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
“弟弟，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我们做的是伟大的事！希望以后你俩都能成为出色的专家！”父亲总是这样教导我们。所以我毕业后就随父亲去那家钢铁公司，工作打拼，我很努力地工作，而且干得很出色。后来，弟弟毕业，也加入了进来，我们分工时，总会配合得很默契。虽然他比我晚来几年，但丝毫不比我差。
“哥，我觉这个地方应该稍微改一下，虽然工艺会复杂一点，但是结果应该会更加理想。”
“哈哈哈，老弟啊，我也想过，只是不敢尝试，来，今天开会的时候我们给领导提一提。”
由于业绩突出，很快，他很快就进入技术部管理层，而我不过还是个技术员。父亲很满意，我们也乐于工作之中。弟弟是个幽默的人，我俩在一起经常开玩笑：“哥，咱们一直在钢铁厂工作，这里全是糙老爷们儿，以后这婚姻大事可不好办喽！”
“你又想着娶媳妇呢？”我问。
“不是，哥，你都三十了，也不着急？”
“实在不行就去相亲嘛，总有办法的。”
“还相亲！咱妈给你安排，你又不去。”
“有空再去……”
“有空？我看你就是想打光棍！”
“哈哈哈！”
两年后，我结婚了，而且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加上奶奶四世同堂。我们一大家人住在国都凛天靠城郊的位置，离公司不远，我对每天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我喜欢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们。这样的日子很美好，直到——那次事故！
“老弟，现在有个新工艺，领导已经同意了，马上试验，你来帮我一下。”弟弟在整理文件：“哥，稍等一下行吗？”
“文件等会弄吧，这事很重要，赶紧来啊！”我拽着他过去了。
那天，我们去现场指导。“哥，这里，我觉得这个成分可以稍调一下，对应的，这里应该这样……，虽然我也不敢保证结果一定就好，但是也可作尝试。这在大范围之内，没有违背初始方案！”
“好，那先用你的方案。”
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事故发生了……
行车吊索断裂，大型钢包炉子滑落，砸在旁边的堆料上，堆的挺高的堆料倒塌滚落。“哥！！！”他一把推开我，我俩都倒在地上，只是堆料砸在了他的腿上，不知那料堆到底有几吨重……
“啊！！！”他惨叫起来……
“弟弟！弟弟！！啊……”我爬起来跑到他旁边，慌慌张张，“快把东西吊开啊！”我朝那边的工人喊着。
旁边的人也拨通了急救电话。但是清理开堆料后，弟弟的双腿已经……被砸烂……
弟弟，截肢了！很久，很久我都不敢面对这一事实。虽然每天我都在陪他，但除了基本的吃喝琐事他会叫我帮忙外，我们之间没有更多对话。弟弟的情绪一直很差，他原本一惯的幽默全然消失。他每天都在看电视，各种节目都看，但是他的眼里没有精神，看电视只不过是不想让这屋子里显得冷清。他不想用电脑工作也不想做其他的事。
我自责，都是我的责任，都是我让弟弟去帮忙，才导致他残疾，终身残疾！有时我甚至不敢去见他，我觉得他一定恨死我了，是我的责任，毁了他的腿，毁了他的一生。但我总是挂念着他，一有空就去屋里看他，但他很少说话，他一定很恨我吧！我总是在想，要是那次事故发生在我身上就好了，我愿意为他承受这种痛苦，因为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本该是我残废……因为我是哥，他还年轻，那年，他二十九，未婚。
有一天，我终于说出来了：“弟弟，都是哥的错，害你变成这样……”“弟弟，你骂我吧、打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我真是该死啊，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他打断了我的话：“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心情不好。”弟弟停了一下：“哥，谢谢你一直都照顾我，我没事的。哥，你别自责。”
“真的，这就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去现场……”听到弟弟的为我开脱，更加自责难过。
但是他打断了我的话：“哥！我又想吃那个手抓饼了！”
“好，好！哥马上去给你买！”我收起了情绪，立刻起身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煎饼铺子。
