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接到叶弈希的试镜邀请时, 路星然一开始有些茫然，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因为“票房毒药”的传闻，他的口碑一落千丈。经纪人要求他重新走唱跳歌手的路子, 但路星然自己拒绝了。但是，在那种传闻之下, 也没有剧组再愿意冒着风险邀请他，路星然被迫沉寂了半年的时间。
直到现在, 路星然终于收到了这半年来的第一份工作邀请。
一开始, 这份试镜邀请是给到了路星然的经纪人, 许倩的手上。对方入行十多年, 在公司的地位不低, 从路星然出道时便带着他, 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
许倩的想法和公司一样，并不赞成路星然继续演戏。她觉得对方完全可以重新回到舞台上继续发光发热，而不是在影视圈顶着一个“票房毒药”的称号被人嘲讽看不起。
因此，许倩一开始是不准备告诉路星然这个消息的。
只是, 她看了看颓废了好一段时间的路星然，到底是不忍心对方再这样下去, 还是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许姐, 真的吗？”路星然果然很激动, 虽然不至于立马振奋起来，但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是的，对方觉得你的形象很符合他们的角色设定。”路星然的反应让许倩有点无奈, 又有点欣慰，“不过还是得先试镜，就算确定了，拍戏的环境也不会很好, 比不上之前。”
蓝星的拍摄设备自然是比不上娱乐星的，而且路星然现在与公司产生分歧，待遇有些下降。
路星然对此不太在乎，“没事，只要能演戏就行！”
因为项目不能再拖下去，叶弈希定的试镜的时间就是两天后。路星然可以准备的时间很短，但他并不觉得困难，反而十分兴奋。
实际上，路星然原本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演员。
路星然的经纪公司是娱乐星的哇纪传媒有限公司，当时对方正在招收练习生，路星然凭借优越的外貌成功入选。只是在签了合同之后他才知道，大部分练习生实际上都是为第三年的选秀做准备的，他并不能分配到演艺部。
第三年，路星然果然被打包到选秀中，然后在初选舞台上一炮而红。
成功出道后，路星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演戏。
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在演戏一事上很有天赋，又肯在这方面下苦功，所以试镜当天，路星然的表现让叶弈希非常满意。
“非常好，就是我要的感觉。”叶弈希直接夸奖道。
路星然表演的桥段是剧本的开头，当时叶言的妻子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他一个人回到家里，在把衣服扔给保姆机器人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婆”。
没有人答应。
那一瞬间，叶言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眼神有些分散，思绪似乎有一瞬间地断片，完全没有听到机器人的问话。
无生命的机器人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它只能用没有感情的器械音重复问道：“已检测到脏衣入娄，是否清洗？”
等待了很久，叶言的眼神才重新聚焦到机器人的身上。
“清洗。”他说道。
整个表演的过程都是无实物表演，路星然用几个简单的动作便将现场并不存在的物品表现了出来。除此之外，在叶言的表情出现变化时，路星然并没有用大的表情变化来变现角色此时的心情，而是通过眼神的变化来体现。
叶弈希对路星然的表演相当满意，对方或许在某些方面还不够娴熟，无法与演戏多年的演员相比。但是叶弈希认为，这些不过是因为路星然的经验还不够。
他出演的作品不过几部，演技便从一开始的青涩到达了如今的地步，未来更是不可估量。
叶弈希觉得自己简直捡到了宝，对路星然的态度也越发亲切。不过，该压的片酬，还是得压的。
“这个片酬已经很低了。”许倩对叶弈希的压价能力简直叹为观止，对方明明是名气不小的新锐导演，在压价这方面娴熟得却像是入行多年的老油条。
路星然虽然在影视圈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凭借着自身的颜值和在舞台上的魅力，他的人气并没有完全暴跌，还是维持在一个三三线的热度。
“许姐，谈钱这不是伤感情了么？”叶弈希做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是非常看好星然的未来发展的，我觉得他在演戏这条路上非常有天赋。如果我预算足够，我就算是花几千万我也是愿意和星然合作的。”
在听许倩报价之后，叶弈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压价的想法。因为电影的总投资一共才600w，哪怕路星然是友情价出演，叶弈希也觉得自己请不起对方。
