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茫
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飞雪如絮，在寒风中飘浮不定，遮人耳目。
望龙背着一大捆被浸湿的干柴，在风雪中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不远处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木屋。
那是他与苏萍萍现下落脚的地方。
很快，他回到了木屋。
木屋陈旧破烂，凛冽寒风呼呼的从破旧的窗户吹进来。
打开尚且完好的屋门，一股寒风骤然卷进屋内，只剩星星点点的火光的火堆被风一卷，眼看即将熄灭。
他心中一急，赶紧关闭屋门，来到火堆前将火堆拢了拢，然后拿起存放在旁边的木柴添进去。
火堆很快重新燃起，屋内又逐渐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抱起躺在一旁草堆上盖着两件破旧大棉袄仍然在昏睡中略微发抖的苏萍萍，希望能让她暖和些，同时用手试了试苏萍萍额头的温度。
“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望龙心中更是焦急。
但是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他无可奈何。
他这两天也试着沿路往前找了找，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村落或是城镇。
他想带着苏萍萍往回走，回到之前经过的小镇找大夫，又担心她在风雪中病情加重，支撑不住。
想要一个人前去找大夫，但是就算他一个人不停歇的快速赶路，回去也要半天，来回就是一天，实在放心不下把苏萍萍一个人留在这里。
而且就算找到了，大夫也不一定愿意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来此为她诊治。
此时，距离他离开柳家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按他的估算，这里距离柳家已经有两千多里。
他没想过离开这么远。
一开始他打算凭借自己从刘大厨子那里学来的一身厨艺在天南城开个小店，然而那里店铺的租赁费用太贵，他根本承担不起。
无奈之下，他打算在离天南城不远的地方找个小镇子，开个小店或者凭借自己在柳家学堂学到的知识当个教书先生。
这样的日子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安稳过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是天南城周围数百里的几个城镇的店铺费用他负担不起，甚至就连一些在交通要道上的村庄的店铺费用都不是他负担得起的。
而且这些城镇和村庄因为靠近天南城的缘故，也相当繁华，并不缺少教书先生。
然而，除了厨艺和自身所学的那点知识，再无其他技艺傍身的他，不知道能做什么营生，也因不熟悉那些城镇的情况，找不到事做，只能坐吃山空。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使他再省吃俭用，在这繁华的城镇中耗费也不小。
只不过两个月，他带出来的五十多两银子便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两。
故此，他不敢继续停留，只能带着苏萍萍继续一路往北而去，想要找一个适合安身立命的地方。
谁曾想，就在他离开小镇两天的时候，半路上出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
也幸亏那些土匪讲究什么只要钱财，不伤人命的所谓道上规矩，把他暴露出来的钱财抢了个干净后，就没有再为难他和苏萍萍。
还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把他母亲留下的那个玉钗和他在前方镇上买的一大堆面饼还给了他。
实在是因为那个玉钗值不了几个钱，甚至都有可能卖不出去。
而面饼只是些难以下咽的粗面饼，那些土匪看不上。
于是，索性还给了他充饥保命，当做是行善积德了。
兴许真的是他的运气不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又接连遇到了几波拦路抢劫的土匪。
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后面那几波土匪见两人如乞丐一般的模样，在确定了他们没有钱财之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
在遇到第五波土匪后，他们又走了近百里，才来到一个小镇。
虽然这个小镇很适合他跟苏萍萍安顿下来，但是望龙却没有在小镇留下来。
因为他听说以前时不时会有土匪来这个小镇劫掠，现在虽然有官府的人在守着，但也不见得安全。
所以他决定继续带着萍萍往前走，准备找一个离这些土匪远一些的小镇再安顿下来。
五天前，他再次路过一个小镇，这里虽然没有土匪，但他发现这个小镇规模不大，只有一千来人，不太适合开店。
经过一番询问后，得知前方三四天路程的地方有个稍大的城镇，于是在这里购买了一些食物，准备到那个城镇安顿下来，结束自己的流浪生活。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三天前，他走到半路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雪，原本寒冷的天气更冷了。
苏萍萍也因此病倒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长期赶路过度劳累和受到惊吓，加上天气骤冷导致的，可是却没有办法。
他不得已只好停下来，在附近的山脚下找到了这间破屋暂居。
看着怀中脸色憔悴，略显苍白的苏萍萍，望龙心中很是后悔。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试图参加柳家的成年测试多好，现在还可以继续在柳家厨房当杂役，有吃有穿，不用忍饥挨饿，萍萍也不用跟着自己受这份罪。
随着火势加大，屋内的温度也高了一些，让人略感温暖。
望龙叹了口气，没有再多想，而是整了整地上的干草堆，把苏萍萍小心放上去，又平整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