慢慢地，弟弟的心情逐渐好了些，他开始在电脑上处理一些文件，帮我和父亲的忙。但我心中的这道坎始终过不去，一直，我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任何要求我都答应。家里生活上没有什么困难，只是每次见到残疾的弟弟，我心里总不是滋味。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我本以为事情不会再更糟，但现实又给了我重重一击，我又错了……
那天，我在车间做着研究，里面很吵，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下班。我到更衣室换衣服：“哟，你们仨还没走呢？”他们转过身来，我才发现，工友都变成了怪物，长相丑陋而可怕。它们扑过来，我抓着一个的膀子，推住它，它想撕咬我。它力气很大，推着我直往后退。我无论怎么喊，它们都无法清醒，就像野兽一般，拼了命的想撕咬我。一只咬在我的腿上，一阵剧痛！我挥着拳头，打开一只，另一只又扑上来，我只得对他们拳脚相向，打到无法再攻击我为止。都是往日的工友，我们经常在一起做事，但如今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还有没有救。但是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握紧拳头，否则，倒下的就会是我。
传染病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那天终于爆发了出来。我必须马上回去！我驾车往回赶，但街道上早已乱作一团。我让家里人都先回家躲着。在路上，我开得很快但又非常小心，我驾着车，但终于还是在来往混乱的车辆之中躲避不及，撞到了绿化带里，后面的车接连撞过来，车子动不了。我下了车，拖着伤着的腿，往前慢慢地挪动。不行，这样太慢了，我得赶紧回家。此时，咬伤很严重，但我还是强忍着疼痛走快起来……
我见到了街道上的慌乱和恐怖，这一切的血腥屠杀，就好像是魔鬼降临的末日。终于我赶到了家，但是……家里除了弟弟，没有人回来……父亲的电话无人接听，妻子的电话也无人接听……都是无人接听……
“哥，外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好像世界末日……”“感觉好像世界马上就要完了，死了很多人……外面全是那些怪物……”
“……”
我看着腿上的伤：“我，恐怕也要变成怪物了……”我痛苦地流出了泪……
“哥……”
“弟弟，哥对不起你，你变成现在这样……逃也没法逃……”
老天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家人、都要死在这里！外面！这恐怖的地狱！！为什么！！我想着。
“哥，我真的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自责，怎么说都没用，虽然你说是不再提，但我一直是知道的。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哥，请你别再自责，这么多年，该放下了……”弟弟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弟弟，哥没法和你一起，我可能就要变成怪物了，我不能在家……”我上去抱着轮椅上的弟弟，“好兄弟，下辈子，一定等着，当哥的下次一定保护好你！”我的语气在悲伤之中有些坚定。
他悲伤的脸上也划过泪滴：“哥……哥……别说了！”
“弟弟，锁好门，等着救援……再……再见了！”我呜咽着说，埋着头。
“……”弟弟说不出话来……我痛苦万分而又狠下心来转过去，起身往外走。我低着头往外走，想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悲痛，当我开门的时候。“哥！……再见！”我缓缓回头，他说完话后转过头看着窗外，没有看我，他侧脸上神情抽搐着……
我拖着伤腿出了门。我本想找个高的地方跳下去，结束一切，但是，我好像还不想放弃，我想去找妻儿父母。我拖着步子在路上走着，没想到路上开始恢复了秩序——丧尸应该已经被清理过一次了，路上基本都是正常人，他们刚刚从惊慌之中恢复过来，好奇地围观着长长的队伍。远处是开过来的军队，清路车、坦克、装甲车、士兵。军队没有停留，径直向另一边驶去。我问路过的士兵，是要去往哪儿，他们没有回答。天上下着小雨，地上湿漉漉的，队伍很长，在这雨中缓缓前行。我没管这么多，但仿佛看见了希望，剩下的人应该有救！所以我应该找到我的家人，即使我不能活下来！我继续向前，但是腿越来越痛，痛得我感觉全身僵硬。我开始头昏，晕得厉害……可能就要完了吧……我一头栽倒在路边，无法挣扎动弹，耳旁的雨声渐渐低了下去……
醒来了，凌晨，我在路边。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我竟然还好好的，没死，也没成怪物！腿上的伤，已经几乎不疼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打算继续去找家人。我一路上遇到很多丧尸，也有少数逃亡的人类，我没管这些，只想躲开它们去找家人。我去了妻子公司，去了孩子的小学，去了父母散步的公园，都没有……我知道，所做的这些恐怕都是徒劳……但我不肯相信……对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家了，我又往家里赶。回到家，弟弟还在：“弟！！！”我上去抱着弟弟。