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非常适合的演员，叶弈希又怎么会放过对方。
“主要项目现在确实困难，拉不到投资商。”叶弈希叹了一口气，“原因有点复杂，总之，资金这方面确实很紧张。”
说到这，叶弈希又叹了口气。
许倩这会儿倒是尴尬得很，她哪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就路星然这个名声，哪个投资商敢投资？
路星然也想到了这点，觉得有点愧疚。
他的表情此时都写在了脸上，叶弈希趁热打铁，开始哭穷。
“哎，我们这个项目因为资金的问题已经拖了好一段时间了。”叶弈希说道，“资金也确实比较困难。租场地、找团队，处处都是钱，我自己都把全部身家投进去了。要不是易老师私人出资，这项目可能就黄了。”
叶弈希的话也让路星然心中一紧，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合作而且自己也喜欢的剧组，不想这个好剧本就这么被埋没了。
“我也可以出资！”路星然脱口而出道。
叶弈希惊喜了，许倩呆住了。
“叶导，你缺多少钱？”路星然认真道。
许倩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被自家艺人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本来是来和人家谈片酬的，结果这会儿片酬没谈下来，还得搭钱进去！
可当着叶弈希的面，许倩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僵着笑容道：“星然，你说什么呢？你一个艺人，哪有那么多钱？”
“我存款挺多的。”路星然老实回答道，“我是真的想出资，我很喜欢这个剧本，希望这种好剧本不会被埋没。”
他刚出道的时候接了好几个大牌代言，随便一个都是千万级的代言费。除去这几年的各种花销之外，存款最少还有八位数。
叶弈希激动得握住了路星然的手，“星然，你真是我合作过的最好的演员！”
路星然非要投资，许倩也没法子阻拦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人签了合同。
路上，许倩说道：“你今天太冲动了。”
投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事，路星然虽然现在存款多，但他养着一个团队，每年光给团队发工资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说还有出席活动时所需要购买的各类奢侈品服饰，这些加起来，都是一大笔钱。
如果这回电影的结果不如意，怕是最后真的要破产。
“许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路星然笑了笑，“我也就是投资了几百万，存款还是养得起大家的。”
路星然的投资额度与易胜杰一样，两人都是出资200万，成功让项目的启动资金达到了800万。
“算了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许倩无奈地摆了摆手。
她这个艺人看着乖巧懂事，其实比谁都固执，决定了的事谁劝都不好使。
演戏是，现在投资也是。
“谢谢许姐。”路星然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亮夺目。
许倩看着对方终于振作起来，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自己签约的艺人，宠着呗。
另一边，叶弈希正和易胜杰说这个好消息。
“易老师，好消息！”叶弈希笑着说道，“男主角确定了，片酬省了，还拉来了200万的投资！”
易胜杰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难得失态：“什么情况，你去抢银行了？”
易胜杰觉得，就如今这一个项目两大衰神的阵容，想拉到投资真的不容易。
“……易老师你可真会开玩笑。”叶弈希说道，“路星然给我们投资了200万，他自己都是投资商了，这片酬不就没了。”
易胜杰：……
易胜杰心情复杂，他现在看叶弈希喜不自禁的样子，总能回想起自己被对方忽悠和工作室签约的经历。
“叶导，你本质其实不是干导演的吧？”易胜杰忍不住说道，“你是干传/销的吧？”
干传/销的都没你能忽悠！
……
剧本围读会之后，路星然便飞快地进了组。
他本以为加上自己的投资，剧组的日子可以好过一点。但事实告诉路星然，他还是太年轻了。
为了节省经费，整个剧组的演员人数极少。凡是戏份少的不重要的角色，一律由剧组的工作人员担任，妻子是高夏客串的，上司是易胜杰本人上场的。
至于贺高韵，他扮演了其中一个和他气质合适的男配角，并且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处房产和一辆新车借给剧组拍摄前期男主意气风发的剧情。
