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哪个门的
从络州皇城抵达温州霖北城,驾着马车,马不停蹄,也要十日以上,像我们这一路的脚程,就得要上个近个月之久。
摇摇晃晃的马车,行走于小道上,身着厚实发黄破衣服的小白脸,正赶着马车。
马车内三人同样一身破旧,我靠着窗,昏昏欲睡,白千穗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书,边上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三队,户安明。
一股作呕劲涌来,我忙捂着嘴,爬出轿外“呕”
“呼”我靠着车长吁。
“这一路通黄泉,您这状态,黄泉没到,便一步入深渊。小生有事不解,明知不归路,却还要带上我家丞相,是想应了那句古话,情至深,白首不相离,誓汝永相随,生同衾,死同穴么?可我家丞相,心不在您,又何来情也”
我瞥眼,看向边上赶车的卢里“他是我家的,注意言辞,本王可没想那么多,放着老婆不管,本王的头顶,就可以离离原上草了”
卢里看我一眼“老婆?是?什么,头又如何长草了,这才五天,您便精神恍惚了”
我看着天空,漂移的白云,对着人摆了摆手“去去,里边去,换本王驾马”。
卢里摸不着头脑,退入马车内,我跃到马上,饮一口酒润喉“驾”。
马儿在我的掌控下缓速前行,接连数日相安无事,晕车受不住时,我便出来驾马,一路都有我开的客栈,为此十分便捷。
接近霖北城,天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白雪,飘飘扬扬,叫驾马的少女白了衣裳。
“王爷您进来换我出来赶车吧”户安明拉开车帘,帘子一开,便有毛雪和冷风鱼贯而入。
我回头撇见车内裹得严实的人儿,皱眉,对户安明道“要出来就出来,别老开着车帘”
户安明出了车轿,坐着堵在了帘子前,“喝口烈酒”户安明向前面的我丢了一瓶酒过来,我一把接住,灌了一口,“凉的”我一脸嫌弃的丢了回去。
酒虽凉,但烈酒入喉的火辣,还是能够驱寒的。
“咦,没温过么”户安明困惑的摸着手中的酒瓶。
“吁”我嘞停了马,户安明手中的酒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户安明抬头,看向我看的方向,马车位于高坡之上,可清晰的看见一座城。
一座广阔的城,在风雪天气的影响下,格外阴暗,若不是在白天,大概便看不见这座城了,城内各处时有黑烟腾空,黑漆漆的城,看不见一点星火。
忽而一阵西风来,呜呜焉,就像城内传出了万千鬼哭声。
白千穗拉开了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卢里也跟着探出头来,卢里片刻失神,后道“西风雪里霖北城,寒风起渊鬼鸣泣,天灾连年了无生,官立四墙不救民,黑烟雾里与食人,刀光何待黎明时”
“好诗”我赞道,“但以前的霖北,不长这样,那是个在暴雪天气里,依旧亮如白昼的城,万千灯火,不输皇城”
白千穗望向我,而我也恰好看向他,他看了我一会,放下帘子“里,寻个瘾密的地方,停车”
“是”卢里出了车轿,“王爷请下马”
“本王自有安排,驾”我驾着马,绕进了高坡边上一条小道,直到看见一个小茅屋,车才缓缓停下来。
我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茅屋,感慨良多,过去的往事好像就在眼前。
以前发展业务到这边时,突遇大暴雪,便是住在这的主人,收留了我和我的创业团队。
她听闻我们是来这做棉布生意的,欣喜得不得了,刚好我的队伍里缺了个本地销售应接人,于是她就成了我的一员。
我上前,敲门,前三重,后两轻,门内没回应,我用手推,门内上了锁,又去拉窗,窗开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把马拴在这,找把草挡着”
“是”户安明牵着马,绑在了一处四面挡风的地方,又挥下了边上带点叶子的树枝,安置起来。
“穗穗冷吗”我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破披风。
被他按住了“你是想把自己扒个精光吗”
我牵过他的手,给他哈气“不至于,我里头还有件算厚的衣服,穗穗是不是心疼我了”
白千穗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心疼马,也不会心疼你”
我看着他撅起了嘴,“可子游也想被你疼”
白千穗鼻尖微红,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怜悯,话锋一转“疼,我疼你,这是解药,吃了保你晚些死”
他拿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一只长了两根长触须的虫,怎么说呢太像蟑螂老弟了。
可是我心跳开始加速,那句我疼你,回荡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张开双手,可怜巴巴的道“抱我可好”,问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
没料到的是,他真的收回了手中的虫,伸手抱住了我。
