如果她不出战！战斗将会更快结束！目前的伤亡统计还没出来，但是，不妨先向你汇报一下战况——本次作战，死在她手里的士兵，恐怕比死在敌人手里的还多！！！”敖将军言辞激动，他从一进会议室到现在都没有坐到椅子上。此时，常指挥没有说话，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是鸦雀无声。过来一会儿，敖将军平复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指挥，不要误会，我来这也不是想责难谁，我只是履行战后的汇报工作。同时，我也有一些建议。军事指挥绝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将士的性命都攥在指挥的手中！总指挥的杰出才能，敖某深知，但不可否认，你这次的确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希望指挥你以后的决定，慎重！”
“本次事故，最大责任在我！我愧对阵亡将士！敖将军是我长辈，我一定谨记将军箴言！”说完，常指挥用平和的眼神看向怒气未消的敖将军。
“不敢！敖某始终为我军着想！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这种无谓的牺牲！”“报告完毕，详细报告，之后会有人送来，敖某先告辞！”说完，敖将军抬手敬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常指挥深吸一口气，神情忧虑。
随后，常指挥又与其他长官进行了战后会议，在会议后，常指挥又叫来易驰空：“驰空，作战情况……那个意外，你听说了吧？”
易驰空坐在会议桌旁边的椅子上：“对。基地都传开了……”
“我是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要是早些禁止这些消息，情况还不会这么恶劣！”常指挥提到的禁止这些消息，显然，相比于此战牺牲的损失，他更在意的是小汪。
“指挥……还是先考虑到了小汪？但这些消息又如何禁止得了呢！”易驰空说道。
“肯定啊，这事对她的打击恐怕是相当大了！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受得了吗！也不是说首先考虑到她，牺牲的将士现已经救不回来了，何必还要追究过错？再说，责任全在我！但有谁是乐意看到这种结果的吗？并没有！现在得尽可能挽回损失！对了，她人呢？”常指挥说道。
“在宿舍，有人陪着。”易驰空说道。
“那就好！她也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这样的打击下，恐怕会想不开！她可是我们最强战力之一，即使不寻短见，她还敢再上战场吗？！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也不是说她的命就比一般战士更珍贵，生命是无法比较的，但是从利弊权衡方面看，她能敌得上成百上千的战士！作为指挥，我不得不权衡生命的重量！唉……她的心理恢复工作恐怕还比较艰巨！”常指挥叹着气。“驰空，你去把她叫来吧，说我要找她训话！记住，是‘训话’！”
“‘训话’？指挥……”易驰空有些诧异。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
易驰空去卧室叫小汪，小汪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哭得很厉害，她一回来就这样，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床单也被湿衣物浸湿了大片。
旁边的人小声对易驰空说：“将军，她回来就一直这样哭……怎么劝也不行……”
“没事，你们先去忙吧。”易驰空说道。旁边的两名能力者战士离开了。
易驰空坐到她旁边：“小汪……小汪，常指挥找你……‘训话’……跟我来一下吧。”
她没有动静，等了会儿，她缓缓抬起头，站起来，因为一直的哭泣身体抽动着，她拖着很不利索的步伐跟易驰空出去了。常指挥在那间会议室等着，但此时的他没坐着，已经站了起来，在会议桌前方，会议室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其他人。进到会议室，易驰空把门带上。常指挥表情凝重地看着进来的小汪，她见到常指挥，好像两腿一软似的直接咚一声跪下了，跪着，哭着。
易驰空见状，准备说话。但常指挥伸出手掌，示意他不要说什么。
常指挥也没有说话，会议室很安静，除了小汪隐隐的抽泣声。常指挥向前走了两步，开始缓缓说道：“你跪在这儿有什么用？！”一句责难的话打破了沉寂，随之常指挥语气开始严厉起来：“要跪，你得跪在死去战士的尸体旁边！你跪在这儿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你能把人哭活？！知道为什么有今天吗？都是因为你太过懦弱！除了哭，就是跪！你以为，带着你的愧疚，他们就会原谅你吗？你以为我惩治了你，他们就能复活吗？你以为即使处决你，他们就能在天之灵就能安生了吗？变种就不会来犯了吗？！！若这些都能实现，那你真的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常指挥声色俱厉，喊得很大声。她听着常指挥的训斥，又哭出声来……
