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32、
沈念星无心再听周凛的忏悔，无情地打断了他：“十五分钟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周凛上前一步拉住了她，受伤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沈念星，泪水在眼眶打转，“笑笑，别走。”
他声音呜咽，神情悲伤而绝望，看着这样的周凛，沈念星原本要甩开他的手忽然一顿，换作慢慢拨开。
“周凛，算我求求你，放手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和她想象中的一样，而他现在楚楚可怜的样子，换作以前的她，说不定会被蛊惑。
“你真的这么狠心，不要我了么？”他眼里灰暗一片，彷徨无措。
沈念星微微一怔。
“我再说一遍，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就像你说的，我爱上了宋琰，他对我很好，我不想辜负他，我会和他结婚，和他过一辈子！”
沈念星被他闹得很烦躁，说出了一些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话。
“不要！”彷徨的眼神忽而变得狰狞，双目猩红。
沈念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往后瑟缩，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拽得更紧，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求救，怎料被他率先一把夺走。
“周凛，你干什么！把手机还我！”沈念星急道。
“你要找谁？找宋琰么？就这么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狂躁的情绪充斥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下一秒，他就能发疯。
好不容易治好的病，终于还是复发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不可能。”
“那你也休想和宋琰有好日子过！”
沈念星瞪大眼睛，他果然死性不改，依然这般狂妄。
“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的生活，就不怕我报警么？”
周凛强忍着头晕目眩，挤出声音：“报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进去了。”
沈念星诧异震惊。
“你走的那一年，我天天去那儿报到，把我爸气得脑溢血，没多久就走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你妈报警把我送进去的，我知道你们全家都不喜欢我，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就行了。”他笑得乖张，根本不把进局子当一回事。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沈念星不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凛认真地盯着她看，猩红的双眼变得深邃，“我把你弄丢了，当然要找回来，可是他们都瞒着我，不让我找到你，我没有办法，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警察叔叔身上，可谁知道，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是我，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是我不想让你找到我。”
“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么？”
“是，我恨你，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笑笑……”
“别再说对不起了，现在我不恨你了，我已经放下了，所以请你也放下吧。”
沈念星见他情绪渐渐平稳，语气也变得轻柔，试图劝他放手。
“你为什么不恨我了？我宁愿你恨我，至少证明你还在乎我。”周凛皱紧眉头，轻声呢喃。
“恨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早日放手，也能过得轻松自在些，周凛，不如你学会放下试试，可能会过得开心点。”
沈念星终于察觉到周凛的精神状态好像和以前一样又不太一样，从刚才就感觉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反复无常，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不敢再刺激他，怕他做出什么应激反应。
“我也想试着放手，但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失去你，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周凛反复摇头，抓着沈念星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本来可以趁着他松懈的时候逃离，手机也可以不要，但她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周凛？你还好么？”
附近找不到一个人，她只能靠自己来确认。
周凛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他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反复自言自语：“笑笑走了……笑笑走了……我把笑笑弄丢了……笑笑……把笑笑还给我……”
沈念星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受了重大刺激后产生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的人，有些人得到及时治愈就能恢复正常，有些人只能靠药物缓解控制，还有些人会反复发作。
