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你更喜欢跳舞还是演戏？
林安时微愣，但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果非要选的话，可能还是演戏吧，毕竟比较安逸，还很有趣。虽然演一部扑一部，但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信，我其实对我现在的生活就挺满意的，有吃有喝，饿不死，快快乐乐的就行。”
谢缙想起了什么似的，无声地笑了笑，然而声音中的情绪却毫无变化：“含嘉那时候也刚起步。刚毕业的一个大学生，舍了一直学习的专业，跳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想要立住脚很不容易。”
林安时又亲了亲那片被他牙齿摧残过的地方，轻轻“嗯”了一声。
“我和她合作是在她刚有放弃跳舞念头时候就约定好了的，但她是个好女孩。我们临近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头混了一年多了，行业里的一些东西她吃得很快，摸得也差不多了。她……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就想着也拉你一把。所以来问过我。”
林安时明白他的意思：“问你要不要让我也和你一起成为她的艺人？”
“嗯。”谢缙道，“我当时已经决定往演戏的方向走，所以有问过你，你喜欢演戏，还是跳舞。”
林安时歪歪脑袋，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不太能记得当初是否有过这样的问答，但是既然谢缙没答应让她做他的经纪人……
“我怎么说的？难道我说喜欢跳舞？”
谢缙摇了摇头，声音含笑：“你说不知道，但应该会喜欢演戏，因为很有趣。”和刚刚一样的回答。
林安时怔住：“那……”
“所以我才拒绝了含嘉。”谢缙道，“因为她当时说过——‘那些刚起步就敢大包大揽带几个同类型艺人的傻子到底在想什么，资源能分配过来吗，蠢货’。”
林安时明白了：“所以……”
“所以，如果我们都是她手下的艺人，为了资源的分配，她势必会让你继续往舞蹈演员的方向发展。”谢缙点头，肯定了林安时的猜测，“虽然在她来看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我也很肯定，以她的能力，和你的资质，走这条路虽然辛苦，但一定会成功。”
他拆开林安时环在他腰间的手，转了个身，面对面看向林安时：“从你在高中决定要学舞蹈起，这一点我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金子永远不是沙子能够盖住的，这条路虽然辛苦，但你只要踏上了，必定会光芒万丈。”
他眼里的笃定太灼人，林安时被烫得心尖一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嗡嗡颤鸣。
他拿脑袋撞了撞谢缙的额头，笑着哼道：“那你还阻止。”
谢缙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安时就拖着音节又开了口：“——喔，我明白了，原来我今天还是个十八线的小糊比，全都是拜你所赐啊缙哥！”
本是缓和气氛的话，谁知谢缙听了，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是，都是因为我。”
“……我就开个玩笑！”
谢缙轻轻地笑了，他摇头：“的确是因为我。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想让你高兴。”
其实这种话，他一向是不愿意说的，因为听起来难免会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用“为你好”做名目，自作主张做一些伤害对方的事。而且，即便林安时能够懂他，也少不得他自己觉得自己像是在邀功。
谢缙说：“你性子直，又一向懂得知足常乐，太过于光耀的路不见得会适合你。”虽然很想见到你更为夺目的样子，但你能够开心最重要。何况，你永远夺目。
林安时被这份沉毫无私心的爱意压得心头发软，他撑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在脸上，笑道：“你好意思说别人性子直？”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都明白，看着冷冷淡淡、遇事不关己旗子高高挂的谢缙才是他们两个中那个遇事懂得转圜的人；而林安时，看似绵软好说话，内里跟钢筋没什么区别。这点从上学时候就已能够看出。
谢缙没理会林安时的笑话，他微微抬起头，和林安时四目相对，两片唇微微启合，认认真真地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林安时眼眶登时一热，他扯扯嘴角：“什么啊，怎么你要道歉啊。”
谢缙：“无论如何，都算是我影响了你的发展，如果没有我，你如今一定不是这样。”
“对，如果不是你，我如今一定不是这样。”林安时挤出笑容，“如果不是你，汪含嘉一定不会理我，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不会学习舞蹈，如果不是你，我现在顶多是个普通二本毕业生，如果不是你，我拿什么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谢缙怔住。
林安时一把把他揽进怀里，鼻尖泛酸：“其实你说得不对。”