莫熙自然也没被放过，叶弈希见她形象与剧本其中的一个配角很适合，便拉着她过来出演了。莫熙本就想找个理由待在剧组，自然不会不愿意。
还有一些有一两个镜头的小角色，叶弈希以社会实践的名义与影视学院合作，于是便得到了一大群只需要一天100的工资加一餐盒饭的大学生。
这些学生都接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水平和一些资历比较深的群演差不多，但价格却低很多。
这一招还是剧组的制片主任提出来的，对方是经验丰富入行十多年的老前辈了。要不是杨元辰介绍，叶弈希还找不到这么负责的
剧组众人：叹为观止jpg
此时此刻，路星然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他想过剧组会很穷，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穷啊！
这还不止，由于剧本的背景设定就是现在，剧组并没有准备过多的服装，除了剧情所需要的特定服装外，其余的都是演员自己的私服——比如男主初期因为工作需要配备高级西装，这种西服价格昂贵，而且与男主原先的身份相符的档次的西装一般都需要私人订制。
还在路星然自己就因为经常出席活动而有好几套私人订制的西装，叶弈希便直接让他自备了。
路星然：就挺突然的。
总而言之，剧组的钱基本上是一分钱当成两分话。尤其是道具组的众人，为了在有限的经费内做出高质量的道具，不得不跑遍了材料市场和旧货市场，货比三家。
“叶导，我觉得你不止适合当导演，更适合当一个资本家。”在和叶弈希熟悉之后，路星然忍不住吐槽道，“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
叶弈希理直气壮道：“节省经费的事，能叫资本家么？这叫钱花在刀刃上！”
在某些地方节省并不会影响成片的质量，叶弈希当然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但只要价值足够，叶弈希也不会吝啬花钱。
就比如剧组现在所在的影视基地，是整个蓝星最好的影视基地，虽然和娱乐星的影视基地比不了，但这里配备的各种设备已经是蓝星最顶尖的了。
高配置就意味着高价格，当影视基地负责人说出租赁的价格时，饶是贺高韵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叶弈希在参观过后，眼睛眨也不眨地便租了几个月的场地。
剧组的制片主任显然也很赞同叶弈希的观点，他赞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星然你不做导演，不知道剧组的花销有多大。如果在一些小地方把钱花光了，那真正要用钱的时候，不久拿不出来了么？”
制片主任此前都是和平台合作，见过了不少因为投资大便花钱大手大脚的剧组。然而这些人大部分只是在不重要的地方乱花钱，在真正需要钱——比如说好的摄影设备，购买符合角色人设的豪车高档服饰时，却又没钱了。
不过，叶弈希对待剧组的工作人员倒是相当大方。
因为叶弈希的高要求高标准，剧组里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工作压力都比其他剧组的人要大很多。所以叶弈希也会隔三差五请剧组的人吃个下午茶，如果要拍夜戏，也会请个夜宵什么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因为叶弈希的这个举动，剧组众人的工作热情都很高，效率十足。
当然，这些钱都是叶弈希私人出的，偶尔，贺高韵和路星然也会充当请客的金主。
路星然对此倒是有些疑惑，他无法理解叶弈希明明在剧组的经费上一分一厘都要计较，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钱，堪称是散财童子。
他以前参演的项目的剧组，导演才不会管普通的工作人员的心情。拍夜戏通宵时对场务的抱怨还会发脾气，更别说是请他们吃夜宵了。
也因此，剧组的氛围一般，员工工作时拖拖拉拉，效率自然提不上去。
在一次休息时，路星然终于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此时休息室内只有路星然和叶弈希三人，面对路星然提出的问题，叶弈希淡淡地笑了笑，解释道：“拍戏的时候，剧组的氛围是很重要的。一个好的团队，能够给导演省去很多麻烦。”
“我虽然是导演，是剧组工作人员的领导，但大部分人听我的话只是出于工作的要求而已，工作热情不大，效率自然一般。我请他们下午茶和夜宵，是在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员工心里有了期盼，对工作的热情也会增加，效率自然也会提升。”
叶弈希对电影的要求高，态度挑剔，而剧组的工作人员里有不少人都习惯了以前那种慢吞吞的做法，工作效率低下。这些人骤然面对高强度工作，自然是忍不住抱怨。
面对这种情况，叶弈希当然也可以直接让对方走人，但是这个世界的从业人员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况且剧组已经开机，为了不耽误进度，叶弈希只好和团队磨合。
