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主若信我,便不必担忧
平宁王府确实修的雅致,康乐同永嘉站在了湖边的水榭上,湖面中央堆叠着一座假山,潺潺流水自假山倾流而下,有几分雾气朦胧的样子,倒和典籍里记载的瑶池仙境有几分相似。
池中大片的荷花早已开败,只落得些残荷在湖面,倒平添了几分韵味,湖的另一面建了一座邻水的绣楼,观景角度极佳。
远远望着,湖对面却好像有两个人向这边的水榭走来,康乐见识一老一少两位男子,刚想要回避一下,却听到永嘉道:“老王爷怎么也来了,他身后跟着的男子又是谁?”
听说是老王爷,康乐也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两人,却发现跟在后面的年轻男子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发现这张脸应该是宫宴那日把乌云公主堵到说不出来话的那个少将军,好像是姓苏。
发觉来人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康乐便直接站在了水榭里等着。
果然,那个被永嘉称为老王爷的人一上来便抱拳赔罪道:“内子娇纵,冒犯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对于华阳大长公主,康乐觉得不舒服还能当场不给面子,但是平宁王不一样,老王爷戎马半生,为大虞的安稳身上伤病无数,立下了赫赫战功,并且老王爷今日是来赔罪的,康乐自己摆不得公主的架子。
一旁的永嘉见此情景早便识趣的离开了。
“姑丈言重了,姑母体恤晚辈,难免苛责两句,康乐听着便是,哪值得姑丈亲来赔罪,您若如此倒是折煞我这个做晚辈的了。”康乐说着,赶紧扶起了平宁王。
平宁王其实连见景帝都是免行跪拜礼的,可见其功劳之高,若是旁人有了如此地位,难免娇纵,难得平宁王向来恪守本分,这些年赋闲在家,没事儿就喜欢喝喝酒,打打猎,从无不良嗜好。
“公主大度,倒叫本王惭愧,公主尽管安心,过些时日本王会送公主一份大礼赔罪。”平宁王说着,语气真诚。
“姑丈不必如此,方才叫柔福去和亲的话,我是吓姑母的,我与姑母同流着皇室的血脉,刚才左不过是气不过姑母同外人那般待我,若真到万不得已,和亲也该是康乐去,我是大虞的公主,哪有叫旁人代我受过的道理。”
听了康乐的话,平宁王更加下定了决心,如此深明大义的公主,不该去那突厥受苦。
老王爷告辞,一旁的苏诚贞却看着康乐,眉眼含笑。
康乐见苏诚贞未走,想到那日晚宴,康乐心想,自己合该给人家道一句谢的。
如此想着,康乐服了一礼,开口道:“康乐还未谢过少将军当日帮扶之恩,今日得见,便就此谢过了。”
苏诚贞开口,语气里满是欣喜:“公主还记得我?公主快快请起,当日臣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
“少将军风姿俊逸,那日晚宴又大灭突厥气焰,如此文武双全之人,本人自是记得。”康乐对她语气里的欣喜微微惊诧,面上却不显,客套的开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对她表达出善意的人,吹彩虹屁总是没有错的吧。
苏诚贞心里的小狐狸尾巴忍不住翘了起来,还得意的抖了抖。
“公主若信得过臣,便不必担忧和亲一事,总归不会叫公主去受苦的。”
康乐其实心里也多少有些数,和亲一事自然是不必她去的,倘若打了胜仗还要委屈求全,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是苏诚贞这个极力控住都掩不住的小得意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们有办法取消和亲的旧例?
康乐试探着开口,道:“少将军此言,倒是叫本宫觉得少将军有了取消和亲的法子?”
“那是自……”苏诚贞险些脱口而出,到底是脑子反应的快,及时刹住了车。
“那事儿自然是要陛下做主的,臣只是说公主不必担忧,哈哈……”苏诚贞说完,讪笑几声。
“少将军既然如此说了,想来也是知道些内情的,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康乐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懒得去为难苏诚贞。
苏诚贞觉察到自己得意忘形被套了话,脑子也清醒了些,心想着,我可不是清楚吗,你当我这些天忙前忙后规劝武将答应此事容易吗?我为了谁啊。
其实苏诚贞今日出现在平宁王府,也是为了此事而来,老王爷在军中威望颇高,苏诚贞虽然游说了大多数武将,但是到底没有一个说话有分量的。
今天苏诚贞本以为都要无功而返了,他劝说了平宁王许久,老王爷都未松口,只说自己久不闻朝政,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无心参与。
偏巧此时有小厮来报,今日华阳大长公主诗会邀了康乐公主前来,公主应邀却被大长公主百般为难,闹得很是不愉快,然后康乐公主只说了向陛下谏言要讲柔福郡主送去和亲便去了水榭歇息。
老王爷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才终是没有了,打发走小厮便直奔水榭而来,苏诚贞也好奇发生了些什么,便也跟随老王爷一起过来了。
老王爷素来没有听说过康乐公主是个跋扈的,康乐虽然极受宠,但是从来不曾为难过谁,能把康乐气到说把柔福送去和亲,老王爷怕康乐小女儿的性子出来了,真的去陛下面前哭求,陛下心疼女儿答应了,那柔福岂不是要去突厥受苦。
却没想到,康乐见到老王爷的时候恭恭敬敬,虽然年纪不大,行为举止却甚肖皇后,并且保证说什么把柔福送去和亲只是玩笑话,若真的需要和亲,哪有旁人代为受过的道理。
老王爷心想,嫡公主有如此气度,当是国之大幸,苏诚贞的办法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不得不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若是太平要靠女子牺牲自己的婚姻为代价,那么大虞养他们这些武将又是为了什么?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只这一句便足以臊的天下武将面红耳赤。
平宁王顾虑的,并不是这个办法本身,他其实早就耳闻了此事,自然也听说了安王极力劝说文官支持此计,眼下苏诚贞又极力游说武将,老王爷只想过些太平日子,并不想卷入党争。
谁知道安王和苏诚贞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思,老王爷只是心思通透,又不是真的傻,能做个富贵闲人,何必把身价性命赌到党争之上,横竖他那些年拼命立下的战功足以保他一家富贵,儿孙自有儿孙的造化。
但如今,偏偏他的夫人要在里面掺和一脚,当众不给康乐面子,康乐不计较他便不能不承康乐的情。
康乐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自己对老王爷尊敬些,无意中竟然给自己拉来了这么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