“如果我跟了汪姐，那只是‘有可能’会成功而已，但是一定会很辛苦。我这人没什么追求，没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我只想吃饱喝好，一觉睡到自然醒。假如真走上那条路，我不见得能坚持下去，而且还一定会觉得很累。所以，你也只是在征得我的意见之后，回绝了一个萌新经纪人的邀请而已，这算得了什么？何况你已经问过我喜欢什么，也得到了结果，那又在耿耿于怀什么？”
“如果我真的想往上爬，没有这个汪含嘉，还会有李含嘉张含嘉赵含嘉，我没道理这么多年待在一个大忙人经纪人手底下，不温不火地混日子。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人。而且我就算没饭吃了，这不还有你养着呢么？你不乐意？”
“所以，你在对不起什么？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或许’，你愧疚了这么多年吗？”
林安时突然笑了，他眼眶通红，埋在谢缙肩膀上，飞快地眨着眼睛压下泪意：“只有在你眼里，我才是‘一定’会成功的那个，你这滤镜也开太厚了吧！”
谢缙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林安时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我今天之所以问你，只是因为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汪含嘉说得没错，我可能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我想知道，我这么多年到底都错过了什么，你都为我做了什么。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毕竟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结果你看嘛，不就是坚决遵从我本人转演员意愿的决定么，给你别扭的。”
“你现在能够摸到我的心跳，就应该知道，我并没有说谎。”林安时笑着，“再说了，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替我打点好一切。因为事实证明，你确实很了解我，你所做的，面面俱到，而且都让我很舒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把控着什么，你该不会觉得，你是在一厢情愿地把你的意愿加在我身上吧？”
林安时笑得眯起眼睛，大大方方：“朕日理万机，一应杂务交给爱妃，朕放心得很！”说着，他还捏了捏谢缙的手指，活脱脱一派色上头的昏君模样，“朕不可一日没有卿卿啊——就封你为后好了！”
被抬了“位份”的谢缙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布料，林安时的心跳平缓而规律，他手心一烫，似乎被烧着了一般。谢缙垂下眸子，轻叹声中重复道：“对不起。”
林安时快被他气笑了：“合着我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呗，你还在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真要说的话，你总是管着不让我喝碳酸饮料，又不让我点宵夜，还不让我通宵打游戏，那确实应该向我道歉！”
谢缙：……
他抽回手，移开视线：“这个不可以，对身体不好。”
林安时才不管他，又拉住他的手，轻轻甩了甩：“所以啊，你看，我都说了我不要，你还不是要样样管着我。管家婆——嗯，不对，应该是像执事一样。”
谢缙用空着的手继续去进行林安时进来前他在做的事，顺手拿出一排养乐多，塞到林安时怀里。
“喝这个。”
看着怀里的东西，林安时噎住。半晌，他松开拽着谢缙的手，泄气：“我想喝可乐，想吃炸鸡，想吃火锅烧烤冰激凌，还想吃麻辣小龙虾。”
“现在的话，可以。”谢缙沉吟片刻，答应道，“想吃什么的话，点个外卖吧。只要不是大半夜要吃，就可以。夜宵对胃造成的伤害很大，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尽量少吃。”
林安时眼睛一亮：“那——”
“可乐不行。”
林安时：“……”
“会导致骨质疏松，消化不良，发胖，还会引起口腔疾病。”谢缙耐心解释。
林安时沉默了片刻，憋了又憋，暗暗嘀咕：“……还以为你要说可乐杀精。”
他声音虽小，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断没有听不到的道理。
谢缙闻言，略略有些讶异地抬眸瞥了林安时一眼，又收回目光，把买回来的水果放进冰箱：“哦，那是谣传，可乐不影响那个。”
谢缙微微挑起唇角，状似随意地补充，“何况，你又用不着。”
林安时：“……”
谁说他用不着了？
谢缙唇畔弯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是说，陛下打算让我给你生孩子？”
林安时：“……”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个人怎么大白天耍流氓啊？
他被这种带点颜色的笑话搞得狼狈不已，谢缙却一派从容。林安时颇觉没面子，他端着架子，粗声粗气道：“朕龙精虎猛，要你生就要你生，哪那么多废话！”
谢缙合上冰箱，浅笑安然：“臣妾还要赚钱养陛下，怕是不得空。”
他用了林安时刚才的说辞，林安时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谢缙又开了口，他把手放上林安时小腹：“若是喜欢孩子，陛下只能亲自揣龙崽了，臣妾会好好给陛下这个孩子的。”
林安时：“……”
一脸正直地耍流氓，就不算耍流氓了吗？谁来管管这人？
谢缙对他的窘迫仿若不见，淡笑着补了最后一刀：“陛下放心，我不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