沈念星不敢确认他到底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是患上了心理疾病，只好收敛刚才激动的情绪来避免再刺激他。
看到这样的周凛，沈念星终于冷静下来想到一些事。
他说他的手语是在当残障方面的志愿者时学会的，他为什么要去当这方面的志愿者？为什么偏偏是手语？
“周凛，你还认识我么？我是笑笑，你看看我。”沈念星试着上前安抚。
他逐渐恢复神智，慢慢地露出脸，暗淡无光的眼神看向沈念星，“笑笑，我知道你是笑笑，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认出沈念星的周凛一把抱住她，牢牢扣在他的怀里。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还把她当成五年前的沈念星。
沈念星不敢动弹，拍着他的背说：“我一直都在，我的手机在你那儿，能不能先给我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有些事，她想问宋瑶。
周凛很听话，把手机给了沈念星。
沈念星没有拿起手机就跑，她转了个身给宋瑶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大艺术家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宋瑶依然开着玩笑。
沈念星却笑不出来，直问：“宋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年前我走之后，周凛他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一瞬沉默。
半晌，宋瑶语气有些凝重地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念星直言：“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和我在美国遇到的一类人群有点像，但又不太确定，所以想来问问你。”
“你们在一起？”宋瑶心情复杂。
“这件事说来话长，改天再跟你解释。”
“好吧，既然你发现了，那说明他的病又复发了，我也不瞒你了。”宋瑶吸了一口气说：“五年前你走之后，周家没多久又发生变故，周凛他受到双重打击，精神出了点问题，确切地说是一种心理障碍，他变得不愿开口，封闭了自己的心，是他哥带他去看的心理医生，让他去参加公益活动，过了一年才有了起色，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吃药，这几年一直挺稳定的，不太会复发，除非他再受到刺激。”
沈念星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目光落到周凛身上，他的情绪稍许比刚才稳定了些。
她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他的病，我无心想刺激他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你也没办法，只能带他去看医生，笑笑，你先别管他了，我会联系他哥，交给他哥来处理就行了，你赶紧让宋琰过来接你。”
“我知道了，宋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她挂了电话。
以防万一，她没有打电话给宋琰，而是发了条消息给他，告诉他录制已经结束，她会让家里的司机接她回家。
而以周凛现在的状态无法独自回家，沈念星没有办法，只好让司机顺便送他一程。
“周凛，我们回家吧。”沈念星轻声对他说。
周凛缓缓点头，几步跟上，拉住了她的手。
沈念星没有挣脱，姑且把他当做一个生病的小孩，牵着回家。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上车前司机老吴吃了一惊，上车后也一直默默观察着后座的两人。
不明白二小姐为什么会和周家二公子在一起，关系看上去还那么亲密。
周凛一上车就握住沈念星的手，像块橡皮糖一样粘着她。
他的记忆又回到了五年后，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正常人，跟她说话对她笑，沈念星心中五味杂陈，想甩也甩不开，生怕又刺激到他。
她不知道周家在哪里，问他：“周凛，你家在哪儿？”
周凛报了一串地址。
他给的是原来的公寓地址，居然还在。
“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就一直住在那里。”
这是实话，他一直在等她回家。
从他话里可以听出他已经彻底清醒，沈念星想要默默把手抽离，可他丝毫不松手，牢牢捏在掌心。
她收起那些伤人的话，现在很为难。
她只能假装看窗外的夜景，不言不语，而周凛则一直看着看夜景的她，同样安安静静。
一路无言，车停在公寓楼下，司机提醒到了，沈念星让他下车，他却说：“你不和我一起下车么？”
沈念星一愣，“我当然回自己家。”
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
“那我明天能来见你么？”他露出几乎央求的眼神，恳切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沈念星本该拒绝，但是不能。
在他康复之前，她不能再刺激他了，眼下只能答应：“你呆在家哪儿也别去，明天下午我过来找你。”
她不能让他上门，只好去找他。
“为什么是下午？”周凛迫不及待想早点见到她。
“上午我要去一趟剧院。”沈念星说。
“那我陪你去吧。”
“不行！”
沈念星果断拒绝。
周凛沉下脸色，“为什么不行？”
沈念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强烈，马上改口：“不是不行，只是你陪我也没用，我到时候顾不上你。”
“那你就把我晾在一边吧，我可以等你。”
这是周凛会说出来的话吗？
沈念星难以置信。
从来都是她等他，现在居然说要等她。
“听话，你在家等我，等我办好事就会来找你，好么？”
沈念星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他。
周凛晃了晃神，以前都是他哄她。
这虽然好笑，但他甘之如饴。
原来被人哄着可以这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