我失神了好一会,手微颤,紧紧的搂住了他。
“哎,冷死人了,就是我家丞相有万般不是,也不该让他来这鬼地方”卢里搓着手,背着一堆东西,上前来,看见眼前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阴恻恻的看他“我家的”,脚微动,向他的方向踢起地上的积雪,要不是这人是穗穗的陪嫁仆从,打一顿是在所难免。
“你你你,他他他”卢里吃了一嘴的雪,话都说不直。
白千穗松了手,问道“赈灾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明天再说,今晚先在这休息”我收了手,感受着手上的余温,翻身进了窗,开了内锁的门,招呼他们进来。
四人围着点着的柴火,烤着红薯,跳跃的火花时而啪的一声,微微溅起。
“王爷这家主人,也是我们的伙计?您以前来过霖北啊”户安民给红薯翻了个面问。我敲门的暗语,是我底下的人都知道。
“嗯,明天进城,你就把这个带给府尹”我拿出了御令,丢给了户安民。
户安民这人,有个说不好,又很好的特点,健忘。林北牙革职,我又离城,那么一二队必定不得离开,所以便让三队跟着来,她武功不怎样,但轻功了得。
“是,王爷您呢”
“探查民情”
“行不通的,府尹不会出面,你来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吗”白千穗道
“确实没准备,如此子游便要请教丞相一二了”
白千穗剥着红薯皮,摇了摇头,“先前你还说彤蠢,我看你才是”
我放下了手中的红薯,一点胃口都没了,什么话都没说,木然的看着火,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千穗轻哼了声,把他吃过的红薯,拿到我面前“多吃些,里头可连吃的都没有,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做饿死鬼,还是饱死鬼,全凭你自己”
我看着面前被他咬过的红薯,低头在他手上咬掉了被他吃过的部分,便没再动口。
白千穗见状,就把手中的红薯拿给了户安民。
户安民无奈,只得接手,谁叫人家是临王夫呢,临王没休,怎样都得担待着。
白千穗又烤起了红薯,悠悠道“朝廷此次并未送粮与银两,只派了脱离皇城就手无兵权的你,其中缘由你也知道”
“霖北地寒,又贫瘠,朝廷每月每年都给会霖北送物资,霖北才得以每年过的滋润,然而今年却突爆饥荒,上报者正是府尹,先前陛下前后安排了廷尉,太常,太尉前去赈灾,报回朝堂的却是死讯,其中去往的人一共有三千余人,回来的只有一人,常太尉的近卫”
“近卫到皇城已经奄奄一息,报完事便断了气,她称联络了府尹后,府尹的人不分身份,就把他们前去的人,抓了起来,作为口粮,为了果腹,霖北早已,民不民,官不官,人非人,城非城”
我听完打了哈,寒冷的天气,总是易困的,“这些我是不知道,但我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困了,户安民,明天还是按计划,小心点别被抓了,完事了找我汇合”
“是”
我起身打开柜子,里头是空的,没收到这人辞职的消息,说明她没有离开城,想来这人进了城后,又回来带走了保暖的被子衣服,再度进了城,便没再出来。
不知人还活着没,我关紧了门窗,找了个比较暖活的角落,躺着。
直至深夜,大家都睡了,我起身,抱起边上睡过去的白千穗,回到原来的地方,抱着他睡过去。
我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不是神仙,有些时候,难免还是有点小情绪。
一早四人便进了城,广阔的街道上,连人影都没有,却在无形中感觉被人注视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户安民按计划离开了,街上就剩下三人,走没多久,听到动静,我拉着白千穗,躲到了黑漆漆只限两人半宽的小巷子里,卢里也跟着进来。
只见几个穿着铁甲拿着刀枪的人,和几个拿着锄头,菜刀,什么都有,只要能杀人,是个家伙就带上的人,打斗着。
本来铁卫是站了上风的,却突然加入了一个穿着黑披风,手持长两把长刀的人,这人应当练过,几下间铁卫便败了。
未着铁衣的人,蜂拥上前把倒地的铁卫,分食,场面实在过于血腥,我伸手捂住了白千穗的眼睛。
这时我感受到了危险在逼近,回头只见暗处,抖着手持剑向着我,同样穿着黑披风的十来岁男娃,他头上带着一顶破旧黑毛帽子,看起来有些大,应该不是他的,额头光洁,头发不到肩膀长,那双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像极了猫头鹰的眼睛,就连看人的神情都是一致的。
“你是哪个门的”
门?我思索了会,开玩笑道“我一气道门的”
“那是什么,没听说过,又新立的?”
我松开了捂着白千穗的手,“嗯对”
小男娃的手突然就不抖了,指着我“不管你是哪个门的,遇到我们,就得死”
我附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向后抛去,弹开了小巷口,准备偷袭白千穗的刀,反手就控制住了那个小男娃,我拿着小男娃的剑,抵着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