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
找到了游医楚玉灵这几日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不少，就连饭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
饭后楚玉灵带着夕云去了老夫人处，先前楚玉灵昏迷那两日邓老夫人一直心神不宁的，一把年纪竟是足足两日都未合眼，直到楚玉灵完全清醒那晚老夫人才睡上一个安稳觉。
老夫人的院子靠近竹林远远看去幽深静谧，院子中修建了一座小亭子，与寻常人家摆放的桌椅不同，老夫人院中的亭子里只有一个秋千。
听说是外祖父在世时亲手为外祖母打造的，小时候楚玉灵最爱趴在秋千上听外祖母讲母亲小时候的故事，虽然总是会听的睡着。
“祖祖？”楚玉灵推开老夫人的房门喊道。
屋子里摆放了三个炭盆，老人家怕冷，但楚玉灵怕热，加上门窗紧闭又闷又热，因此前世的楚玉灵冬日不喜欢来老夫人院子，就算来也是待不了多久就跑去耳房抄书去了。
“是灵儿来了吗？”老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欸，外孙女来看祖祖。”楚玉灵闻言关上房门提起裙边小跑进了里屋。
老夫人正伏在窗边绣花，见楚玉灵跑来忙将手里的绣绷放到身侧，女孩扑进老人怀中贪婪的感受着阔别四年的温暖。
“祖祖又在绣什么？”楚玉灵瞟了眼老夫人身侧的绣绷。
嫩绿色的绣布上两只灵动的燕子，柳叶轻抚燕尾，楚玉灵记得这个花样叫双燕戏柳，是金陵城时兴的花样，是老夫人准备初春时送自己的绣鞋。
“年前容夫人来送了几匹布，我看着这嫩绿的颜色正合适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想着给你做双鞋开春了穿。”说着老夫人刮了刮楚玉灵的鼻子。
楚玉灵瞬间红了眼皱了皱鼻子嗔怪道：“冬日光线最是不好，祖祖要是眼睛花了看不见了以后可就看不见灵儿当新娘子啦！”
看着楚玉灵出嫁是邓老夫人最大的心愿，也是老人家最大的遗憾，前世楚玉灵婚后第三日老夫人便去了。
当时楚玉灵一行人的船只离金陵只有半日距离，那晚楚玉灵在灵前哭到昏厥，回京后那双绣鞋被她塞进了箱底。
“这点绣工我老婆子就算是闭眼都能绣得漂漂亮亮的，怎会伤了眼睛？”老人搂了搂楚玉灵，将自己这宝贝疙瘩牢牢地圈在怀里。
老夫人的女红在金陵是出了名的，年轻时一幅百寿图更是得到了前朝皇帝的称赞，被誉为天下第一手。
楚玉灵是在老夫人处用了晚膳才离开的。
回到灵轩阁时整个别庄起了大雾，夕云替楚玉灵关上了窗户回头替楚玉灵更衣时说道：“小姐今晚雾大恐怕夜里会降温，需要奴婢去在拿床被褥来吗？”
楚玉灵想了想点了点头，半晌楚玉灵想起了几日前容均房内的被子似乎也比较单薄“待会儿顺道给耳房那位也拿一床过去吧。”
夕云笑眯眯的应着，看来她家小姐也不完全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嘛。
深夜雨水哗哗的打在瓦片上冬雷滚滚，楚玉灵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床上楚玉灵坐直身子，双手不住的颤抖着，良久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楚姐姐怎么了？”
门外容均的声音传来，前世死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浮现，楚玉灵失控般的冲着门外的人大喊“滚啊！”
随后楚玉灵泄气般勾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低声呜咽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夕云进屋将楚玉灵紧紧的抱在怀里，房间的灯慢慢亮起，门口那抹小小的身影也在楚玉灵彻底安静下来后不见了踪影。
