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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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包厢的时他走得慢，心里怀着忐忑一寸一寸，其实真的分析起当时的心情，有七分都在期待能见到杨璟。
此时推开门离开，他走的飞快，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回到入口的灰暗街道，他已经提不起行走的力气，他发现，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了。
找杨璟？
他似乎没有这样的理由。
屋里的一切怎么会是巧合，陈尧知道，即使自己现在敲开她的门来一番兴师问罪，也不过是换来她的漠视和冷眼。
他早该习惯，可他不甘心。
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那些烦人的债务，其实杨璟心里早就留给他了一块地，从第一次见面，他们就互相有意思，这不能算是他的一厢情愿。
夏夜，街边的风吹起来，燥热的让人发狂。
眼前的路没有丝毫人影，耳边只有猫叫，在楼侧的小巷，是奶猫。
奶猫叫声断断续续，又低又软，是满足的呼噜声。有人在逗它。
“没水给你。”
杨璟的声音太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应当。
陈尧在原地停了一会，听到声音就迈开步子往巷边走。
窄巷，唯一的光线来自附近的路灯，陈尧刚好遮挡住了这唯一的光亮。
奶猫很小，躲在墙和石块堆成的角落。
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毛茸茸的小脑袋正被杨璟的手温柔地摸。
而陈尧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份安宁。
奶猫怕生，感到有人来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杨璟蹲在地上，头垂着，被遮挡住的光线盖住了她的眼神，等到陈尧走近了她才缓缓抬起头。
“你怎么在。”
陈尧自然地开口，挪了挪脚步，又给留出一点光。
他这才看清杨璟的表情。
很平静，却没有冷意。与平日不同，她倒显得过于平静了，以至于他能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温柔。
“嘘。”
她抬手指了指角落里发抖的小猫，“去买点水来。”
什么答案都没获得，陈尧没过脑子就点了头。
见他迟迟不走，杨璟又看他：“便利店对面就有。”
“啊……好。”
等到稀里糊涂跑去买了水，再回来时，杨璟已经引着小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杨璟接过先试了试温度。
常温的水，瓶盖只有两指宽，她倒了半盖放到小猫面前，小猫立刻凑上来小口小口的舔。
陈尧顺势蹲在她旁边。
看着眼前乖巧喝水的猫，杨璟心情难得不错，嘴角挂着很淡的笑容。
陈尧：“这样的小奶猫，为什么不买牛奶给它？”
“大部分小猫都乳糖不耐，喝了会拉肚子。”
没料到杨璟会认真回答自己，陈尧怔了下才接着说：“竟然这么了解，干脆带回去养着吧。”
杨璟摇摇头，并不解释。
小猫是真的渴了，没过一会盖子里的水就全喝完了，它很乖，一滴都没浪费，杨璟又给它倒了半盖。
“为什么不养，因为你经常搬家？”
“跟你无关。”杨璟忽然转头看他，“你怎么在外面。”
“跟你也没关系吧。”陈尧学着她的话回答，又嘟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怎么在这？”
“徐嘉远喊来的。”杨璟说的很简单，并没有藏着什么，“来了就进去。”
“我去过了。”陈尧说，“你真要去吗。”
杨璟摇摇头，随手指着眼前的猫：“我把它先解决了。”
陈尧一时语塞，没听懂她的话。
“……解决？”
“嗯。”
说完，她将水瓶丢在手边，伸手抓起小猫的前爪，轻轻松松将它抱在手里。
“你，你等等。”陈尧瞳孔微张，有些慌乱，“解决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养吗？”
“我的确不养。”杨璟站起身，走出巷子，声音随风很轻地飘过来，“那就给能养的人养。”
“啊……？”
“我走了。”
说完，杨璟迈开步子往前走，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陈尧连忙跟上去，“等等我。”
杨璟没阻止他的靠近。
陈尧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你要找谁养啊，你朋友？”
“不算。”杨璟说，“这附近有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
“它有它该去的地方。”
杨璟一边说，一边伸手安抚紧张的小猫，没多解释什么。
陈尧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继续问，“你之前养过猫吗？”
提到这个话题，杨璟停顿了好几秒才答。
“没。”
在她没说出那个“没”之前，在陈尧眼里，那几秒的停顿就是肯定。
可他没有拆穿，继续搭着话：“没养过也挺好。我之前养过一只狗，不过在我上高中那年出车祸了。”
