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悄悄蹲点
门锁转开，许延将身上的斜挎背包放下，
“妈——”
“阿延回来啦？快过来吃饭吧。”厨房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曹琴端着刚盛出来的饭菜缓缓走出厨房，放在桌上。许延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桌前喝酒的男人，缓缓道了一声：“爸，”
许世昌没有做声，他抬眼看了许延一眼，眼皮耷拉了下去。他的面颊泛着红润，显然是喝了不少。许延眉头微蹙，没有什么反应。许世昌经常这个样子，许延已经有些麻木习惯了。
他脱下鞋，准备喊许映雪吃饭。曹琴从厨房拿来筷子，见许世昌有些许醉意，她有些担忧地将手搭上许世昌的肩膀，柔声道：“老许，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话音未落，许世昌暴躁地一把挥开曹琴的手，大声吼道：
“别碰我！”
曹琴没料到许世昌的反应这么大，手中的筷子被扬的散落一地。她赶忙蹲下去捡筷子，却被几步上前的许延一把拦住。
曹琴怔在原地，许延默默地将筷子拾起，放下时不由得使了些力。许世昌抬眼，迷离的眼眸中映透出许延平静的脸。
“臭小子，敢跟你老子发脾气？”许世昌冷笑一声，“老子赚钱养活你们一帮，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发脾气？”
许延没有做声，相视的目光格外的清冷，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淡漠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许世昌，他突然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巨响——
“许延！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曹琴慌忙将手拦在许世昌身前，对许延赶忙道：“阿延！赶快和你爸道歉，别跟你爸置气！”
“爸，”许延抬眸，目光里夹杂一丝隐忍，扯出一抹赔笑：“我没那个意思。”
见许延服了软，许世昌的怒气消减了几分。也不知是因为酒醒了还是觉得他多少有些小题大做，许世昌没有再计较下去。曹琴把凳子扶了起来，许世昌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抬手将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许世昌那副模样，许延也没什么胃口跟他同桌吃饭。他拎起背包推开卧室门，却发现许映雪小心翼翼地从门后探出了脑袋，
“哥…”
许延看着门后畏畏缩缩的小姑娘，转身将房门关上，摸了摸她的头，“害怕了？”
“嗯…”许映雪缓缓点了点头。许延坐在床上，将她拉到面前：“淼淼不怕，哥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许延简单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拉着许映雪出了房间。走到玄关处，曹琴悄悄从餐厅隔断处探过头，对着许延做了个去吧的手势。许延没有做声，拿上钥匙带着淼淼轻轻关上了门。
街边灯红酒绿，明亮的大堂里，兄妹俩面对面坐在汉堡店里，许映雪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汉堡。许延望向玻璃窗外，觉得自己与这世界的欢闹格格不入。许映雪抬头，见许延心不在焉的坐着发呆，伸手把汉堡递给许延：
“哥哥？你怎么不吃？”
“哥哥不饿。”许延回过神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许延垂眸，接下了电话。
“喂许延，给哪呢？”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江兴毅大声的在电话那头说道：
“不是说事吗，这么久还没到家？”
“我在外面，带我妹吃饭。”许延听着江兴毅像是在外面，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什么你妹，那是咱妹，”江兴毅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发位置，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许延给江兴毅发了个定位，扣熄了屏幕。许映雪砸吧着小嘴，将最后一口面包皮塞进嘴里的，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干什么去？”许延缓缓站了起来
“没有纸了。”
“坐着，我去拿。”
听罢，许映雪乖乖地坐回位置，看着许延走向前厅。许延刚走，碰巧江兴毅寻了过来。由于两人坐的位置十分显眼，江兴毅在店外一眼就瞧见了，进了店便径直走到许映雪身旁。
“兴毅哥，”许映雪乖巧地叫了一声，江兴毅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就你在这，你哥呢？”
不等许映雪开口，许延拿着一沓餐巾纸走到了江兴毅身后，“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
“滚一边去，当着你妹的面说这话不嫌害臊啊。”江兴毅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出来带你妹就吃这个？年纪小正长个呢，吃这个能有营养？”
“这小鬼非要吃，不给吃就赖着不走，我能怎么办。”许延无奈地看了许映雪一眼，“纸给你拿来了。”
许映雪拿过纸巾，自顾自地擦起嘴来。江兴毅拉过凳子坐下，感觉有点不太对，他试探地问道：“你……爸妈都不在家？”
“在家。”许延抬眸看了江兴毅一眼，江兴毅便明白了大概怎么回事。他示意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许映雪突然看向许延，稚声稚气地喊到：
“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许延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他转眸，划下接听键转身出了店铺。
“喂妈，”
