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
沈南熹百般不情愿的从聂明羽的前尘出来,他站在苏暮白书房的门口,对着那纹了飞龙的金黄色门把,与它大眼瞪小眼。
他没想到苏暮白才出去了一夜就回来了,偷摸进别人前尘的事被发现了,他是免不了要发一顿脾气的。
从认识苏暮白这么多年以来,他就规定过沈南熹不能入别人前尘,原因是:没有原因。
记得几十年前他偷入一美女的前尘,没想到被苏暮白抓个正着,抓着把戒尺就往他手心打了好几下。
明明大家段位差不多,但不知为何,沈南熹就是有些怕他,怕到都要怀疑苏暮白前世是不是他老子了。
就在沈南熹伸手犹犹豫豫要不要把门推开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怎么?明明会穿墙还想学人开门?”
沈南熹尴尬一笑,真是做点什么都逃不过符少的法眼,他深吸一口气,换上谄媚的笑容把门推开打趣道:“明明可不会穿墙呢。”
沈南熹进来之后扫了一眼书房,不看还好,看完就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门口了。
书房里的那张大长桌子不知道何时“自动”移到了一旁,紧紧贴在墙上,而余下那空旷的地方,就像是为了收拾他而准备的场地一样。
苏暮白面色铁黑的坐在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一把银扇在左手掌心上下来回敲着。
扇底边上有个挂坠,缀着两粒一大一小的白玛瑙连着垂下来的流苏在空中摇曳,衬得好生风雅,如果不是苏暮白凌厉的眼神要吃人的话。
沈南熹一看见这银扇,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不止戒尺,这把银扇也打过他的手心…
他冷不防打了一个冷颤,感觉银扇还没打在手上,手心就先发疼了。
沈南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跑!
沈南熹在心中默念“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谁知身躯“咻”的飞出去的那一刻却撞到了结界弹了回来。
被弹回来的沈南熹稳稳当当的落在苏暮白怀里,好一个投怀送抱。
苏暮白面无表情:“这么迫不及待?”
沈南熹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就像你上完厕所好不容易擦干净屁股却又不小心一屁股坐回了粪上。
沈南熹挣扎着要起来,却突然发现手脚都动不了,他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捆闪着黄光的魂索,他立即脸色大变:“苏暮白!你要干嘛?!”
苏暮白冷哼一声,手上的银扇毫不客气的抵上沈南熹的髋骨,继而又置于尾骨的地方顺着屁股的弧度暧昧的上下来回描画。
本应看似很撩拨的动作,但在沈南熹眼里看来却像屁股上抵了一把大刀,稍不留神可能随时都能切下一块来,他不自觉的抖了抖。
苏暮白冷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此刻知道怕了?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不要进别人的前尘,非是不听,嗯?”
沈南熹此刻哪还有心情与他讨论前不前尘的,满脑子现在想的就是怎样挣脱这条该死的魂索。
沈南熹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一点反应都没有。
人要脸树要皮,他沈南熹不要脸不要皮只要命:“白白,我错了。”
苏暮白似乎挺吃这套,听到沈南熹认错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手上的描画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过他又拿着银扇戳了一下沈南熹屁股上的软肉,问:“错哪了?”
沈南熹被戳了一激灵,但还是乖乖认错:“错在我不应该进别人的前尘,观别人的旧事。”
苏暮白满意点点头,正打算放开那可怜虫的时候,沈南熹却嘟嘟囔囔来了一句:“我下次还要去。”
“啪!”苏暮白毫不留情把银扇往他屁股上用力拍上去,沈南熹立刻痛的嗷嗷叫:“苏暮白!你个乌龟王八蛋!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下苏暮白火气烧的更旺了,他把银扇扔到桌上,直接上手毫不留情的赏了沈南熹屁股一巴掌:“不共戴天?嗯?”
沈南熹活了那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气的牙痒痒,屁股被这一巴掌拍的火辣辣的疼,比银扇那一下来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沈南熹豁出去了:“就是与你不共戴天,怎样?我下次还要进去,你管的着吗?啊?你就仗着自己那点法力比我强就欺负我…啊!疼!疼!疼!”