“当时非常伤心，在我心里它已经是家人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养过动物。”
他讲话时，她忽然朝他投过来认真的一瞥。
他本以为她会在自己说完后发表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他只好继续说：“那个时候我明白了，分别就是很平常的事。无论陪伴多久，分开都是时间问题。”
杨璟很轻地点头，是在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所以要趁着还在陪伴的时候，不让自己后悔。”陈尧说着，看着她淡淡一笑，“你说是吧，姐姐？”
杨璟表情微怔，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从酒馆到宠物店大概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两人走的慢，到店门口时刚好赶上打烊。
卷帘门开了一半，店里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灯。杨璟手里抱着小猫不方便，陈尧自告奋勇上前敲门。
老板从门缝里钻出来，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接过了小猫，并承诺会好好照顾。
他们从宠物店离开时，路边已经没几家店铺开门了。
附近最亮的建筑是一家7-11。
杨璟朝着那边走，陈尧就跟在她身边，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话好说，且都默契地对酒馆里徐嘉远的邀约避而不谈。
进了便利店，杨璟买了一包烟，陈尧则拿了罐啤酒。
从7-11出发，再走一条街就到河堤。
河堤边的散步路线前几年已经被修的很完善，夜色下，河堤上白色和黄色的彩带交替闪光，粼粼的水面映出路灯的颜色，比起黄昏和午后，此刻的河面更像泛光的黑石板，且深不见底。
散步路线每隔几百步边有长椅，两人心照不宣，走到长椅上坐下。
杨璟抽烟，陈尧喝酒。
面对眼前的河面，以及更远处发光的城市，陈尧觉得身旁女人嘴里吐出的烟雾更真实。
风是朝着他吹的，杨璟身上的味道和烟味也都吹到他鼻尖。
他发现他错了。
那个开门的女人，她身上的黑檀，和杨璟不一样。她身上檀木味太纯粹，而杨璟，她身上总有这样散不去的烟草味。
他不知道如何命名，只觉得独特的让人上瘾。
“你太没信用。”
一根烟抽完，杨璟忽然转头看他，声音很低，没有太多情绪。
“如果你是说离你远点那件事，这次见面只是巧合。”陈尧说的理所当然，“而且那些人最近也没什么行动，为什么不能见面？”
她摇头，像是在笑，笑得有几分苦涩。
“笑什么。”
“你真的喜欢我。”杨璟说。
陈尧点头，“对。”
杨璟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不了。”杨璟说的很肯定，“我只想睡你。”
“想睡我，也是我的本事，说明我吸引你了不是吗。”陈尧说。
“你不是唯一一个有本事的人，明白吗。”
夜风吹过来了，杨璟的发丝被轻轻带起，连同她的声音，仿佛一根羽毛挠着他的耳蜗。
“我睡过男人不少，你不是第一个想跟我谈恋爱的。”杨璟犹豫了几秒才继续说，“对我来说，你跟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而我这样的女人，你之后也会遇到很多。”
“你会明白，和我这样的人谈感情多不值。”
陈尧从没听过她说这么多话，她的劝告很认真，声音也比平日缓和的多。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如果非要找一个具像化的词汇来形容，可能是羡慕吧。
羡慕那些已经和她发生过关系的人，羡慕曾经让她付出过感情的人……之后，是恨。
恨自己遇见她太迟，恨自己太年轻，又或恨自己没能力，没有更深刻的吸引力……
在这心情里，可能还参杂着一股他不可说的委屈。
总之，在那些复杂的感情之中，没有一丝后悔，更不谈放弃。
她越是表达出拒绝，他越是不愿意放弃，他甚至分不清是极致的喜欢，还是不甘。
但他能确定的事，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左右自己，让他无法控制地去接近她。
要说这力量到底是欲望还是其他，他是说不准的。
就像他接下来说的话，他也没有把握她会点头。
陈尧：“我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你已经睡过的人。”
杨璟侧目：“有什么不一样。”
“你没睡过我。”陈尧说，“聚餐的那天晚上你明明有机会，为什么……？”
“你看见了。”
“对，我看见了。”陈尧点头，倔强的问，“为什么？”
“你睡过女人吗。”
他一愣。
“这有什么关系。”
“你的第一次，不该是我。”她淡淡地说。
“你不是最不喜欢管别人闲事吗，现在又在干什么。”
一瓶啤酒下肚，陈尧将易拉罐捏扁丢在一旁，“我愿意的事，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杨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愿意吗。”
陈尧点头，冲她伸出手：“是啊，我愿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