“哥？太好了，你没事！”他也显得激动和有些惊喜。
“只是……家里人没找到……”我说。
“……”我们在悲痛中再次沉默……
弟弟没有等到救援，我才意识到，昨天的军队已经消失不在了……现在只剩我俩相依为命，我想去请求救援，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我想把弟弟带到安全的地方。“弟弟，等着我，我马上回来！！！我一定会带你走的！到安全的地方！”我准备出门寻求救援。
“哥，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
“哥……”弟弟又叫住了我，“外面的情况我已经从媒体上大概了解了，真的严重啊……应该赶紧逃命去……”弟弟勉强笑了笑。“哥，一定要保重啊！……谢谢你……”
“谢什么啊！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我没有找到军队，也没有找到愿意帮忙的人。没办法，我只能独自带着他逃亡了。但是……当我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那场景！我永远忘不掉！！
我不知道丧尸是怎么破门而入的！我赶回家时，它们还正在撕咬着……他已经死了！！“啊！！”我一把推开丧尸，弟弟早已面目全非、肉体散乱……“弟弟……弟弟……”我看着这些散乱的尸骨，双手颤抖着，不知该碰哪一块……我哭喊着……绝望地哭喊着，已经无法复原成那个好端端的人了……
丧尸扑过来抓住我，我甩开它们，“啊、啊……”不停得用拳头捶打着，它的头骨都已经打裂，我还是没停，继续打着，疯狂地捶打着……
我的恨意和怒火已经冲昏头脑，我甚至不知道当时我的头脑里有没有在想什么……
弟弟本来是等着我回来，但最终等到的却是那些可怕的怪物，他当时会有多么的惊恐无助啊！！！我不敢想象当时弟弟的遭遇，跑也跑不了，打也不能打，他是如何活生生地被啃死在这痛苦之中的啊！！！……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害了他一辈子，最终害了他的性命！我恨这些怪物，恨之入骨，我要为他报仇！但是，太多了，丧尸太多了，杀不完。我依然在附近对付丧尸，杀了很多，筋疲力尽，但丧尸却越来越多，我只得逃走，为了完成更多的杀戮……
后来，我就开始在城市间逃亡，慢慢地，我的杀戮之心开始平静，但是，我心中的愤恨却丝毫不减！我往南辗转逃亡，最后流浪到了岭南……
我这根钢铁棒子，这是弟弟的研究成果，是我为了对付怪物，回厂里找的。看到这根棒子，我就会想到那时的事，所以我舍不得扔掉。我总是会因为那次事故自责，但弟弟却总是耐心地安慰我，反倒我成了事故受害者一样……我一直记得弟弟说的：
“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请你不要再自责下去了！安心生活！”我耳边总是回荡着这句话，那是弟弟给我的慰藉。
“所以，我痛恨丧尸，痛彻骨髓的恨！那些怪物，夺走了我的一切，所有的亲情、一切的美好，我甚至来不及为我弟弟做些什么，来偿还我的愧疚……我恨……
我过于冲动了，对于今晚的事……很抱歉，对不起大家！”大叔话中带着无尽的伤感和愧疚，不仅是对弟弟的愧疚，也是对旁边的几个人表示歉疚！
“大叔，我们能理解你的痛苦，我们没放在心上，大家还是好伙伴！”熠晖说道。
“谢谢大家！”大叔说。
熠晖考虑着：“其实……”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大叔，其实，你的弟弟可能是……自己开的门！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自己开的门？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他有其他的想法吧！但他应该没料到开门招来了丧尸！……我觉得他是想着……不成为你的负累吧……”
大叔愣了愣，然后右手捂着眼，小声哭了起来：“……”
“大叔，努力活下去！这大概是你弟弟最后的愿望！”熠晖说。
大叔哭声变大了些……
现在已是半夜，月光仍然十分明亮，周围很安静，只有大家的谈话声。旁边的林间显得十分幽深，很静，静得根本不担心附近会有怪物的袭击。今晚，大家好像都没有睡意。夜空有星星，也是一样的没有睡意。
“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请你不要再自责下去了！安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