最后,死不认错的沈可怜虫被白少打的屁股开花,趴在床上咿呜哽咽了差不多一宿。
沈南熹一边嗷嗷叫一边放声大骂,苏暮白是千年乌龟王八蛋,老妖精,屁精,扇子精,就连苏暮白躺在几米开外的床上都还能听到那可怜虫的叫骂声。
老管家从沈南熹房间出来,拎着刚给他上完的膏药,不由得笑了笑:这白老爷一把年纪的人了,下手真狠。
不过,距离上次白老爷打沈老爷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沈老爷非但不听话,反倒让白老爷从打手心变成打屁股了。
沈南熹不知叫唤了多久,把苏暮白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个遍,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之后,一道身影穿墙而来。
苏暮白站在他的床边,一把掀开他盖在屁股上薄被,屁股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还有一道银扇打的长印,触目惊心。
苏暮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被子轻轻盖回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心想如果这人能跟睡着一样这么听话就好了。
好一会,苏暮白才从沈南熹房间出去,走之前还带走了那支金簪。
门轻轻关上,沈南熹睁开了眼,之前张牙舞爪的眼神早已收了起来,他就这样静静望着那扇门,似乎是想透过那堵墙看向那道远去的身影。
眼中余下的,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伤。
然而苏暮白却半分没察觉,他拿了金簪之后并没有回去入睡,而是直接进了聂明羽的前尘。
已经恢复记忆的聂明羽,灵魂已经脱离前世的身躯,一圈白光围着他的灵魂悬在聂府上空,记忆是找回了,可心愿还未了却。
苏暮白移到他身旁,从怀里取出了那只金簪递给聂明羽:“没有送出去的遗憾?”
聂明羽并未讶异出现的是一个陌生人,而是瞥了那金簪一眼,却未接过去,而是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明知他不会喜金簪,可我怎还是做了个自己觉得最金贵的东西赠予他呢…”
“他费尽心思潜伏在我身边两年,从琐事上取得我的信任,呵…”
苏暮白却不以为然,无半分触动,也并没有耐心听他讲前尘往事,只想他赶紧了却心愿然后这个前尘就消失,他把金簪往他眼前一送:“拿着东西就去送,不快些转世等着魂飞魄散?”
聂明羽戏谑的笑了两声,眼眶浮上一层白雾,他蓦地伸手拿走金簪,在手里用力捏紧,金簪瞬间碎成粉末,他伸手一扬:“那就,魂飞魄散吧。”
苏暮白微微讶异,倒是没想到这个结局。
聂府的庭院的梨花树下,程青宿正站在前世的聂明羽身后,认真的学着聂明羽剑法的一招一式,聂明羽凌厉的剑锋凌空而起,带动一地散落的梨花,漫天飞舞。
聂明羽看着庭中正在教程青宿练剑的自己,那层白雾化成泪水滴下来:“聂明羽啊,他又…何须你教…”
说着,他的灵魂随着簪子的碎末还有漫天落下的梨花落地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存在过。
看到聂明羽魂飞魄散,苏暮白并未觉得伤心难过而是放下心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聂明羽的前尘,没有消失。
按道理聂明羽的灵魂转世或者消失,他的前尘也应当一并消失,但,他的前尘却并没有消失。
除非,还有人的执念在此。
苏暮白不得不沉思,难道这前尘,与自己有关?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在他眼前聂府的景象变成了满朝文武所在的金銮大殿。
只见大殿中央的龙椅上坐着一人,正是大东王朝的国主沈光宗。
苏暮白狠狠地瞪着他,说来也可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年轻的沈光宗,这时候的沈光宗刚登基没多久,分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人。
苏暮白嗤笑一声,打算回古堡,却在沈光宗的“众爱卿平身”中,见到了年轻的父亲苏权锋。
“爹…”
苏暮白颤抖着双手,上前想抓住苏权锋的手,却不曾想,手指却从他的手臂穿了过去。
苏暮白猛然回神。
这只是前尘。
他收回手,头也不回的退出了这个前尘。
苏暮白觉得脑中乱糟糟,却突然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聂明羽进前尘不过片刻就想起了往事,那时候进来的沈南熹…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苏暮白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沈南熹的房间里,睁着大眼睛的沈南熹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慌乱的闭上眼睛。
“别闭了,我知道你醒着。”
沈南熹尴尬睁眼,把脸调转了个方向,不看苏暮白。
“小南熹。”
沈南熹听到这个称呼身体一僵,呼吸都停滞了起来。
“果然,你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