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血浇灌
陆远清将信将疑，提着和岁缓慢走近黑龙，那黑龙就这么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陆远清没空想这其中还有什么算计，他现在只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再多想，他举起剑，用上全身的力气猛地劈了下去。
灵器与鳞甲相触，带起一串激烈的火花，然而即便如此，削铁如泥的和岁依旧没有寸进，只在鳞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果然，虽然灵器在手，想对黑龙造成伤害还是很难。
“废物！”曲舒云恨恨地骂了一句，躺着让你砍都砍不死，不是废物是什么。
陆远清的脸颊微微发红，倒不是因为曲舒云的嘲讽，而是身边的温度正在急速升高，这正是黑龙恢复的迹象，它比想象中恢复的要更快。
情势严峻，如果不能尽快杀死它，陆远清很快就会受不了的。他不敢浪费时间，立刻再次举起和岁，一次一次、不知疲倦地劈砍，每一次都用尽全身的力气，震地虎口发麻。
他平时勤加锻炼，力气比普通人要大，但这个“普通人”是指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他的力气再大，也比不上一个炼气一层的人，这就是普通人和修炼者无法跨越的鸿沟。
该死！该死！该死！
陆远清越来越恼火，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能修炼，是个无用之人！
不甘、羞恼、急迫，种种情绪麻木了陆远清的大脑，让他连自己的虎口正在渗血都没感觉到。
当那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和岁缓慢流下时，一道纯正的金色光华在和岁剑身上出现，它好似有灵性似的，也要助陆远清一臂之力。
然而陆远清的状态却有些不对劲了。
不知是高温的影响，还是心绪的影响，陆远清的神智渐渐恍惚了起来。
他眼前是黑龙那暗金色的瞳孔，恍惚间，那竖立的瞳孔好像正在缓慢旋转，仿佛一个漩涡一样，永不停歇，巨大的吸引力几乎要将陆远清全副身心都吸进去。
陆远清只觉头昏脑涨，思维凝滞，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熟练地调整了一个位置，轻车熟路地举起长剑，猛地刺入。
“嗤”
这次，和岁非常顺利地刺入，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
直至滚烫的龙血喷涌在自己脸上，陆远清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却惊觉口鼻中都是血腥的气息，入目间也是一片血红。我……我做了什么？
针刺般的疼痛猛然袭击了他的大脑，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和岁掉在血泊中，响起“滋滋”的声音，一缕缕黑烟悄然升起。
这一切陆远清都没意识到，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投入沸水当中，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无处不热。骨血仿佛要消融，双手无意识地在脸上抓挠着，他感觉脸上的肉似乎失去了依托，一块块脱落。
他仿佛……一个即将融化的人……
这就是陆远清最后的意识，下一秒，他的神智便彻底被黑暗席卷。
曲舒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就在刚才，她已经不对这小子抱有希望了。可这小子突然如有神助，在黑龙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她都要为他拍手叫好了，这小子又突然疯癫起来了，手舞足蹈了一阵，倒在了血泊中。
曲舒云不禁皱眉，可就在下一刻，她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奄奄一息的黑龙体内飘出，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缠绕在早已昏迷的陆远清身上，黑气越缠越多，很快，一个纯黑色的大茧出现在曲舒云的面前。
曲舒云脸上的表情从狐疑到震惊，接着渐渐浮现出极端的喜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从她嘴中传出，甚至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一丝怪异的红晕。
“机缘！这就是机缘！你这小子走大运了！”
……
时间转瞬即逝，等陆远清再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
陆远清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却没有醒来，他的眼皮很沉，还想再睡一会。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包裹着，这感觉却不像是被子，而是更轻盈，更温暖的另一种包裹。
就像胎儿呆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安然无忧，舒坦到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就想这么一直一直沉浸在这个温暖的美梦中。
可是正如胎儿终究要离开母体一样，美梦也不会一直存在，很快那些温暖、安然便转化成了冰冷、束缚。
陆远清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想调整自己的姿势，回到最舒服的状态，可每当他动一下，身周的束缚便如蛛网缠身一般，这种感觉非常难受，他开始轻轻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那凝成实体的黑气原本十分坚固，在陆远清的挣扎之后却松动了一些，黑色渐渐剥离，变得苍白易碎，在陆远清一次次的动作中彻底碎裂。
一股失重的感觉突然袭来，陆远清猛地睁开眼睛，迎接他的就是无限放大的地面。
“嘭”
陆远清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唔……”捂着脸爬起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他揉了揉眼睛，却突然发现眼前十分清明，自己能看见的范围好像比以前大了……
呆愣间他伸出手捂住右眼。
还能看清……
也就是说……
我的眼睛不瞎了！我的眼睛不瞎了！
陆远清心中狂喜，高兴地就要跳起来，然而待他跃在空中，他又想起，自己不是瘸了吗？怎么……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试着走了两步。果然，他健步如飞！完全没有残疾的迹象！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远清努力回忆，却只能想起和岁刺进黑龙的脖子。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是曲舒云做的吗？陆远清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一个可能，他不由得向四周张望，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
人没找到，却看到了一张被匕首插在石头上的纸。陆远清过去将它捡起，纸上的字有些凌乱，还沾着一点血迹，里面的内容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上面写着：“我要收你为徒，呆在原地等我。”
简单的两句话，陆远清却怎么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内涵。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字了，是我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看错了。
上面写的肯定是“我要杀你全家，将你碎尸万段”之类的内容。
陆远清干笑两声，将纸扔掉。像曲舒云这种级别的魔头思维天马行空，超出常人，不是他一介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走进洞内，所幸陆鸿信还在，曲舒云居然没趁机下手，看来她是真的伤的很严重啊，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陆鸿信依旧虚弱，气息却平稳了很多，只是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陆远清想把他扛起来，又怕自己一身血污把陆鸿信的衣袍弄脏，他想了想，把手掌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陆鸿信搀扶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说来也是奇怪，陆远清明明是第一次掉进这悬崖之下，可他却觉得这崖下的一切东西都熟悉的很，每一块山石、草木，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走着走着，居然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一条出去的小隧道。
云城依旧热闹，陆鸿信外出的事没人知道，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陆远清特意挑了一条没人走的小路，这是自己逃跑躲人时发现的一条路，想不到现在用到了。
不能让外人看见陆鸿信重伤的样子，还是先去我的住处吧。
陆远清将他扛回自己的院子时已是夜晚，他有一个相当偏僻的院子，远离陆家中心，从来不会有人来。
安置好陆鸿信，陆远清拨了拨头发遮住左眼，继续装着瘸腿的样子跑出去找人。可是今天的陆家很奇怪，走了半天他也没看到一个熟人。
都跑去哪了？陆远清走到一处花园，隐约间听到那里有说话的声音。
拐了个弯，面色冷淡看不出情绪的洛水寒就出现在他的眼前，陆远清心中一喜，正要打个招呼，忽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他们难道是在讨论我？陆远清躲在山石后面，偷偷地望去。
那里有两个石桌，族中弟子偶尔会坐在这里休息赏花，现在围坐着的都是陆远清的熟人，洛水寒和陆天纵坐在一起，脸色都不算太好。
陆安此时正站在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少年身边大吐苦水：“英卓少爷，那个陆远清狂的很，之前叫他干活就推三阻四的，性格还那么古怪，总是想一些奇怪的招整我们，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
“得了，那活本就不该他干，你再多说两句我让你去干。”
陆天纵拿着个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皮，听到陆安的话不满地挑起眉毛。
陆英卓对这事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探头来问：“天纵，我也听说陆远清死了，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