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造神
“没错，那座宫殿的彩绘与我在屋脊高原见过的托林寺壁画风格相同。”殷睿神色从容，对于藏传佛教的种种如数家珍。
“有人把藏传佛教喊做藏密，其实是不恰当的，藏传佛教的传承有显宗和密宗之分，其中的密教才是人们所说的藏密。”
说着，殷睿重新打开一个窗口，给夏花看文件里的图片。
那一张张诡异的人形图案看得夏花头皮发麻，她赶紧移开目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殷睿关掉文件，回答道：“是人皮唐卡。”
人皮……
夏花浑身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不舒服，那诡异的人皮模样好像印在了眼底，总是时不时在脑海里飘过。
殷睿说，唐卡就是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人皮唐卡不同于普通唐卡，一般只有得道高僧才有资格被制成人皮唐卡。
“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夏花干巴巴打断了他的话：“那座地宫里没有这东西。”
殷睿挑眉一笑：“姐姐是害怕吗？”
夏花梗着脖子道：“怕什么，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
殷睿耸耸肩，“总之么，藏密是很热衷于用人体做法器的，嘎巴拉碗，嘎巴拉鼓……”
嘎巴拉碗，头骨做的碗。
嘎巴拉鼓，人皮做的鼓。
“这……简直太血腥了！”夏花闭了闭眼，恍惚间想起地下宫殿中的供台上，好像确实有椭圆形的供碗。
殷睿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慨：“《大方广佛华严经》中所说的，剥皮为纸，析骨为笔，刺血为墨，书写经典，积如须弥。人家既然是佛，认为身体只是一副臭皮囊，当然不觉得什么。”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原始宗教几乎都是如此。”
古代祭祀神灵，几乎都是人祭。最常见的就是河神娶妻，说得天花乱坠，究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人祭罢了。
殷睿见夏花渐渐平复了心情，继续道：“在外来宗教传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与本土宗教发生冲突和融合，所以有人认为，藏密实际是由多个宗教融合而来。”
“它是印度教，原始苯教，佛教三者合一的产物，秉承了原始苯教与印度教的杀生祭祀，然后产生了藏密的特殊仪式与法器。”
“姐姐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宫殿看到的女性壁画吗？”
“那是空行母，是藏传佛教中的一种女性神祇，我们所见的空行母手中拿着花蔓钩和花蔓索，那两样武器最初来自于印度教传说中欲神垛拉的花蔓弓箭。”
殷睿再次调出一组图片，正是夏花在地下宫殿中见过的欢喜佛，不过这尊金像中的男体不似地宫中那般面目狰狞，颇具佛相，柔美丰腴的女体被其抱在怀中，呈交和姿态。
夏花只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撇开视线。
“汉传佛教戒除邪淫，可密宗却将男女交和作为修行基本准则和至上手段，融入仪轨中。”殷睿脸上不见丝毫情绪，似乎只是在探讨一个学术话题。
“我们见到的那些女人……”夏花突然想起，殷睿所说虽然诡异，但并没有涉及到玄门奥秘，仅仅是从现实宗教的角度去解读地宫中的一切。
如果，加上某些神异的因素呢？
“她们被当做是佛像的一部分一起供奉，成为了所谓的母神。”殷睿的话让夏花脑海中有灵光一闪即逝。
夏花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他们可能有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殷睿放下鼠标，先开了口：“我的想法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但是谁叫我认识姐姐这样的奇人异士呢？”
“我认为，建造地下宫殿的人可能在利用藏密的双修之法造神。”
造神！
即使已经有所猜测，夏花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瞬间联想到莲花村关于神女的传说。
无论是哪个版本的传说，莲花村的长寿都源于神女。
那么用藏密双修之法造神，是曾经传说背后的真相，还是几百年后有人妄图复刻传说？
夏花可以确定，那座地下宫殿，绝对不是几百年前的产物。而且，她记得那些女人肩膀处是有圆形卡介苗伤疤的，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什么几百年前的古人。
如果是前者，莲花村到底迫害了多少人？这些女人是村里人还是外来者？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人发现？
种种问题填满了夏花的思绪，让她头疼之余忍不住胆寒。
看到殷睿淡定收拾电脑的样子，夏花忍不住问他：“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从夏花想起来的部分记忆之中，她推测自己是一个经常跟种种灵异鬼怪之事打交道的人，就是这样的自己都有点忍不住背生凉意，殷睿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居然如此冷静！
殷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低垂，哼笑道：“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吗？”
夏花抿了抿唇，殷睿的话没有错，人心之暗，远胜鬼神。
见夏花沉默，殷睿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他收起脸上的讽刺，一阵无措后他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看到他脸上的坚定，夏花内心没由来的有些慌乱。
但她很快压下那奇怪的情绪，伸手拍了拍殷睿的后背，如同玩笑一般开口道：“好，姐姐等你长大。”
殷睿郑重地点头：“一言为定。”
这下夏花反倒有些心虚，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殷睿笑得满足，明明拥有着可以直接出道的美少年神颜，表情却像个憨憨。
叹了口气，夏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一头小金毛。
孩子心是好的，但莲花村“造神”一事肯定涉及到了奇异之事，可能类似于胡九红这样的精怪，也有可能是某种未知之物。
这种层次的事已经不是靠聪慧的头脑或者渊博的知识就能应对的了。
在这种事情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自然是实力。
实力……
夏花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充盈着纯净灵力的丹田里有一枚乌黑的“核”，她不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但是觉醒部分记忆学会内视之后，夏花就发现了这东西。
这枚毒核在她丹田内不断消耗她的灵力，但凡她有半分松懈，就会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直接断送她的性命。
即使她按照记忆努力修炼，新生的灵力也不过堪堪与其消耗的持平，长此以往，她不仅实力毫无寸进，还会被这枚毒核磨灭生机。
所以她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被人在丹田种下毒核？胡九红知道吗？她的失忆跟毒核有关系吗？
“姐姐，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殷睿的话唤回了夏花的思绪，他已经收好了他的电脑，乖巧地坐在床边，满眼信任地看着夏花。
夏花知道，莲花村已经与世隔绝，求助无门的情况下，一切都只能依靠她们自己。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弄清楚隔绝莲花村与外界的这个结界是怎么回事。
而整个莲花村中，神女庙下的宫殿是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欢喜佛，父神，母神，造神……
种种诡异之处，源头就是神女庙。
夏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地宫里那些女人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俩一直猜测“造神”，却忽略了一个事情。
神在哪里？
莲花村要造的神，是地宫中的那些女人还是女人们肚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