“阿延啊，你跟你妹妹在哪呢？”曹琴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七星街路口的汉堡店，怎么了？”
“阿延，等下你把妹妹送到姑姑家，你们俩今晚先在姑姑家睡一晚，好吗？”
“怎么了？”许延语气一紧，“他打你了吗？”
“没有，”曹琴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鼻音，“你也知道，你爸爸喝了酒，晚上睡觉就不老实，你和妹妹明天还要上学，他这个样子……也影响你们俩。”
……
许延抿了抿唇，没有做声。他当然知道许世昌喝完酒撒疯是什么模样，只是家里没人，曹琴一个人在家根本应付不过来。片刻，他沉沉回应道：“我把妹妹送去姑姑家，晚上我回去陪你。有我在，也多个照应。”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许延以为电话被挂断，拿下看了一眼手机，又贴近耳朵，“喂？”
“好，”曹琴的声音有些颤动，隐忍的喘息声似乎是让自己鼓起勇气，
“是妈妈对不起你们俩…”
“别这么说，妈”许延微微蹙起眉头，“等我回去。”
挂了电话，许延走回了店里，拍了拍许映雪的后背：“走，今晚你睡姑姑家。”
“为什么！”许映雪有些不乐意，声音不由地大了些，引得店内一些顾客回头看向他们俩。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此时许延心里一直在想着家里的事，许是也不想让江兴毅知道那么多，语气不由地失了些耐心，“听话，我送你去姑姑那里，明早让姑姑送你去上学。”
“哥哥！”许映雪有些急了，一骨碌从椅子上蹦下来，眨巴着的眼睛里积满了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江兴毅见状，知趣地拍了拍许延的肩膀，“兄弟，我先走了，有事一定跟我打电话。”
许延默默点了点头。江兴毅走后，许延垂眸看着站着的小不点，他缓缓蹲下，语气里多了些耐心：
“爸爸今天喝醉了，晚上会打呼噜吵着咱们淼淼，今天淼淼就睡姑姑那里，好吗？”
许映雪沉默了两秒，许是想起走之前许世昌那愤怒的责骂声，害怕的她只得点了点头。
十点半，许延回到了自家楼下。门锁转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玻璃渣和东倒西歪的椅子。许延来不及换鞋，快步走到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曹琴。
听到回来的声音，曹琴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两人面面相对，谁都没有做声。许延垂眸看向地上的玻璃碎片，默默找来扫帚清理了一下。
主卧里传来许世昌的鼾声。
许延安顿好一切，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疲惫地仰面躺在床上，目光有些涣散。片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拿起手机。通讯页面上，林筱禾对话框上的红点已经亮了好久。
林筱禾：【明天想吃什么？】
这句话冲淡了许延心中大片的阴霾，他不由地扬起嘴角；
许延：【都行。】
林筱禾：【那……包子豆浆？】
许延：【嗯】
眼看临近十一点，许延又和林筱禾聊了两句，便催促她去睡觉。两人互道晚安，许延将手机屏熄灭。
清晨，许延早早便出了门，到班里时不过才六点半。他习惯性地推开门，却瞟见座位方向，林筱禾正往桌上放书包。
听见门声响动，林筱禾下意识的向后看去，见来的人是许延，她抬眸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挂钟，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确定：
“许延，你每天都来的这么早吗？”
“嗯。”许延缓缓走到座位前，“今天来的挺早？”
“喏，给你带的早餐，还热着呢。”林筱禾从书包中掏出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递到许延面前。许延接过早餐，打开塑料袋大眼一扫，抬眸看向林筱禾，
“肉包子？”
“对…对啊，”林筱禾没料到他会这么一问，怔了一下说道：“怎么了？你不吃肉包子吗？”
“算你有良心。”许延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他转身将早餐放到自己桌上，坐下收拾起东西。
林筱禾撇了撇嘴，伸手戳了戳许延，
“别高兴得太早，”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知道，你吃下去的每一口包子，喝的每口豆浆，那可都是要还的。”
许延侧眸，目光里隐隐藏着一丝笑意：“好~”
果然如同林筱禾所说，这一上午，她一得空就是拿着各种数学题跑来问他，可是把他折腾的够呛。最后一节课的课间，许延正收拾着背包，林筱禾又拿着数学题蹿到了他的桌旁，
“许延，给我讲讲这个！”
“林筱禾，你一天下来到底有多少问题？”许延被她这激情搞的头昏脑胀，无奈地望着她，“讲了一上午了，前面的都弄懂了？”
“懂啦！”林筱禾眨眨眼，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现在有点事，这个题我下午给你讲——”许延飞快地将背包拉链拉上，朝江兴毅摆了个手。
两人起身背上包正要往外跑，林筱禾一怔，声音不自觉地提了一个声调：
“许延！你俩上哪去，还有一节课呢啊！”
“有事！”
两人飞一般地窜出教室，只留下许延的尾音在耳边回荡。林筱禾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卷子。
许延和江兴毅一路躲躲藏藏，绕到学校教学楼后面的一处栅栏旁。两人先是不同而约地将书包丢过去，随后熟练地抓住栅栏翻了出去。
稳稳落地，许延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挎好背包向前走去。江兴毅慢一拍跳下，他手忙脚乱地对着身上一阵拍打，拾起书包边走边往身上挎，快步跟了上去。
"许延，你确定这个点咱们能蹲到他？"
追上脚步后，江兴毅怀疑地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回许延身上。许延抬眼瞟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神，怎么确定。”
“得了，问你纯属白问。”江兴毅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