在请了几次下午茶后，剧组的气氛好了很多，不少原本磨洋工的场务吃人嘴短，工作时也终于卖力起来。
“你没发现，在你请了几次客之后，大家对你的态度也亲切了很多么？”叶弈希提醒道。
路星然这才如梦方醒，他想起剧组场务在这段时间的改变，由衷的佩服叶弈希。
叶弈希见路星然一副恍然大悟仿佛接受了什么新知识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换了个坐姿，对着路星然说道：“拍戏的学问是很多的，有时候，想做一名好演员，不是只要把戏演好就行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演戏，当然是演技好久可以。但是剧组本就是个小型的社会，人情世故在这里同样重要。如果叶弈希是个喜欢苛责下属发脾气的导演，剧组的工作人员还会像现在这样她的每一个指令都完美的执行下去吗？
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如同当初王赫的剧组里的人那样，阳奉阴违吧？
导演是如此，演员当然也是如此。
路星然作为主演，在剧组里需要和导演、编剧接触，每天还要和化妆组的化妆师及助理打交道。如果路星然对待化妆师的态度非常恶劣，对方还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他服务吗？
最大的可能，是对方会以完成工作为最低限度，敷衍了事。
路星然若有所思，他此时感觉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开口说道：“那按照叶导你的这个说法，我不是更应该讨好你吗？”
叶弈希是剧组的导演兼最大投资人，路星然想要在剧组混得如鱼得水，首要的便是和导演打好关系。一个好的导演，对演员的帮助可是相当大的，甚至可以是演员拿奖的关键。
路星然认为，一个好的导演可以提高演员的下限，也可以扩宽演员的上限。
叶弈希乐了，“你可是剧组的投资人，应该是我讨好你才对。”
路星然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忽悠过来的，对方承担了男主角的重任，结果因为投资连片酬都没有。贺高韵当时得知这事后，直呼路星然怕不是来做慈善的，叶弈希简直就是当代传/销头子。
叶弈希：风评被害jpg
“好吧，那叶导讨好我也行。”路星然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和叶弈希在剧组共事的这段时间，路星河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脾气。叶弈希虽然在工作上表情严肃，但私下里却又是一个样子，相处起来让人相当放松。
叶弈希：“……你还真喘起来了还。”
“那么，叶导能给剧组的投资商倒一杯水吗？”路星河忍着笑道。
叶弈希这么一个铁骨铮铮地导演，能为了讨好投资商做出这种事吗？
是的，她可以。
叶弈希深谙“出钱的就是金主”的道理，从善如流地给路星然倒了杯水，反倒是对方见叶弈希真的起身而有些受宠若惊。
“叶导，你怎么还真倒水了。”路星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是顺嘴开个玩笑。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叶弈希话语暗含警告，只不过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没多少说服力，“你出场镜头的生杀大权可在我的手上，安分点。”
“不敢不敢。”路星然连忙连连否认，“叶导你是导演，是我该讨好你。”
“这还差不多。”叶弈希点了点头。
那天之后，路星然也加入了请下午茶的行列，请客的次数和叶弈希差不多，惹得剧组众人纷纷惊叹，这是剧组又来了一位善财童子啊！
休息间隙，路星然把甜点奶茶直接放到了叶弈希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叶弈希对这种甜食完全抵抗不了，虽然嘴上有疑问，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
“当然是讨好导演你了。”路星然理直气壮道，“我还指望叶导带我拿几个奖呢。”
叶弈希被这话惊得差点呛到，她咳嗽了几声，一时不知道这蛋糕是吃还是不吃。
犹豫了没几秒，叶弈希就继续了自己的动作。
坐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贺高韵相当痛心，叶导，这就是敌人迷糊你的糖衣炮弹啊，你怎么就没经受住诱惑呢！
……
《他决定去死》的剧本体量并不大，预计的拍摄时间是3-4月。6月中旬，电影拍摄到后半段，而在这之前，叶弈希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离火》已经过审，即将播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弈希：拍电影的事，能叫白嫖么？那是艺术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