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年相伴
天晓刚至，小莲房里的灯，亮了整整一宿。
小莲一夜未眠，心里忐忑不安，她怎么还不回来？她是没有逃出来了吗？
小莲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正想推门出去。门却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小莲看见担心了一晚上的人一身黑衣走了进来，她心即安了。
小莲把灯盏移了过去，细细详看了好一会，没有发现她有外伤，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阿宁，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夜，我还以为你被那两个人抓走了呢。”
“我无事！”在私底下，小莲是叫她庄宁的，但是这一刻，她却不想再当别人了，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吗？
“硕人，这名字真好听…！”
她又想起李齊安说的那句话，脸不自觉微微一红。
她抓起小莲的手，一起坐在床边，脸上的潮红被人皮掩去。
她很郑重的看着小莲开始坦白。
“小莲，我不叫庄宁，庄宁这个名字是在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出任务成功后，组织给我改的，也是那一年，组织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小莲觉得她这话题有点奇怪，也紧紧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伤的很重，组织说你完成任务非常好，就把我送给你做医女。”
每一个杀手完成第一次任务后，都会有配备一个会医的孩子，一起出任务一起长大，但是如果杀手死掉了，或者任务失败了，属于那个杀手的医者就会被送给其他新的杀手。
而小莲一直跟着她一起长大，一起出任务，两人感慨道：“一转眼，我们相依了九年。”
“嗯，想不到我武功不高，却活了九年，呵呵。”为了活下来，她算计，狠毒，把一切作为一个人的特征全部丢掉，为了活下去，她总是示弱，然后给对方致命一击，为了活下去，她以命搏命，把自己当成野兽。
可是就算她这样努力，小心翼翼为了活下去。在出上一个任务时，她在对付目标保镖时候，同队的那个杀手还是暗算了她，腹背受敌，她才硬生生受了那个保镖一刀，刀砍上左肩划到右腰，那伤口至今未好。
她记得，当她一刀刺进那个暗算她的伙伴腹部时，他那讽刺的笑。
“你知不知道，组织里，你武功最弱，是组织刻意的，你却总是死不了，呵呵，所以这次派我来杀你，我失败了。”
“你好可怜，我先走一步，在地狱等你…哈哈哈哈，你逃不了的…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噗…”还想问清楚，他却咬破毒囊死了。
她不明白，要杀她，当年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去，要杀她，小小一个就可以随便捏死，为什么让她长大，为什么是现在要杀她？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但是组织要杀她，她只能逃，躲进山匪堆里，躲到慬的身份里，现在她不想躲了。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答应了为她找出幕后主使吗？还是他说的那一句“睡吧，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
…………
这里很安全，活到现在，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安全，这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这种安抚人心的话，第一次，她信了。
所以她决定不逃避了，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小莲那张可爱的圆脸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我不叫庄宁，我姓褚，叫硕人，褚硕人。”
小莲不解，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褚硕人？”
她的真容小莲是看过的，这一次，她再把那张人皮撕了。
“我不是孤儿，我全家全族人都是被组织杀手杀死的，他们杀了我所有亲人，却把我带回了组织，可能因为我小，不记事。”
“但是，我记得，我记得阿耶被割喉，我记得亲人惊恐大叫求饶的模样，我记得他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我都记得，记得那血海深仇！”
