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宋梦圆很坦然。
“不好意思学姐，白天人太多了，我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我知道。”海扬微又笑了，“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那么早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宋梦圆听出海扬微的些许歉意和小心翼翼，再想到齐冶那个蛮横的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禁暗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好，倒是学姐为什么会想要给我打电话呢？”
“我想确认一下呀，前天还在哭诉丢了工作的学妹，怎么今天就当上了somnium集团董事长的特助呢？这事太超出我想象了，就当我是来八卦的吧。”
宋梦圆幽幽地说：“学姐，不如我们先来八一下你呗？”
海扬微干咳两声说：“你生气了？”
“这倒没有，就是听说了一些学姐和深海技术的事。”
海扬微听得出宋梦圆没有生气，可也感觉得到她的复杂情绪，笑道：“外面的传言不尽真实，多有夸大之处。可是梦圆，无论家境还是工作，我并没有跟你说谎。”
宋梦圆怔了一怔。
在这种已经挑明的事上，海扬微没必要跟她说谎，宋梦圆于是仔细回忆以往跟海扬微的种种相处细节。
家境方面，海扬微确实没有遮掩，衣食住行虽没有极尽豪奢，可也不曾苦了自己。宋梦圆因而知道她家有钱，但不知有钱到何种地步。
她临时查了下海氏集团，发现人家资产估值五千亿多，称得上是商业巨兽。
工作方面，海扬微是这样说的：“家里人比较偏心，她只能从比较低的职位做起，后来争取到父母的支持，带领一个小团队从头开始，算是一个小头头吧。”
好一个“小团队”，好一个“从头开始”，好一个“小头头”。
可是海扬微还真没说谎——她无法进入集团总公司管理层，尽力争取到集团的投资，从无到有建设起深海技术，即使当上了深海技术的老总，和海氏集团相比，也确实只是一个小头头。
宋梦圆当场哽住，半晌才艰难地出声道：“没跟我讲清楚规模这个前提，学姐，你这是明晃晃耍赖啊。”
海扬微笑了起来：“反正我就是没跟你说谎。”
“好吧。”宋梦圆无奈，不跟她计较了。
“亲爱的学妹，能满足下学姐的好奇心吗？”
“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个猎头找上我，我正好丢了工作，就跑去应聘光速上岗了呗。”
海扬微：“……你很敷衍我哦。”
“我说的是实话呀。”
海扬微笑出声：“好，是我瞒着你不对，你就原谅我吧。下次再有人问起，请务必说你不但认识叫海扬微的学姐，还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
宋梦圆也笑了：“我还真不敢跟别人说我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
“你认识我可是把双刃剑，你怎么不好好利用下呢。”
“学姐，你就别忽悠我了，再忽悠我，我真的要怀疑你想撺掇我当商业间谍了。”
“ok，咱不说这个了。”海扬微笑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宋梦圆很清楚她在问什么。
somnium集团固然身家不如海氏集团，但董事长特助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她学历平平，履历稀烂，凭什么能被somnium集团董事长看上，还带在身边出差参与重要项目？
她想了想，说：“我和董事长是高中同学。”
海扬微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这让宋梦圆非常意外。
“学姐？”
海扬微的声音缓缓传来：“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很神秘，但也不至于一点资料都查不到。就外界调查所知，齐冶家学渊源，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国际知名学者，在这样的家庭里，她从小就展露了惊人的数学天赋，十二岁拿到博士学位，十三岁在波恩大学工作。十九岁在巴黎高师工作，二十岁进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二十一岁离开科研界，创办somnium有限公司。可是，她十四岁到十八岁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那四年里她经历了什么，很多人认为，如果能查到她那四年的经历，也许就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年纪轻轻突然离开科研界，下凡经商。”
宋梦圆张张嘴，她怎么莫名听出一股冲天酸意呢？
学姐还用“下凡”二字来形容齐冶弃学从商。
她随即猜到了海扬微的心理。
两人年纪相仿，但经历截然不同，成绩也不一样。
海扬微虽然没得到家里的全力支持，可也是背靠家族才做出了一番看得过去的成果，而这个成果还有待考验。
齐冶出生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世代书香，国际知名，可称清贵。她一无家族支持，二无经商经验，却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就创办了一个实力雄厚的商业集团。
谁的成果更具含金量，不言而喻。
怪不得海扬微会嫉妒。
海扬微问：“她都已经完成了学业，怎么还会回去上高中呢？”
宋梦圆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问：“董事长这么出名吗？”
“在特定的圈子里，她非常出名。”