做完这些后，望龙拿出一大块肥肉，切了一部分下来准备熬煮。
这块肥肉是在前面的小镇中唯一的肉铺上买的。
这种肉稍微富裕一些的人都不会买来吃，而穷人舍不得买，当时摊主准备如往常一般丢掉，然后看着那些乞丐和穷人争抢，为这一天增添一丝兴致。
他找到摊主谈了谈，以每斤六文钱的价格买了五斤。
为此他还遭到了当时围在摊位前的当地穷人和乞丐一顿怒骂。
虽遭到怒骂，但是望龙却很高兴。
现在终于可以吃肉了，两个多月来只能吃面饼的日子结束了。
为此，他还花了些钱买了一把刀和一个瓦罐。
之前他一直不敢拿出藏在鞋子中的银块，深怕再次遇到土匪，现在既然已经能够确定安全，他也不用再藏着了。
而且，也确实不能只吃面饼了，所以，虽然所剩钱财不多，他也奢侈了一把。
很快，望龙就把肉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又从门外捧了一些雪放进瓦罐，放到火上烧开，又把肉放进去熬煮。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饥肠辘辘的望龙打开瓦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继而弥漫开来。
他用木头做成的筷子试了试，肥肉已经完全软烂，他又拿出一块布打开，取了一块粗盐放了进去。
兴许是睡够了，又或者是闻到了肉香味，苏萍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
望龙听到声音，赶紧过去扶她起来。
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又拿起火堆旁用木头做成的碗，喂她喝了一些烧开的雪水。
过了一会儿，苏萍萍稍微精神了一些。
“哥哥，我闻到肉香味了，我们今天又吃肉吗？”苏萍萍在望龙怀中抬起头问道。
“嗯，刚刚我煮了一大块肉。”看到苏萍萍精神好了些，望龙心中高兴。
他从火堆旁边拿过一个烤热的面饼，撕了一半放进粗糙的木碗中，又从瓦罐中夹了几块肉，慢慢喂她吃。
兴许是精神好了很多的缘故，苏萍萍很快把碗里的饼和肉吃完了。
望龙又倒了些肉汤到碗里，吹冷之后喂她喝完。
“哥哥，你怎么不吃？”苏萍萍见望龙又要喂自己吃，出声问道。
“萍萍生病了，当然要等萍萍先吃饱哥哥再吃。”说着又夹了一块肉放到苏萍萍嘴边。
“来，萍萍乖。”
“哥哥不吃，萍萍也不吃了。”苏萍萍说着，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会望龙。
“好，那哥哥吃。”望龙知道苏萍萍的脾气，没有和她争论，直接拿起另一块面饼，蘸了蘸肉汤，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没几口就把面饼吃完了。
“萍萍，哥哥吃完了，乖，快把剩下的面饼和肉吃力，这样萍萍才能快点好起来。”望龙又拿起碗准备喂苏萍萍。
“哥哥，你都没有吃肉，你不吃肉，萍萍也不吃了。”苏萍萍见望龙没有吃肉，有些不高兴，赌气说道。
“哥哥没有生病，吃面饼就可以了，萍萍生病了才需要吃肉，而且哥哥也不饿。”望龙哄着苏萍萍。
“你骗人，萍萍早上、中午都吃了面饼，现在也饿了，哥哥你今天早上才吃了一个面饼，中午也没有吃，怎么会不饿？”苏萍萍明显知道望龙在骗自己，气嘟嘟的说道。
望龙有些无奈，平常怎么没有看出这小丫头这么聪明。
其实他不是不饿，实在是因为没有想到会突然下雪，也没有想到苏萍萍会生病，准备的食物并不多。
离开小镇之前，他已经跟人打听过了到下一个小镇只需要四天的路程，他考虑到自己带着苏萍萍会慢一些，准备了够两人吃七八天的面饼。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几天，也不知道这风雪什么时候停，苏萍萍什么时候能够好转，所以他只能尽量少吃一些，否则再过几天连吃的都没有了。
虽然他尽量少吃，但节省下来的面饼也只够两人按照现在的分量吃七天，要是他敞开了吃，可能只能坚持两天。
见苏萍萍一直气嘟嘟的望着自己，望龙只得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吃了。
“萍萍，哥哥已经吃了肉了，听话，你尽快把这些面饼吃了。”
“嗯。”苏萍萍见状，展露笑颜，乖巧的把面饼吃了。
苏萍萍吃饱后，望龙整了整火堆，又开始忙碌起来，很快便把碗筷和装有剩肉的瓦罐整理好放到一起。
接着，望龙又来到火堆前抱起苏萍萍，用碎布帮她擦嘴。
只是他却有些出神。
想到现在被困风雪中，带出来的钱财也所剩无几，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对未来越发迷茫。
原本他以为自己有五十多两银子，就算暂时找不到谋生的事做，节约一些也足够两人生活三四年。
可没想到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就只剩下了几两银子，而且还没找到地方安顿下来。
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望龙心中一阵茫然。
“哥哥，怎么了？”苏萍萍见望龙发呆，叫了一声。
“没什么，哥哥刚刚就是发了会儿呆。”望龙应了一声。
他叹息了一声，是自己当初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不再多想，现在重要的是苏萍萍的病情，要想办法让她好起来。
如果实在不行，明天只能冒着风雪带她返回之前的小镇治疗了。
只是萍萍的病情看起来刚有点起色，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风雪。
要是萍萍出了事，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苏姨的嘱托。
“哥哥，今天还学字吗？”苏萍萍开口问道。
望龙有些犹豫，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但不宜过多耗费心神。
“今天先不学了，等萍萍的病好了再学。”
“可是萍萍想学，我现在已经学会五百多个字了，想要快点把所有的字学会，这样以后就可以帮哥哥了。”苏萍萍眼中满是对学字的渴望。
“萍萍最聪明了。”望龙笑着夸赞道。
“萍萍当然聪明。”苏萍萍骄傲的说道。
在两人一个努力教，一个认真学中时间很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