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5、菟丝花
周凛走后没多久，宋瑶自驾送沈念星回到了公寓。
沈念星看上去仍有些虚弱，在周凛回来之前，宋瑶没有放心离开，而是像平时教书一样，陪在她身边。
这是个聪慧的女孩，从宋瑶第一次与她接触，就能感受到她学习能力之强，两年过去，她的盲文早已能够融会贯通，定向行走还在教学阶段。
由于周凛的特殊要求，沈念星几乎很少有出门的机会，所以她没办法真正使用盲杖在马路上独自行走。
她的行动范围只局限于公寓和楼下公园。
即使这样，宋瑶依然秉持教师的职责，把所有能够帮到沈念星的知识和技巧全都耐心倾囊相授，希望有朝一日，女孩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今天你好好休息，我们不上课了，我就在客厅备课，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我。”
“宋老师，你觉得我的声音好听么？”一路沉默的沈念星忽然开口。
宋瑶笑着点头：“好听啊，怎么了？”
否则周凛也不会阻止她和陌生人说话了。
“宋老师，我想唱歌。”
沈念星失明后，听歌的机会越来越多，高兴的时候会跟着哼唱，唱得还不赖，就是没有经过专业的声乐指导。
“你想学声乐？当歌唱家？”宋瑶感到惊喜，女孩终于有了除周凛以外的梦想。
谁知道她摇了摇头，“我想唱流行音乐，可以很快养活自己的那种，我用语音助手找过相关的资料，可以自己买设备录音放网上，会有人看，会有人打赏，看的人越多，打赏也会越多。”
宋瑶算是明白了，小姑娘不想再攀附男人存活，她想靠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会活得更有尊严。
“可以啊，以我们笑笑的嗓音和歌声，想红绝对没问题！”
宋瑶想说，光是露个脸就足够能吸粉赚钱了，就是这话不能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口。
“那宋老师能帮我吗？买设备的钱我会给你，盲文课程和定向行走我也会继续学，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这事儿你和你男朋友商量过没？”
落日余晖洒在女孩侧脸，睫毛颤动，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是要先斩后奏了。
“好家伙！那咱们就来个先斩后奏，加油干！”宋瑶现在浑身充满力量，想要激发女孩的斗志。
“咱们？”
“从今往后，我，宋瑶，不但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助理，负责帮你录歌，帮你上传到各大平台，负责好好包装你，让咱们笑笑火遍全网！”
“宋老师，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就只想靠自己赚点生活费而已。”
沈念星没有宋瑶想的那么长远，她只是不想再当一株菟丝花攀附着周凛生活。
“好好，那咱们先以生活费为目标，其他的以后再说，哎呀，想想我就觉得有点小兴奋了呢！我得好好安排一下，搞定了咱们就可以开始录歌了。”
“谢谢你，宋老师。”
从今往后，她终于可以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嗐，谢什么谢，你能有自己的梦想，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趁热打铁，要不要现在我先拿手机给你录一首？”
“现在吗？”沈念星下意识清清嗓，有点干。
“瞧我，一兴奋都忘了你还病着，还是先好好休息，等你彻底好了再开始，别的你都别操心，好好养身体，尤其是你的嗓子。”
宋瑶真的已经把女孩的心愿放在了心上，更把她的这份心愿当成是一份事业，帮她一起努力完成。
沈念星答应得很爽快，她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几天，宋瑶就把她前天在网上采购的录音设备带了过来。
东西不多，都是便携式的器材，容易收纳，以防被周凛发现。
下个周六就是大学生方程式赛车比赛，周凛忙着备赛，绝不会想到她在家里做什么。
“其实我有做音乐的朋友，本来可以带你去他的录音室录歌，会更专业，就是时间比较紧张，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克服一下环境，就在家里录，我都查过了，用电脑一样可以录，外置声卡和麦克风什么的也都买了最好的，我那朋友都试过了，还教了我怎么操作，肯定能保证效果。”
沈念星听得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宋老师很用心在帮她。
“你可以对着麦克风先试一下音。”
在宋瑶的指引下，女孩找到麦克风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十指微微颤动。