易驰空从未见过常指挥这样：“指挥……”
“没让你说话！”气头上的常指挥直接喝止了易驰空。又停顿片刻，然后常指挥平复了一些，开始说道：“哭得更厉害了，啊？不过可能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处决你，也不会惩罚你，因为这样的惩处太轻了！实在太轻了！我会让你活着，我知道，你只有活着才会受尽煎熬，受尽良心煎熬，因为你的朋友、你的战友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赎不回他们的命！你可以顶着痛苦苟且偷生，或者自行了断，都无所谓！只是，你觉得他们会原谅你吗？！战友们会原谅你吗？！剑兰会原谅你吗？！”常指挥又开始无情呵斥着。“不过，我也不是冷漠的人，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控制好你的能力，再来找我！如果你可以替他们实现愿望，实现人类复兴的愿望，她们也便无憾了。到时候，即便是你死在战场上，也是对他们的告慰！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完全被悔恨蒙蔽头脑，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作何选择！好了，我言尽于此！小汪，你回去吧！”她还是抽个不停，但没有了明显的哭声。小汪离开了。
易驰空想跟出去，被常指挥叫到：“驰空，我有话跟你说！你最近得一直留意她，或者找可靠的人暗中看着她！”
“是。指挥，我刚才想说……会不会说得太过火了？”易驰空说道。
“好心安慰，反倒更会加重她的自责与心理负担，这个时候骂她一顿，或许效果还好些，让她明确自己做的错事，和以后可能的补救方法，或许也正好能激她一下！寻死，不是了却一切的终点，那不过是让现实雪上加霜的开端。她这个孩子，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坚强的，我对她仍然有信心，只要她能挺过这次，情况起来的！”常指挥好像很劳累似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从没见过你这样，指挥你也是用心良苦！”易驰空露出苦笑。
“别说这些了！用心良苦的人还应该是你才对！你这个老师又得有任务了，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学生！驰空！这个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常指挥看着驰空，语重心长。
“是，指挥！她会是第一个能被我拯救的学生！”说着，易驰空挪开椅子站了起来。
指挥笑了笑，好像觉得欣慰，他明白驰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然后说道：“去吧！”
……
傍晚时分，基地高层外的阳台上寥寥无人，小汪独坐在这里的一块石板长凳上，望着远处空无一物的海面，晚上的海风呼呼吹着，带着海洋清淡的腥咸味，显得格外好闻。她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拂着，但脸上挂满了伤痛和还有从未消去的眼窝红框，下颏上的泪滴在风中晃动，终于还是被风吹落。
“小汪，吹海风呢！”易驰空从后面走了过来。“今天，指挥是严厉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啊。”
“易老师……”小汪回头看了看易老师，声音又开始变得沙哑哽咽起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考虑了片刻：“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啊！”他继续说道：“如果你问剑兰，她会怎么说？你们俩最要好了！”
“我没办法问她……”她又要哭出来了，“我没脸见她……”
“但是，我想，她曾经一定说过某一些话，可以回答你现在的问题！”易老师坐在旁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他的话却让她记起了曾经。
她好像陷入回忆之中……
回忆中，那是剑兰的声音：“那就等到那些怪物都消灭之后，如果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还活着的话，一定去完成这个约定！”
小汪想了曾经与朋友的约定，她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哽咽着：“谢谢你！易老师！……”
易老师也是会意的一笑，然后两人静静地坐着，直到夜幕开始降临。
……
这天晚上，易老师开始去档案工作室找徐幻梦将军请求帮忙：“徐姐，能不能找你借个人呀？想借遐思用一用！”
