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如洪流
“潇戈，我想就在长沙读大专，离家近一点。”
“大家都劝我重新读一年，包括你也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吗？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要多读一年，给家里带来的经济压力太大了。”
“我还是挺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不管是哪个学校，总会有一批走在前面的人，我想去试试，我觉得通过努力，我是可以走在前面的。”
“祝福我吧，也祝你工作愉快，天天开心。”
去潇戈的空间留完言，我就放下手机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与其说想睡觉，还不如说我是在等一个人的信息吧。那个我牵挂的人，不知道他成绩怎么样。那个我心尖上的人，现在毕业了，他会不会来跟我说点什么？
这一刻，大家都沉醉在即将奔赴美好前程的愿景中。而我，回忆却在这时候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在与他同学的那几年，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对我特别好，刚开始我只觉得他这个人是比较热心，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殊不知他其实是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我。
他知道我睡觉的时候不喜光亮，只要是我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一段时间，午休之前，必定会用书本报纸之类的帮我把光挡在外面。他知道我体质不好，易感冒，只要到了阴雨天气，都会提醒我多穿衣服，还会帮我关窗户。
只要我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就会自告奋勇的帮我去食堂打饭。我总是粗心大意，不是撞到墙就是撞到桌椅，只要我有点点磕碰，他都会紧张的来检查我的伤口。
我说第一次主持元旦的节目，很紧张，心里没底，他立马去毛遂自荐，然后陪着我一起写稿子，对节目。
我说我喉咙痒，有点咳嗽，她偷偷溜进班主任的办公室把热水壶里的最后一杯热水倒给了我。
几个玩得好的一起相约去爬山，他总会走在我的前面帮忙清理路障。我不小心掉坑里了，他是第一个伸手将我拉出来的人。我出门喜欢带一些零零碎碎的自以为有用的东西，然而丢三落四的毛病，导致我经常在活动完以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总是跟在后面帮我收捡东西。
还有我长青春痘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问来许多的土方子，让我试了个遍，也不知道是哪个方法真的奏效了，我的青春痘竟然就那样自然消失了。
想起他对我的那些好，我如数家珍，几个晚上也回忆不完。
我就那样接受着，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对我的种种好。当我察觉到自己对他越来越依赖，对他的喜欢已经浸入骨髓的时候，我们已经各自踏入了高中的学校大门。
我的分数还差了一点点，没能跟他上同一所高中。也许是他先喜欢的我吧，但是最先勇敢表白的人是我。一开始我只是说，我喜欢你，也没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我们还小。他说，那就让时间见证我们的一切吧！后来我说，我想勇敢一点，也希望你能勇敢一点，我不想逃避自己的感情，你也坦诚一点可以吗？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我喜欢你，毋庸置疑。
短短的几句话，简单，真诚。当时的我，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的那句‘我喜欢你，毋庸置疑’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让我越想越开心。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就是最动听的表白。
开学没多久，他买了手机，我买了一张ic电话卡，我常常在各个电话厅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怕打扰他，就会在电脑课上的给他发邮件，他也会及时的回应我。其实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怎么接触过电脑，两三百字的留言也许会要花掉我们整节课的时间，但是我们乐此不疲。
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孩，常常给我发来的是贺卡，他说虽然上面的寄语是现成的，但都是他内心所想。而我，大多数时候都会直截了当的说，亲爱的，我想你了。或者是，亲爱的，我爱你哦！
剩下的，便是分享一下各自学习生活中的点滴，结尾的时候给对方写一些鼓励的话语。
虽然偶尔假期会碰巧撞到一起，但是我们却没有单独约过，只是借着同学聚会才能见上一面。聚会上，男生们一般会下下棋，打打篮球，女孩子，则是扎堆聊着一些青葱的心事。
也许我们都想过要找机会独处，也许我们都想过要牵手感受一下心跳，甚至可能幻想过初吻的味道。但是，由于少年青涩，最终也没能实现。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发来信息：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清楚地记得那文理分科前暑假的某一天，我一边在炒菜，一边拿着奶奶的手机给他发短信：亲爱的，在干嘛？作业写完了吗？等了很久，没收到回复。等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我的第二道菜正好下锅。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也反反复复确认了手机号码，他确实，是要跟我分手的意思。
打字已经没办法清楚地表达我的诧异了，我直接打电话过去想要问清楚。可是，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他就是不接，在我坚持拨通第十二次的时候，他终于接电话了。
“我们一直就是朋友啊，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懂的。”
“我不懂，我不懂，你开什么玩笑，昨天都好好的，你自己看下短信。”
“做朋友吧，好吗？”
“做朋友可以，但是我不要做普通的朋友。”
“只能是朋友了。”
“理由呢？”
“没有理由。”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说啊，你说啊。”
“我对你没感觉了，行吗？”
没感觉了，呵呵，没感觉了吗？真可笑！
昨天他还说，我们一起努力吧！昨天他还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早餐很重要。昨天他还说，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你了，真开心。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没感觉了？
