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国殇
“李波！！”
萧山一把紧紧拽住走神的李波，头也不回地就拔腿狂奔。
四面八方，光影交织，仿佛踏入了一座神秘的、打着魔幻5d特效的国产劣质游乐场，强烈纷乱的眩光让李波快要作呕。
呕……
他才刚踏入这片领域几分钟，就亲身经历了真正的光怪陆离之境。
与魔都禁区迥然不同，这里没有资料上的怪物，没有可能存在的野兽，没有危险的植物，甚至没有充斥空气的孢子。这里只有色彩，无穷无尽的色彩……
不知何时开始，那交织缠绕的各种色彩，犹如梵高笔下的星空，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眼前的景物被来回拉扯，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忽大忽小。仿佛清醒中踏入了意识深处混乱的梦境，或是被迫禁锢在表层梦魇世界，孤独地面对绝望，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所有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焦躁、恐惧和各种意象纠缠着他们，几乎要击碎所有人的心灵防线。李波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也许下一秒醒来就能看见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将爱人的头发染成金色。她会微笑着为他披上一件毛毯，责怪他不该为了处理公务而熬夜。
“你不是说还想要个女儿吗？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办？”她一定会这样对我说的……
那张温柔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李波，不是说已经没有活人了吗？”萧山焦躁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什么异物堵住了喉咙。
李波抬起沉重的眼皮，感觉头皮发麻。周围到处都是被光线拉扯成条形码的路人，它们有的巨大无比，有的蜿蜒扭曲，有的仿佛从地下深处走来，有的又像是被水花映散的倒影。各种扭曲的光影和错乱的空间感简直就是一种污染，刺得人眼球生疼，恨不得伸手将它抠下来。有人确实这么做了……
温热的感觉，浓郁的铁锈味，将李波稍稍拉回了现实。
呕……像是孕妇的孕吐反应……
李波惊奇地发现，即使失去了眼球，视觉并没有受到影响，不过似乎在所有色彩上，又加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
“真是天真，进来之前，还以为凭借人数和断尾战术，至少能再次向里挺近一些。真不知道，之前的那些队伍是如何辨别方向的。”
李波苦笑着，看着自己的队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下一秒就会重叠，又或者遥远得快要消失在视野之外。
呕……
“李波！！”萧山一把拉着李波就跑。
？？？
思想和感知停滞，在片刻安静后则是强烈的失重感。
仿佛从百米高空急速下坠的跳楼机。
各种激素和体液瞬间向上涌来。
李波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要炸开了。各种撕裂感随之而来，剧烈无比的疼痛像是连接虚妄与现实的桥梁，将他再次重重的，残忍抛回了这个世界。
“好痛，好痛！！”李波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喷出一口鲜血。不知道是不是口鼻中的血呛到了气管里，满嘴都是腥甜味，直冲胃部，让他一阵抽搐。
“萧山……”
“萧山，是你吗？”李波眯着眼打量着四周。冰冷的石壁、黑洞洞的楼房，还有颠簸的感觉。满地的碎石残骸，还有让人胆寒的咀嚼声。
不远的阴影处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生物趴伏着在啃食什么。是什么呢？？他的鼻子有些酸，这种感觉并不好。粘稠的血液顺着额头滴落。李波这才发现全身仿佛散架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微微地抬起头。有人正背着自己离开。黑色卷曲的头发，黑瘦黑瘦的后颈……是萧山……他背着自己……
“萧山，是你吗？”面前的人听到动静，脑袋就这么直挺挺地转了360度。一张仿佛被某种巨大啮齿型生物从额头向下，整个刨去三分之一的脸，就这么拖着两颗裸露的眼球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
“李波！！”“李波！！你振作点！！”
呼哧、呼哧、呼哧……剧烈地喘息过后，猩红外凸的眼球惊恐地上下翻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深陷的眼窝让李波看上去活像一个瘾君子。
“呜，头好痛……”嘶哑的声音像个破风箱。
“不会是脑部缺氧吧？”旁边熟悉的声音让李波宕机的脑袋一时想不起是谁。
眼前是一大片漆黑的阴影，像是巨大的飞蚊症色斑。随着李波的视野转动，它们上下翻飞。
“我这是怎么了？”李波歪着脑袋，斜眼用仅存的余光看向说话的人。
几个骨瘦如柴的骷髅状干尸，就这么互相依偎着，颚骨上下开合似乎正在发声。明明刚刚还能依稀分辨的话语，现在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地哭嚎。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李波根本想不起来，记忆中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片段，荒谬到根本无法拼接。更何况时间在这段记忆中也毫无意义。因为李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妄的。或者此刻也是虚幻的？？？
李波感觉身体好重，但不是那种虚弱或是透支后的疲惫感。相反，此刻他的生命力从没有这么旺盛过。李波只是单纯地觉得重而已。就好像……
呕…… 秽物从他的口鼻中喷出，落在他的手上。李波隐约能分辨出那是绿色的，仿佛一层油脂或是树皮般包裹住了自己裸露的肌肤。呕……
颠簸的感觉再次袭来。但这次他清楚地意识到并没有人背着他。而是身体摇摇晃晃地不受控制地前行。
渐渐地，李波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着他，仿佛在悄悄地将他引导向某个目的地。
李波的意识断断续续，时而清醒一小会儿，时而又继续进入那种周而复始的噩梦中。再一次醒来时，环境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到处是似乎被什么巨大之物碾碎的废墟。一根根蜿蜒畸形的古怪之物就这么从那些尸体里破体而出，让那些看上去早已死透，缺胳膊少脑袋的残躯在前行。
像是一群丧尸顶着蘑菇，真是好笑…… \\\"嘎嘎嘎……\\\" 李波发现自己的笑声都变得奇怪无比。如果不出意外，他自己应该也是那个鸟样子吧？
咚！！！李波感觉一颠，一个面目全非的丧尸就这么歪歪扭扭地摔倒在地。它的脑袋从鼻子以上被削掉了半边，却多出了一个挥舞着菌丝的伞帽。一个史诺比狗狗的蓝色发带沾着黑褐色的血痂挂在伞帽上。李波很想帮它捋下来，但身体早就不是他的了。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它们似乎正在加入某场朝圣。它们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向着最深处的中心位置。
这一刻，李波终于明白了那黑匣子是如何前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