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盘棋
将军府。
“什么？你去找女帝承认此事是你做的？那她为什么还会放过你和我？”
叶婉竹一脸惊讶，若是说师兄一人揽责尚在意料之中，那女帝竟然能让他完好无损出来就是件诡异的事情了。
“因为那药丸中含的本就不是望兰草。”林顾言答道。
什么？不是望兰草。
叶婉竹大吃一惊，这柳昱芳明明说过那药丸中含有望兰草的成分，她可是宫中资历较深的御医，竟然也会出现这种误断。
见她错愕，林顾言在一旁娓娓道来。
“其实后来我也有研究过这药丸的成分，是有些像望兰草掺杂其中，可仔细探究却发现它更有可能是另一种与望兰草有些相像的药材，并不一定是望兰草。”
这倒是有可能发生，可叶婉竹还有一事不明。
“那柳昱芳可是有测过的，这药丸确实藏毒无疑，若非望兰草，那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药丸中的成分杂乱，柳昱芳测出的毒应当是雷公藤的毒。”林顾言答道:“添了望兰草的药丸，经浸润烤制后应显现出深蓝，而这药丸显现出的蓝色却要浅上几分。”
叶婉竹对药理并不十分了解，可听林顾言这么一分析好像有些道理。
他曾经为自己做过药包，对药理也有些研究，若他说有问题，那恐怕真的有些问题。
只是这柳昱芳一个老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搞错？
林顾言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接着道:“柳昱芳虽是御医，可她也并不总是事事精准。数月前她就曾为罪臣段萧会过诊，烧了好几日才好，还因此受了女帝的责罚。”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婉竹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如此一来，女帝肯放她们回来是因为柳昱芳误断，倒也是说的通。
只是师兄这次也太过胆大了，若是那药丸当真是望兰草无疑，那他岂不是要背下所有罪责？
依他的身份，不仅意图用禁品谋害亲师还陷害当朝御医，这便是罪上加罪，可是要被重罚的。
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发配边疆永生为奴。
叶婉竹看着眼前的林顾言，竟有些消瘦疲惫了。
“师兄。”她有些心疼地喊了一句，“你今日也是太大胆了，若是那东西当真含有望兰草，女帝定不会饶恕你，你不应该如此莽撞担下罪名的。”
林顾言笑笑，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先将罪责揽过来再说，万一真的不如他预期，至少叶婉竹能洗脱些嫌疑。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算他编造谎话承认那药丸是他为轩辕大师准备的，可毕竟没有付诸行动，也用不着被责罚。
他有些疲惫地抬了抬眼，伸手拉住她的手，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四下无人，林顾言就这么静静望着她，迟迟不肯放手。
叶婉竹竟也开始享受这一劫后余生的二人独处时光，过往一切充盈脑海。
他曾经亲手为她做药包，背着他偷偷画她的像，也曾经为她悲伤过，问她为何就是不相信自己。
为何呢？
叶婉竹有些愧疚，将他的手攥的紧了些。
她往日确实是对他有些过分怀疑了，甚至多次扭曲他的好意。
“师兄原来会为了我不顾一切，为了我承担一切罪名，会为了我……不惜去女帝面前冒险。”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
“比起那日你不顾一切将我带到府中，后又多次为我主持公道，我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林顾言也诉说着，她对他的好他其实一直记在心中。
可这份恩情越重，他身上的枷锁也越重。
见气氛已经如此悲伤，叶婉竹赶忙转了话题。
“师兄不是很想去我的卧房看看吗？那今日师妹便允了你，将钥匙交与你，以后你可随意出入我的卧房。”
林顾言微微皱眉，他并不想要这个特权。
“师妹还是收回吧，我本就是你府中平平无奇的男宠之一，你给我的特权已经够多了。女帝赏赐的众男宠，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给面子？”叶婉竹忽然笑起来，“我供他们吃穿不愁已经是给了女帝天大的面子了。他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会，我还要给什么面子？”
林顾言欲再推脱，可发现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无奈，他只好领下她的好意，“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师妹这般心意，往日种种，师妹不必再往心里去了，就当是重新开始吧。”
林顾言所言也就是之前叶婉竹怀疑他一事，如今她也已经算是向他敞开心扉。
他忽然想到，多年前的那个白天，他与她初见于湖畔，那日下棋的场景。
今日阳光尚好，他也来了些兴致。
“师妹可愿意陪我下盘棋？就当是消遣消遣。”
又是下棋。
叶婉竹忽然回想到多日以前林顾言曾经语气躲躲闪闪，问她是否要下棋，当日她可是拒绝了。
他当真如此爱这棋盘吗？
她这次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的邀请，便应承下来，“好，师兄若是想下棋那我们便下棋。”
很快，府中下人便将棋盘呈上，两人坐在石凳上下棋。
林顾言执黑子，叶婉竹执白子，多日未曾下棋，叶婉竹的棋艺明显退步不少，不出一会便占了下风。
眼见林顾言又举棋攻来，叶婉竹着急地不知所措。
“师妹，这下棋就与人生是一样的，棋子并不能掌控他自己的命运，这下棋之人若是想让白棋死，那这黑棋就只能全力以赴。”
林顾言说着将一枚黑棋放入棋盘，吃下了几枚白子。
叶婉竹只顾着这棋盘上的棋局，对于林顾言的话，她也只是稍微听了听，并未深究。
林顾言见状，又开了口，“所以若是身为白棋，可一定要看清自己身处局势，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林顾言又与叶婉竹博弈了几轮，这棋盘局势竟然显示白棋赢了。
“师兄让我？”叶婉竹抬眸道。
林顾言笑笑，“若是黑棋想要白棋赢，那它必然也会有它的方法。只是如此一来，下棋之人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