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后
暑期的日头渐毒，室外晴空万里。已经下午两点，微风卷袭着热浪掀进屋内，燥闷不堪。林筱禾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随意地躺在床上刷起手机。
群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讨论着她明天过生日的事情。
高琳琳：【筱禾，我现在还老家，后天回去，你明天的生日怕是赶不回去了。不过，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呀？】
祁欣妤：【是啊，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说。我最近在画室太忙了，你的礼物就不自由发挥了。】
林筱禾捧着手机笑着想了一会，
林筱禾：【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倒不如等高琳琳回来了，咱们抽空一起吃个饭吧。】
祁欣妤：【不行啊筱禾，我明天就开始集训课了，没办法去。你就跟我说你缺点啥吧，得了空让高琳琳一同给你买了去。】
高琳琳：【就是，一年就一次的宰人机会，你赶快想想。咱的宝贝欣妤天天忙的跟陀螺似的，都没空理咱俩，你可得好好宰她一顿！】
林筱禾被逗乐出声，好一阵这才回了消息过去，
林筱禾：【好啦，心意我领了。知道你忙，你好好集训，生日等你集训完了可以补过。】
见她一直的推辞，群里两人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倒也不是她不想过，只是人都不在，她总觉得这生日过的难免孤单了些。
她退出页面，下意识地翻看着许延的聊天框，片刻后又无聊的关上了手机，仰面躺在床上。
聊天框里的对话，还停留在林筱禾早上同他发的那句早安。
她有些担心，却又怕自己的关心过于打扰。
说来也是奇怪，直到生日那天，连江兴毅和傅仲宇都发来了生日祝福的短信，却始终没有等来许延的消息。
他消失了两天。
她难免有些失落，生日蛋糕也没吃两口，随便打发了去。
直到当晚将近十二点，她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林筱禾几乎是一瞬间扑向手机，接了电话。
“筱禾，生日快乐。”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林筱禾不知怎的鼻头一酸。她无措地抹了一把，话里带着一丝哭腔，
“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
意识到了自己声音不对，她调整了一下情绪，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那头传来宠溺的低笑。
医院里寂静的走廊上，路过的医疗推车声显得有些突兀。他挪身至长廊尽头，打开窗户。
话里透着一丝疲惫感。林筱禾隐隐觉得不对劲，她仔细听了又听，电话那头却是一片寂静，
“你这是在哪？”
“医院。”
“医院？”她眉间一蹙，“你怎么在医院？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没事，是我奶奶。”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不过都是些小问题，休息一段就好了。”
紧揪住的心在此刻放了下来，她顿了顿，“那你这两天……都在医院陪护吗？”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家里人比较忙，能腾得出时间的只有我。”
他支身趴在窗台边，疲惫之际捏了捏鼻梁，话里带着一丝歉意，
“认识你的第一个生日，没给你过成，还挺遗憾的。”
“没事的，一次生日而已，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生日，”她破涕而笑，却又嘱咐起来，“你先把自己照顾好。”
以后？
他眼眸垂下，抿直的唇线迟迟未分开。
或许，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身后传来曹琴的轻喊声，许延催促林筱禾去睡觉，挂了电话。
挂断声回响在林筱禾的脑海里，看着已经是十二点十分的闹钟，她翻了个身，手机丢在一旁。
许延将电话收起，缓缓走回。
透过病房小窗，屋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呼吸机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机屏幕上跳动着数值，各种仪器工作指示灯相间闪烁，滴滴的声响回响在房间里，孤寂又吵闹。
玻璃上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终于，他回过头来。
“阿延，你已经在这守了两天了，今晚回去休息吧，身体会吃不消的。”
曹琴心疼地拉着他的手，许延却淡淡笑着，“没事，”
连续两天的大夜，奶奶身边离不开人，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早已有些吃不消了。看着爬满黑眼圈的儿子，她于心不忍，鼻头一酸又流下泪来，“阿延…”
“干嘛这是，”许延擦过她面颊的泪，安慰地打趣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爱哭？”
“去，”曹琴被他逗乐，匆匆擦过泪水，嗔怪地打了他一下，“怎么还拿你妈打趣。”
见她心情好了些，他低头将纸巾叠得方正，开口问起，“奶奶住院这么些天，怎么没我爸见来过？”
“他这两天没在家，前两天他拿着一笔钱去了一个公司，说是这次遇到了贵人，能投成一笔大的，”曹琴话里顿了一下，“好像叫什么…东翊集团？”
东翊？
许延不免一怔，“东翊集团？那不是何老爷子的集团吗？”
曹琴愕住，“你知道何老爷子？”
“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女儿，叫何娜，在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上学。”
“好像…有点印象。”她回忆着点点头，“怎么了？”
“嗯…没什么，”他笑笑，“就是有些意外，之前爸不是跟他们做生意失败了一次，这次怎么还会一起。”
“谁知道呢，”曹琴叹了口气，“他这次卷走家里不少钱，除了你奶奶的积蓄没有拿走，我给你攒下的那些基本都被他扒了个空。你说他本就不是投资这行的料，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行吗，非要去走捷径。”
她目光转向病房，眼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你奶奶这次的医疗费，用的全是她自己攒下的那点积蓄。你爸还算个人，幸亏没有动这部分钱，不然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许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陷入无尽的沉默。
“我已经16了，”静默中，他冷不丁地抛出这么句话，“等我到了18，您就可以轻松些了。”
看着眼前早已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她恍惚了一下， 随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现在不需要你考虑这些。你放心，这不还有妈呢。”
安慰的意味太过浓郁，他却也不忍心拆穿她的疲惫，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应了曹琴的催促，许延带着些不情愿离开了医院。家里没有人，许映雪被送到了姑姑家。
空荡荡的房子里，许延没有开灯，他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屏幕光折射在他的脸上，给疲倦的神情增添了几分清冷。
手机页面停留在林筱禾的对话框上。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看了很久。最终熄了屏幕，眼眸合起靠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