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可真老
虽是初秋，但北庭的温度却未下降多少，空气中还遗留着夏日的余温。热气混杂着众人抛洒出的汗息，弥漫在操场上。
带队的是个子高的同学，腿长步子迈得大，后排的同学跟起来有些费力。前两圈下来，后面的人还能勉强跟上，到第三圈时队伍逐渐开始有些淅沥。
“后面的跟紧了，不要掉队！”
何魔头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稍有掉队的同学幽怨的向后看了一眼，大喘着向前赶去，稀散的队伍又逐渐紧凑了起来。
终于熬到第五圈，队伍刚回到第五圈的起点，哨声再次响彻操场。何昭双手抱臂环视着众人，
“最后一圈——冲刺回来！最后回来的人加跑一圈！”
“靠，这不整人呢吗？！”人群里终于爆发了埋怨声，对于没有正规体育训练的这帮孩子，这五圈跑下来，腿铁定不“废”也得“残”。
话音刚落，队伍顿时散的七零八落，一个个都撒开丫子拼命的往前跑，生怕自己成为最后一个人。
林筱禾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感觉自己再跑就要死在操场了。随着身边人逐渐超越她，林筱禾目光晃顾身后，瞥见了一个气喘吁吁跟在最后面的胖胖男生——
还好，她不是最后一个。
林筱禾回过头，大喘着心想，保持着这个速度慢慢跑回起点。
起点处，地上到处都是东倒西歪躺下休息的同学。她喘着粗气缓缓停下，却觉双腿不听使唤的打颤，酸胀感在一瞬间充满整个小腿。
极度不适充斥着全身，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缓缓地挪动着身子，平息气息。
操场上，只剩下那个胖胖的男生还在努力挣扎着往起点跑来。
“老师——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刚到起点，小胖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汗的胡乱一抹，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起来！”何昭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对着小胖的屁股就是一脚，
“腿迈开！最后一圈，你就算是爬你也得给我爬回来！”
小胖子悲催的一声哀嚎，挪着沉重的步子逃离了起点。
“喂，董子健，你这身膘真该减减了，瞧你虚的。”一旁早早就和许延跑回来的江兴毅满脸调侃地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胳膊，
“江兴毅，你别在这跟我犯贱，”
董子健虽然已经累的迈不开腿了，但他还是气急败坏的冲他回怼，
“咱俩到底谁虚？！细胳膊细腿的小鸡崽子，俩胳膊还没我一个小腿粗！”
“董子健你是不是想死！”
江兴毅像是被他戳到了脊梁骨，跳起来就想给他一脚，却被站在一旁的许延一把拽了回来。
“许延你别拦我，”江兴毅气急败坏地嚷着，“我今天就让他看看他爹的本事！”
“拉倒吧，”许延痞笑，“我觉得董子健说的没毛病。”
他揽住江兴毅的脖子，悠哉道：
“你那俩胳膊加一起的确没他腿粗。”
“……”
行！合着你俩才是一伙的！
江兴毅不耐烦地甩开许延的胳膊，上一旁拿水喝去了。
许久，林筱禾才慢慢感觉缓了过来。她缓缓走到水杯旁，也顾不上地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拧开杯子大口地喝着水。不知什么时候许延站到了她的身后，悠悠地开口：
“慢点，刚跑完不能喝这么急。”
“咳！咳咳……”也不知是喝的太急被水呛到了，还是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了，林筱禾突然一阵猛咳，扭头向许延看去。
她抹了把嘴，将杯子拧好，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许延自然的在她身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拧开手中的矿泉水，仰头将剩的小半瓶水一饮而尽。
阳光下，许延凸起的喉结滚动，由于喝的太快，有些还未来得及咽下，涌出的水珠顺着他嘴角滑落。
他倒也不在意，喝完随意的抹过唇角，低头将瓶盖拧好。
林筱禾默不作声的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开了口：
“许延，你是暴力狂吗？”
“？”许延侧头，抬眼看着林筱禾，目光中满是诧异。
“我听江兴毅说，你跟人打架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许延扬了扬眉，目光一直停留在林筱禾的脸上。
“……行吧，”林筱禾小声嘟囔道：
“那就当……他瞎说的吧。”林筱禾撇过目光许延，抿了抿嘴。
明明是肯定句，却偏偏让人听出疑问的感觉。
许延听到林筱禾那句行吧，目光明显一怔，紧接着笑却出了声，自言自语的将那句行吧重复了一遍。
“林筱禾，你就这么喜欢学我说话？”
他抬睫，盯着林筱禾打趣道：
“你知不知道学人说话，是要掏模仿费的。”
“这词儿是你造的吗？”林筱禾睫毛颤动了一下：“不是的话，凭什么说我学的你。”
“行行行，”许延轻抿嘴角，随意地扯开话题，
“你今年多大了？”
“……”林筱禾有些无语，白了许延一眼，缓缓开口：
“今年13。”
“这么小？”许延抬手将瓶子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回眸：“我15”
“你真老。”林筱禾低头嘟囔，声音很轻，若有若无，却还是被许延听个正着。
“我老？”他语气中揉进了些许震惊，“我也就比你大两岁。”
“我这个年纪才是正常的，你难道还不老吗？”林筱禾抬头撇了许延一眼，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说：随便你解释，反正我就觉得你老。
许延点点头，像是无奈默认，没跟她再继续争辩这个话题。
“林筱禾，你还有水吗？”
“嗯？”林筱禾下意识的晃了晃水杯，“有，你要喝吗？可是你没……” 杯子。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许延早已从她手中拿过杯子，若无其事的拧开了杯盖——直接对着杯口喝了两大口。
林筱禾的动作僵住，仿佛石化在原地。
许延放下杯子还没来得及拧上，几乎同时林筱禾扑了上去，一把夺过杯子，“许延你——”
“我什么？”许延怔了一下，像是对于刚才的行为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你不要脸！”
林筱禾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慌不择路的她胡乱抓起身旁不知是谁的矿泉水瓶子，狠狠砸向许延。那可是她的杯子，他直接拿起来对着喝，岂不等于是——
林筱禾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一路红到了脖子根。许是老天不忍再难为林筱禾，下课铃正好响起。林筱禾一骨碌爬了起来，灰都没来得及拍，一股脑的往教学楼跑。可跑了两步发现杯盖还在许延手里，她又气呼呼的跑回许延面前一把夺过杯盖，逃一般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许延的手还保持着拿杯盖的动作，目光里还有林筱禾略显狼狈的身影。
“延哥，你又欺负人家了？”
思绪被传来的声音打断，许延回过眸，似笑非笑，话里责备的意味愈发浓郁：
“江兴毅，你都跟她胡说了点啥？”
“怎么又成我了？”江兴毅绕过台阶来到许延身后，犯欠似的用膝盖顶了一下许延的背：“我可什么都没说。”
“行吧。”许延抬眸，看向他的目光里含着一抹隐匿的笑，
“行吧行吧，成天行吧，行吧怪！”江兴毅呸了一口，“世界上怎么还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
“诶，别装！你喝人小姑娘水，我可都看见了。”
“喝个水就叫不知廉耻啊？”
“拉倒吧你，你那叫单纯的喝水吗，”江兴毅翻了个白眼，却又把脸凑了过去，“依我看——你动机不纯！”
“那又怎样，”他轻嗤，“总比那个傅仲宇好。”
他的目光撇向那个被体育老师指挥收拾器材的傅仲宇，缓缓调侃，“跟哈巴狗似的……”
“得了得了，闭上你的嘴吧。”江兴毅又差点没忍住开喷，
“你是没见，刚刚的某个人比他更像哈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