小莲傻眼了。
她是孤儿，爷爷死了，她在乞丐堆里饿得也快要死掉了，后来有人说可以让她吃饱肚子。
九岁的她被组织带了回去，因为年纪大记得事了，就被安排到一个怪人那里学医术，学了一年的皮毛，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被分配给了八岁的庄宁，不，她说她叫硕人。
八岁的她，一身的血，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十岁的自己害怕得手足无措，药材都认不了几样的她根本就不会医人，她知道躺在哪里的女孩要死了。
她会从新分配给另外一个人，外面站着的大人们耻笑着，她只能胡乱在药箱里找一些外伤草药贴上女孩冒着艳红血的伤口上，只求让她不要那么痛苦，伤口很多，大大小小，她努力了很久，才把女孩的所有伤口敷上了草药。
后来她累的睡着了，等天亮了，那个女孩居然还没有咽气，但是看着也快了，脸色都开始泛青灰色，这是人频死的脸色，她看过死去的爷爷，脸色从青灰慢慢变成死灰。
她在等，等着那个女孩咽气。她不懂，这么疼，为什么不肯松了那口气呢？
一直等待到了午饭的时间，她抱着药箱回去怪人那里吃饭，那怪人却死死盯着她，恶狠狠问了一句：“你跟着的人，死了没？”
她怎么回答的，她忘了，她记得那怪人疯狂地笑，笑得很难看，那怪人包着一头绷带，望着她阴狠的眼神透着可怕，一口黑牙笑得暴露出来。
这是怪人唯一的一次笑，还笑得那么让人心生恐怖，她把那个怪人说的话全忘记了，只记得他可怕的笑，还有丢给她一颗药，就是那颗药，那个女孩活了，她跟着她一起经历了九年生死。
小莲突然抱住了她，当年死不咽气的女孩，哽咽唤她：“褚—硕—人。”
褚硕人也紧紧抱住小莲，感受她胸膛剧烈的震动，回答应道：“在！”
小莲加重了这个怀抱，仿佛下定决心仿佛在自言自语。“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不要分开，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
“嗯！好！不分开。”相伴了九年的伙伴，就算逃命也要带上的伙伴，不分开。
九年的岁月里，她们也只有彼此相依，互相扶持着一起长大。
“对了，小莲。”褚硕人轻轻离开小莲的怀抱。
小莲感受怀里一空，有点小失落，问：“怎么了？”
“我身上的假皮被一个医术很好的老怪物撕了，他说这皮两月不能再粘上去，我这一身的伤，不能露馅。所以我想就让阿元替我去当慬少娘子吧，我当阿元，出入也方便。”说着目光对上小莲问道，“你觉得，可妥当？”
“医术很好的老怪物？”小莲打了个寒颤，想起了组织里的那个老怪物，脱口而出：“他是一脸绷带的吗？”声音里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不是啊。是三当家的朋友，哦，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景山匪里遇到的那个人吗？”
然后硕人就把这一晚上的事情说一半隐藏一些，把自己的伤说轻了，怕小莲担心。只告诉小莲她与李齊安的合作。
小莲温柔的双手轻轻拂上她的脸，还是记忆中那张非常非常好看的脸。她掌心的温度从褚硕人两腮温暖游走到她的下巴，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觉得这样的合作对你有益。妥当就好，听你的。”
褚硕人那张颜色极好的脸，眼角难得沾上天真的笑意，那双眼睛闪着闪着一点光芒，照进了小莲的心里。
这样就很好，你有我，我有你。小莲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心里溢满着一腔幸福感。
硕人投入小莲怀抱里，像往常一样把头藏在了小莲的怀里，嗅着让她安心的熟悉味道，像小孩一样满足。
“你真好！”怀抱温暖的就像我阿母。阿母～她心里低语着，依赖着小莲那种似亲人的温度。
小莲眼里荡起一种莫名的情愫，温柔得像水，包裹着眼前的身影。
她芊手温柔地放在硕人头顶，脸庞也依着硕人的青丝。
“你啊，更好的易容，也无法掩饰你那双美目，记得把头低下去，别被人看见你的眼睛，还有，拿些黄粉涂上，掩饰你眼神的锐气。”
“是，遵命！”难得调皮的回答。
小莲总觉得今天的硕人感觉有些不同，不像以往那样时刻缺乏安全感，总给人有种破碎的脆弱，与抓不住的虚无。
今天的硕人仿佛明亮了许多。
她把自己真实的名字告诉了她，把身世告诉了她，是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小莲想着，也不在意硕人的变化了。
硕人的任性，自己无法抗拒，就像她们是一体的，那就一起疯吧，她对她永远不悔！
硕人，我们只有彼此，我们会永远永远一起的。
小莲感受着怀里的硕人，心里想着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