“用？她可不是个物件！”她平静说着，一边还在整理着纸质的文件。
“是是是，徐姐，是我用词不当！我是想请你的人帮个忙，有个任务，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易老师尴尬一笑。
“任务的话可以！去吧！”徐姐直接答应。
“实在太感谢徐姐了！”他笑着感谢道。
“东海的情况呢？没问题吧？”徐姐问道。
“第一轮攻击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它们下一步会怎么走！”他答道。
“嗯，我知道了！”徐姐没有说其他的，继续低头审阅和整理文件。
之后，他又在自己队伍以及其他师团找来共19人帮忙：“一把略带蓝色的刺剑，像这样！”他把刺剑的电子图像给他们看。“那是一把用过的剑，剑柄上应该是缠着绷带，或许还有其他什么记号！”“剑的大致方位，等会儿我会让情报人员给你们，就劳烦诸位了！”中央大厅里，他向众人布置着任务。
“将军！这把剑这么重要吗？让您这么费心！”有人开始对这毫不起眼的任务起哄。
“嗯……对，很重要！”他肯定地答复道。
“我们这么多人去找一把剑，是上古神兵还是什么啊？将军！哈哈哈！”他们笑起来。
“那就算它是上古神兵吧！它——能抵一个师！能力者之师！”易老师说着，但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哇这么厉害！真的假的！那我们可得多找几把了！哈哈哈！”他们再次笑起来。
“就这一把！拜托诸位！”易老师言辞恳切。
“将军哪里话！”这些人知道，易将军必然是在夸大其词，但或许这把剑真的非常重要，于是，纷纷敬礼。“我们即刻出发！保证完成任务！”
早上，基地高层阳台外。遐思在这里留意着小汪的行踪。
易将军过来了：“遐思？情况怎么样了？”
见到易将军过来，遐思马上站了起来：“易将军！她在很远处训练能力！看到远处的黑云了吗？”
他望向远处：“哦，看到了！”
“她太努力了！昨天一整晚都在那儿！”遐思说道。
“也是辛苦你了，一整晚都得守在这儿！”他说道。
“易将军客气了！我知道这是总指挥的任务！”遐思说道。
“你……知道？”他很好奇遐思是怎么知道的。
“徐姐告诉我的！”遐思解释。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徐姐，她可什么都知道！”他笑了两声，然后继续说。“遐思，小汪回来之后，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好的，易将军。”遐思说道。遐思是徐姐小队的队员，她可以敏感地感知能量的波动，依靠这种能力，她可以掌握远处小汪的动静。
小汪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回来，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回到了寝室。寝室里没有一个人，她的室友都在上次的作战中被卷入风暴阵亡，其中包括她最好的患难伙伴剑兰。
坐在寝室的小汪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小汪，我是易老师，你在吗？”
小汪打开了门：“易老师……”她脸上还有刚才未擦尽的眼泪。
“小汪！这么晚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对于你前天的问题，我想，剑兰的回答一定是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易老师手中的粗布滑开，中间包着的是一把擦亮了却有不少钝痕的淡蓝色刺剑，刺剑下面一叠有些泛黑白色布条，那是缠过剑柄的布条，而剑柄上是用什么锋利的器具刻出的一个字“兰”！
她几乎是从易老师手里夺过的剑，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易老师竟然为她找回了这最重要的东西，尽管她深知老师的为人厚德，但也没想到老师能为自己的事做到这种地步：“谢谢你，易老师！……”她深深鞠着躬，双手把包着刺剑的粗布攥在胸前，低着头的她又忍不住有了些哭声，而她眼中的泪水早已是夺眶而出，滴淌在地板上……
易老师慢慢扶起她：“小汪……”“加油，我，指挥，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回来！”小汪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流泪哭着……
那天晚上，天气很糟，海面风雨交加，但小汪又去了远处的海面……
遐思在窗边留意着远处的动向，她注意到，那里聚集着比头顶天空颜色更深的沉沉黑云，不时冒出一些电光，可以隐约感受到有龙卷风暴停留在其间。
……
“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即使只有一人幸存，也要带着所遗之物，在同一天，同一个礼堂，牵上我们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