“我想也是。”
海扬微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和她不可能是普通同学。”
“学姐何出此言？”
“高中一个班少说有三十几个人吧，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会为三十几分之一的同学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当上董事长特助吗？”
海扬微幽幽地问：“梦圆，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宋梦圆心想，她和齐冶甚至从来没同过班，这就没必要跟别人说了。
“你骗不了我。你们之间距离保持得挺好，眼神可没掩饰好。”
宋梦圆：“……”
她们的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她好奇地问：“她看我是什么眼神，我看她又是什么眼神？”
“你想知道？”
“嗯。”
“她看你是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碰的眼神，你看她……很亲近，是我从没见过的亲近。”
海扬微心里直犯酸，还不得不说完，只盼宋梦圆能给个实在话，让她也好——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是想死心，还是想有个期盼。
宋梦圆沉吟片刻，轻声说：“学姐，我看她的眼神真有这么明显？”
海扬微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宋梦圆这个问题有古怪，略略迟疑后打定主意，说：“倒也不明显，只是我感觉有点像。”
宋梦圆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海扬微心里一颤，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我和她曾经是朋友，但后来绝交了。”
海扬微非常确定宋梦圆在撒谎。
她那口气分明是：我和她曾经交往过，后来分手了！
这一刻，海扬微心情不知有多复杂，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想笑，是因为她终于知道宋梦圆居然是弯的。
想哭，是因为她也同时发现宋梦圆对她毫无感觉。
她明里暗里三番五次示好，宋梦圆愣是全给无视掉了。
如果宋梦圆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倒也罢了，可她明明是心思细腻，观察细致入微的人啊。
宋梦圆对她真一点感觉也没有，才会无数次委婉地拒绝她吗？
她现在对齐冶又是什么感情？
海扬微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学姐，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我在这家公司也会呆不长，这个上司太难伺候了，我只想拿到实习薪水赶紧走掉，多活几年。”
海扬微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好不容易有这样好的工作，你还不想干下去？”
“我不知道其他公司的董事长特助是什么样的工作，反正在这边，真不是我能干得动的活，终究是我高攀了。”
海扬微察觉到了宋梦圆的三分戏谑七分自嘲，心情忽然高扬起来，她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走进宋梦圆心里的机会。
“怎么会是你高攀呢，我一直觉得你一定能做到高管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不如你过来我这边，当我的特助吧。”
海扬微用上了开玩笑的语气，她心里很清楚，宋梦圆离开somnium集团铁定要签竞业协议的，哪怕只呆几天，也不可能到她的公司工作。
她只是想告诉宋梦圆，她会一直为宋梦圆打开大门。
“谢谢学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宋梦圆的拒绝理由不出海扬微所料。
海扬微趁热打铁：“那也没关系，你有需要，尽可以找我帮忙。如果由我来为你介绍工作，没有人会为难你。”
“原来学姐也知道了。”
“那当然了，你上hr的黑名单，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是吧，我一个小小文员，怎么会惊动到学姐你呢？”
“你应该听说过我到处挖人的传闻吧，hr那边收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想等这次出差回去，找你碰个头商量怎么解决呢。”
这个说辞挺合理，宋梦圆便没再细想，只是轻叹道：“学姐，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吧，等我打包滚出公司，再碰头也不迟。”
海扬微笑了一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宋梦圆匆匆的话语：“糟糕，董事长来找我了，回头再聊。”
她只好答应一声，看着聊天界面显示她们的通话时长，心情很是复杂。
从宋梦圆的话来看，她没想过和齐冶复和，还想着早点离开齐冶的公司，这对海扬微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可她心内的忧虑也没有减少。
齐冶明显对宋梦圆非常在意，还把她放在身边，宋梦圆能不能顺利离开somnium集团都要打个问号。
宋梦圆极可能心里仍对齐冶有情，虽然她嘴上不认，可是下意识的眼神语气是做不了假的。
得想办法让宋梦圆尽快离开somnium集团，离开齐冶。
也许应该派人去齐冶和宋梦圆念的高中调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