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对着专业设备唱歌，她感到前所未有地紧张。
“就跟你平时唱歌一样，放松点，别想着周围有人。”
听到宋瑶的鼓励，女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哼出一段旋律，收住尾音后，她试着问宋瑶：“宋老师，怎么样？”
宋瑶完全沉浸在刚才的那段优美的旋律中，听到女孩的声音才回过神，“非常好啊！笑笑，你的声线非常好，音准也处理得很不错，我觉得我真应该录一段demo给我朋友听听，说不定可以送你出道。”
如果不是被拘束在这里，她完全可以以歌手的身份出道。
“宋老师我……”
而看到女孩一脸为难，宋瑶只好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只想赚一点生活费，不想出道，行吧，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既然找到了感觉，那就开始录吧，想先唱哪首歌？”
“《南屏晚钟》可以吗？”
“这么老的歌你都会唱？”宋瑶惊讶。
沈念星轻点下头，“以前住在我家对面的奶奶经常唱歌，我很喜欢她唱的那些老歌。”
“那你只会老歌吗？”
沈念星摇头，“别的歌也能唱，一般听过一遍，应该都可以。”
“听过一遍就能唱了？”
宋瑶更惊讶了，这孩子不仅会唱歌，看来还是个音乐天才。
“嗯。”
宋瑶一开始不信，随便放了几首歌给她听，每一首都能听一遍就原模原样唱出来，甚至能唱出自己独有的风格，才不得不信，女孩说的都是真的。
”笑笑，你是不是有绝对音感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绝对音感，从我记事起，只要能听到音，就可以还原出来。”
“啧啧，这么好的苗子不去当歌唱家真的可惜了。”
如果她眼睛看得见，弹钢琴的样子一定更美。
偏偏这么优秀的女孩在喜欢的人面前过得那么自卑，宋瑶越想越气，真想让周凛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宋老师，我们开始录吧。”女孩脸颊绯红，赞美的声音虽然动听，她却更容易害羞。
“等一下。”宋瑶忽然想到一件事。
“怎么了？”沈念星歪头。
“笑笑的歌声虽然无可挑剔，但是要想火，还得弄点噱头。”
“什么噱头？”沈念星眼神迷茫。
宋瑶早就想好了计划方案，把事先准备好的行头拿了出来，神秘兮兮地说：“人类最喜欢有神秘感的事物，不露面以身示人虽然已经够有神秘感，但还不够，现在的人喜欢没事刷刷小视频，咱们就做小视频，不露脸的那种。”
“我还是，不太懂。”
“蒙面唱将，传达美妙歌声的同时保持神秘感，绝对能火！”
让沈念星戴着面具唱歌，非但尊重了女孩不想露面的要求，而且也可以制造噱头，吸引更多人关注。
“要不要试试看？”
“好。”沈念星露出个小酒窝，蒙着面唱歌，似乎挺有意思。
宋瑶打了个响指，为女孩戴上了特制的动漫形象的美少女面具，调准摄像机的镜头，然后下达指令，录歌和视频录制同时开始。
第一次录制还算顺利，宋瑶把录制好的视频存进了移动硬盘带回家，交给她的弟弟宋琰做后期处理。
宋琰学的专业是计算机，业余爱好摄影，视频也会拍，后期处理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怎么样？笑笑唱得不错吧？”
宋瑶找宋琰剪视频，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听到是笑笑的视频，他才勉强应下，打开后，惊诧不已。
除了那张丑不拉几的面具。
“这面具，你做的？”宋琰一脸嫌弃。
宋瑶还挺自信，“是啊，是不是很好看？”
“丑。”
宋瑶“嘁”了一声，“不懂欣赏，这是艺术懂不懂？废话少说，快剪，歌词字幕给加上，还有这里打点光……”
“这么多要求，要不你来剪？”
不知道到底谁的废话多。
宋瑶敲了下宋琰的头，“我要是会剪，还用得着你？要你剪你就剪，我还等着今天晚上上传呢。”
“你在这我没法专心。”宋琰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宋瑶撇撇嘴，“行，我不在这打扰你创作，我出去行了吧？”
宋琰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门在那，慢走不送”。
要不是有求于人，宋瑶真想打死她这个面瘫弟弟。
宋瑶走后，宋琰戴上了耳机，面对显示屏开始工作。
视频里的女孩全程戴着面具，缓缓流淌的歌声随着音乐伴奏直入心扉，握着鼠标的手迟迟未动，目光始终盯着屏幕出神。
脑海里突然浮现女孩的音容笑貌，还有那天在周凛工作室走廊里的谈话。
喜欢……吗？
宋琰慢慢勾起唇角。
周凛说得没错，他喜欢沈念星，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只是她一直被周凛“霸占”着，就算他牵肠挂肚，想为她挡风遮雨，但她心里也总想着救过她的周凛，偏偏周凛不懂得珍惜，让人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