耳房容均眼眶红红的窝在被子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姐姐晕迷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本该高兴的，他的楚姐姐活着，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楚的看见楚玉灵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恨意。就像顾氏恨自己那般，不，比那还恨。
他都要怀疑这个楚玉灵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楚姐姐了，曾经那个不顾性命也要托着他上崖的楚姐姐。
次日一大早楚玉灵便叫人将容均赶去了客房。
容均的东西不多很快耳房便被搬空了。
客房虽然也不差，但是夕云看着容均搬离时望向楚玉灵房间的眼神就莫名心疼，特别是在容均抓住她的衣角带着哭腔的问她“夕云姐姐，楚姐姐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时夕云简直觉得小姐的心比石头还冷还硬！
许是昨晚半夜惊醒受了凉，楚玉灵吃过晌午后便窝在床上睡着了，中途老夫人来看过一次，吩咐下人熬了燕窝备着等小姐醒了喝。
入夜张管家送来了先前容均被偷的同心佩，夕云见自己小姐还没醒吩咐了门口的丫鬟几句便带着同心佩去了容均的住处。
客房不大，平日很少住人少了些人气，远远的看去倒显得有几分凄凉。
夕云到时客房门开着，容均蜷缩在窗边的小榻上，屋里点了不少蜡烛，烛火摇曳照得房间通明。
“容小公子？”夕云出声喊道。
容均闻言急忙从榻上坐起，慌张的吹熄了面前的蜡烛。
“奴婢是来送同心佩的。”夕云看着容均的模样不由得又心疼了起来。
“点如此多的蜡烛是怕黑吗？需不需要奴婢找人陪着小公子？”
闻言容均急忙摇头“不怕黑的。”
夕云将玉佩交到容均手里歪了歪头不解“那点如此多的蜡烛做什么？”
容均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以前怕黑阿娘每年生辰都会为我点许多蜡烛，为我驱散黑暗。但如今已经不怕黑了。”
他认真道，夕云揉了揉容均的头，想到今日这样的日子自家小姐竟然还将容均赶来了客房，便觉得自家小姐太过分了！
“小公子也不要难过，小姐她近来受了惊吓，等过段时日就好了。”夕云苍白的安慰着容均。
毕竟小姐也是小孩不是？小孩子脾气古怪气性大也算正常。
离开客房后夕云一直耷拉着脑袋，一边觉得容均可怜，一边又拿自家小姐没办法，如果小姐不那么任性固执就好了……
等夕云回到灵轩阁时，楚玉灵刚好喝完燕窝坐在窗边看着书。
“小姐。”夕云走到楚玉灵跟前“刚刚张管家将容小公子的同心佩寻了回来，奴婢刚刚已经送过去了。”
“嗯。”楚玉灵听着轻声应道。
夕云见楚玉灵一幅冷漠的神色，又回想起容均那张委屈的小脸咬了咬牙道：“小姐当真是冷漠无情的很！”
楚玉灵翻书的手微顿，抬眸诧异的看向夕云。
“小姐可知道今日可是容小公子的生辰，今日小姐将小公子赶去客房后，小公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客房里点着蜡烛偷偷落泪，还问奴婢是不是他什么地方没做好，惹您不高兴了，这样的一个人儿小姐怎么忍心如此刻薄他！”
夕云劈里啪啦的一顿说，竟然将自己说哭了。
“小姐容小少爷一个人留在金陵是为了您啊，在这个偌大的别庄，他没有别的亲近的人了，他只有小姐这么一个玩伴了……”
“说完了吗？”楚玉灵听着夕云的一通数落，皱着眉十分不悦，那小屁孩什么时候起能让夕云这丫头这般维护了？
果然是个祸害。
“你去厢房取我年前做的毛领子送过去吧。”
闻言夕云也不哭了看着自家小姐诧异道：“那毛领不是小姐准备送给老夫人的吗？”
“那般粗糙我送不出手，等祖祖生辰时我送个别的给她老人家就好了。”说完楚玉灵不再理会夕云继续看起书来。
不得不说夕云确实说动了楚玉灵，她一味的记恨前世容均的杀身之仇，连带着现在还是个孩子的小容均也一并迁怒，算了往后提防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