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丁飞的三叔叫丁百善,家住离县城十里地的石泉村,别看他是个农民,可是打小也上过几年学,在这方圆几十里也是个人物呢,尤其是对红白喜事的操持,传统那一套习俗心里清楚地很,因此,谁家有个这方面的事需要操办,第一个想到就是丁百善,他呀,也对得起他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无论是谁?只要找到他,他都觉得那是人家看得起自己呢,因此都是尽心尽力地为主家张罗,并且精打细算,总之别人托付他办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办的风风光光的,又能省下不少钱……
丁百善听了丁飞一番描述,大概清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热心地说:
“哎,想不到小宝年纪轻轻,就遭此不幸,我想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我那老哥哥、老嫂子心里现在肯定是悲痛欲绝呢,你作为他们的女婿,能出面为他们二老操持此事,我作为你三叔,心里感觉很欣慰,这样,小飞,根据你老丈人家情况,我初步估算一下:这首先要定制棺材,然后是找风水师傅选墓穴,然后再是挖墓穴,没个七八天下不来呢,等这些都妥当了,咱再根据风水师傅选的日子,尽快安排下葬事宜,这些流程老叔我都很清楚呢,费用吗?七七八八算起来少说也得两三万元!”
“三叔,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我爸妈心都碎了,我作为他们的女婿,就应该为他们出点力,可是这些传统习俗,我也不懂呢,因此就多麻烦三叔您了,您放心,咱现在就去银行取钱,我先给您三万,若不够,您再提前和我打招呼,我再及时把钱给您送来!”
“那好,咱现在就走!”丁百善和家人打声招呼,就跟着丁飞去了县城银行取钱。
在丁百善的全面谋划中,小宝的葬礼前的各项准备工作稳步向前推进,当然,丁飞这些天,也是忙前忙后的,李珺啥心情都没有,整天寸步不离地陪着爸爸和妈妈。
郭梅香在自己卧室整整呆了三天三夜,期间谁喊门都不开呢,最后还是李大力说了一句话,这才让郭梅香暂时忘记失去儿子的悲痛,当李珺再次看到她时,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郭梅香一双红肿的眼睛,惨白的脸庞上露出一种绝望的神色,她直勾勾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家人,重重叹口气:
“哎,不知道我上辈子做的啥孽,让我遭受这人间最为悲惨的失子之痛,若不是为了我的小孙子乐乐,我真的不想活了!”
“妈,你千万可要想开点呀,保重身体要紧,若是你和爸再有个啥三长两短的,等人家小燕带着乐乐回老家,我可咋向人家交代呢?”李珺紧紧抱着郭梅香,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珺珺,好了,你妈妈现在心里好不容易好受些,你又说这让她伤心的话,还不快点去厨房,给你妈做碗面条,她可是几天没进一点食了!”李大力在身旁劝道。
李珺这才止住哭声,她哽咽着问:
“妈,你想吃啥?”
“珺珺,你给妈打碗鸡蛋水吧,咱家还有麻花,我泡着吃,就好!”
“那好,我这就去!”李珺说完话,扭身就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她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水端到郭梅香面前。
郭梅香坐在餐桌上,望着眼前这碗鸡蛋水,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小宝小时候那乖巧可爱模样,她一时怔在那儿,久久不动筷子。
“妈,你咋不吃呢?”李珺说着话,把手头麻花掰碎了,放到碗里。
“珺珺,我一看到这鸡蛋水,就想到小宝小时候的模样,我吃不下呀!”郭梅香说着话,又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李大力看着眼前这一幕,老人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他踉踉跄跄地来到三楼那个放祖宗牌位祭拜的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无声的泪水顺着老人那张满目沧桑的脸庞悄然落下……
此时丁飞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看到李珺母女俩又在一起抹眼泪呢,于是他轻声劝道:
“妈,珺珺,今天小燕给我打电话,询问关于小宝下葬事情进展情况咋样了?”
“对,丁飞,这事办的咋样了?妈这些天心里乱糟糟的,啥精神也提不起来呢,对了,你爸呢?”
“我爸刚才还在呢?是不是去接越越了!”李珺说着话,就去院子里看电动车在不在?
“妈,您放心,小宝的事,由我三叔在全权负责呢,再过三四天,就一切安排妥当了,到时候,我和珺珺一起去省城接小燕他们吧!”
“小宝的事,让你多费心了,妈谢谢你!”
“说啥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呢,妈,你现在和爸爸啥事都不用做,只要你二老身体好,就是我们全家人的福呢!”
李珺此时从院子里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紧张地四处寻找。
“珺珺,你找啥?”
“电动车还在院子里,我爸不见了!”
“啥?咱爸不见了!”丁飞一声惊呼。
“你爸呀,我知道他在那儿?”郭梅香眼睛向楼上瞟了一眼。
“我去找我爸!”丁飞说完话,就上楼去了。
当丁飞悄然推开门,看到李大力正跪在地上,埋下头在低声呜咽,他心里一酸,连忙走上前,搀起李大力:
“爸,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声吧!这样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对身体可不好呀!”
“丁飞呀,我、我……”
李大力嘴唇直哆嗦,可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呢。
好久,好久,李大力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接越越放学了!”
“爸,要不今天我去接吧!”
“还是让我去接吧!”李大力说完话,用手把脸上泪水擦拭干净,爷俩就顺着楼梯,来到一楼。
“爸,你去三楼干嘛呀!”李珺一看到李大力,就心疼地问。
“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李大力说着话,就来到院子里,推着电动车,佝偻着身躯,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