说不上来那一刻的酸楚，我只知道我被一种莫名的压力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感觉自己快被巨大的黑洞给吞噬掉了。还想说点什么，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大概沉默了一分钟，他把电话挂掉了，等我再打过去，便是关机的状态。
妹妹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说锅里的菜已烧焦，快要起火了，我慌乱的关掉煤气，把锅端开。奶奶说爷爷刚从稻田里回来，躺在床上呻吟，应该是农药中毒了，要我赶紧去喊医生，我颤抖着身体，骑着妹妹的自行车火速往医生家里冲。
我大概是由于太过担心爷爷的状况，用尽了力气还是嫌自己慢，也可能是因为受情感影响，瘫软得已经没了踩单车的力气，总之，我感觉那一路非常的漫长，怎么都骑不到医生的家门口。
好不容易快到了，忽然一个小孩横穿马路，我急刹车，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左腿膝盖瞬间血肉模糊，我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去喊医生，催促医生赶紧背上药箱去我家。
我的自行车还是医生的老婆帮我扶起来的，她看到我膝盖的伤口，给我消毒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我道了谢，顾不得其他，又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好在爷爷问题不大，几瓶吊水打完后，脸色渐渐见好，医生开了一些药以后，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奶奶在床边守着，妹妹见我状态不对，只好承担起了洗碗扫地的任务。
我不记得那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了，我一直在忙碌，不知道是真的有做不完的事还是只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我拿起座机想要拨通他家的电话，但我按了几次就是按不对号码，明明已经是烂熟于心的号码，我居然拨不出去。我拿着奶奶的手机给他发短信，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写了些什么，输好了又删掉，删掉了又重新编辑，最后应该还是发送了几条信息的，只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坚持给他发信息或者发邮件。虽然一直没有回应，但我一直没放弃。刚开始的两个月里我几乎是疯狂的短信轰炸，后来慢慢的内容越来越少，几天发一次，甚至有时候只会说一句‘早安’或者‘晚安’。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在那段日子里，我感觉几乎是把一辈子要对他说的话都说完说尽了。刚开始我一直坚信他想清楚了就会回到我身边的，慢慢的，当我的热情消退到仅剩一点点的时候，我在心中垒砌的，对他盲目信任的房子，就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不顾尊严的话，低声下气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说了究竟有多少。每次编辑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给感动哭，发送以后，我以为他也会有所触动，可惜并没有。
我记得聚会的时候，我们在娴子家见过，我故意一个人躲在没人的房间，等着他来跟我解释点什么。可是，当我出去以后，发现人都散了，娴子惊讶的看着我说，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还以为你也回去了呢！
还有一次，他同一些玩得好的到了我家，闺蜜玉玉一见到我就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偷偷在我耳边说，叶叶，你给他发的信息我都看过了，心疼你，但是你真的没必要那样，我觉得他有苦衷，我替你问了，他说现在多说无益，希望时间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当你清清楚楚知道一个人爱你的时候，你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可以随意任性。可当你看着他决绝的要与你分开，不留一丝情意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竟然是那么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后来我便开始质疑自己。
是我还不够优秀，没办法追上他的脚步。是我表达爱意太急切了，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努力考大学。是我还不够漂亮，他也许已经看到了另外的风景。是我家庭不完美，性格有缺陷。是我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总之，就是我方方面面都不够好，我配不上他。
我不再给他发短信，也不再给他发邮件，而他却偶尔会来问候一下我。
他发来信息：最近好吗？
他发来信息：压力大吗？
他去我空间留言：我来看看。
他去我空间留言：我来了。
他去我空间留言：加油哦！
断断续续的，零零碎碎的，每次都是简短的几个字，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我不敢回复，我怕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会掀起狂风骤雨。我期待他说的话一句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还要找他要一个答案吗？还要去求他吗？我还有什么胜算呢？
他又发来信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生活了，对不起。
那一次，我鼓起勇气去他空间留言了。
我说，很久没有来你空间了，其实偶尔还是会想起你，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想说的话仿佛每一句都是多余。
我说，不用担心，你没有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对你，不想念，不思忖，不幻想，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了。
我说，那些长于情又短于情的话早已经不适合我了，呵呵，希望你生活如意，希望你今后能用真心去学会好好爱一个人。
现在想来，那几句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啊！我说我不想念了，其实不就是告诉他我一直念念不忘吗？我说他没有打扰我的生活，不就是希望他继续保持同我的联系吗？我说要他好好学会去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在暗示他重新爱我一次吗？
他是真不懂么？还是装不懂呢？
回忆到这里，我感觉心口生疼，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手机响了，我立刻打开消息查看。很失望，不是他。但也很欣慰，是潇戈。
他说，还是决定直接升学么？既然你那么自信，那也挺好的呀！加油吧，我有时间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