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两人真打到了一块儿去，俞恒先动的手。
宋千星躲的时候，堪堪够说出一句话：“别打脸。”
俞恒揽着他的背，抬脚磕弯了他的膝盖，把人放倒：“嗯。”
而后灰尘，校服，被撞出来的乒乓球，全都散落在地。
俞恒有些惊讶，宋千星这样的大少爷，为什么这么会打架，一招一式还挺有套路，出拳算不上狠，但动作敏捷，反应够快，好几次欺到了他跟前来，两人的鼻尖都蹭到了一块。
宋千星也很是惊讶，俞恒这样的学霸书呆子，怎么就拳拳到肉，专挑他没什么危险皮厚的地方揍，还一度把他按在地上，翻过身，往屁股上甩了两巴掌。
再一次感到力竭，要拜于下风的时候，宋千星喊了句：“屁股也别打啊，我要脸的啊。”
俞恒反剪着他双手，膝盖还抵着他的腰，问了句：“你到底要脸还是要臀？”
宋千星实在没忍住，笑起来，吃了一嘴的灰。
他在那乐，俞恒也不好下手了，就着这个动作等他笑完。
宋千星笑着笑着更没劲了，索性放弃了抵抗，整个人都软下来，瘫倒在了地上。
“行吧，随便吧。”他抻着两条长腿像只死鱼，“你想打哪打哪吧，反正也不疼。”
俞恒：“……”
宋千星：“知道你手下留情，其实你可以放开揍。”
俞恒：“……”
宋千星：“我又不是没被揍过，你看过我那部最火的电影吗？哇那个导演可狠了，打戏是真打啊，武指那棍子，呼呼带风……”
俞恒把他放开了，起身拍自己身上的土。
宋千星翻了个身，从趴变成了躺，躺得还挺惬意。
他静静地欣赏了会俞恒整理自己的场景，然后感叹道：“看来还是舍不得啊。”
俞恒：“一个人该有的良知。”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有的人没有，不代表我也没有。”
宋千星：“你是不是那种超级英雄电影里，最后会不杀死反派的英雄？”
俞恒：“我不是。”
宋千星：“你都不杀我……”
“因为你罪不至死。”俞恒俯视着他，满脸的不耐烦，“你怎么话又变得多了。”
宋千星坐起了身，抬头看他，一脸无辜：“因为你理我了啊，你不想理我的时候那我就安静一点，你想理我了，我当然要抓住机会。”
俞恒：“……”
说的自己有多可怜似的。
总是装可怜。
俞恒重新捡起地上的书：“我不是跟着你过来的，之前我就经常在这儿看书，安静。”
宋千星盯着他，俞恒挑了挑眉，干脆直说了：“没错，躲你。”
宋千星：“嘶……”
刚才打架发泄了一通，俞恒心里舒服多了。
那些好像很羞耻的心态，现在觉得，也没那么说不出口了。
“早上是有和汪潇潇八卦你，因为好奇。
“碰到你抽烟这事，纯属巧合。
“我不会告老师，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吸烟了，吸烟有害健康。”
俞恒抬手揉了揉鼻子：“最重要的是，我呼吸道有点问题，对烟味过敏。”
宋千星：“啊，抱歉。”
俞恒抬脚往外走：“没关系。”
裤脚被人拽住了，宋千星睁着大眼睛，睫毛忽闪，演技一流。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俞恒，用充满期望又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他：“那你能听我说说心里的不痛快吗？”
他皱了皱鼻子，又变得狠厉而暴躁：“我快憋死了。”
俞恒坐到了宋千星身边。
或许是因为对八卦的好奇，或许是真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打架就是这么有用，肉搏之后，就拉近了关系。
在这个废弃的房间里，在仿若世外桃源的安静里，俞恒不想深究原因，只是顺从了自己欲|望所趋，坐到了宋千星身边。
“说吧。”他道，声音算得上温柔。
宋千星转头看他，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笑意，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垂眸，指尖在地上划了两圈。
“也没什么，你应该知道了，我队友谈恋爱，被曝光了。
“爱豆是不应该谈恋爱，吃这碗饭，就应该遵守这行的规则，就跟考试不能作弊一样。
“只是被拍的那天吧……我刚好和他一块录节目。
“那是他俩在一起后第二次约会，上一次是在两个月前，这一次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其实认识很久了，高中同学，按江西晨的年龄来算，六七年了吧。
“江西晨暗恋人家，好不容易梦想成真。”
宋千星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但确实是他做得不对，这么重要的时候。”
“公司应该不会保他了，他这几年发展得一般……”宋千星顿了顿，“我刚开始还不如他，买营销通稿……”
宋千星看向俞恒，指了指自己的脸：“初恋脸。”
他笑出那个完美的弧度：“像吗？”
俞恒如实回答：“不知道，没初恋过。”
宋千星乐得不行，撞了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啊，你恋也得找个美女恋。哎，确实，我问你这个话不对，但你问汪潇潇她们，她们肯定觉得我就是……”
“这就是男人的自信。”宋千星自己给自己总结了。
“能营销出来，说明你是有一定基础的。”俞恒道。
宋千星：“！！！！”
宋千星：“你夸我长得帅？？？”
宋千星摸兜摸了好一会儿，掏出了手机，对准了俞恒的脸：“来，同桌，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俞恒把他的手打开了。
话题就此便偏了。
宋千星说完最重要的那部分，并没有太多描述自己的感受。他恢复了之前粘着俞恒时吵吵闹闹的那个状态，俞恒有很多次想要捂住他的嘴，告诉他，想哭就哭，没必要这么笨拙地伪装。
但宋千星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事掉眼泪，跟俞恒闹完了，他还要仰着脑袋，皱着眉头，感慨一句：“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有些情绪上头，我平时不这样的。”
俞恒淡淡送他四个字：“物伤其类。”
今天的背书是彻底废了，临晚自习还有十分钟，俞恒和宋千星一块出了器材室。
俞恒往教学楼走，宋千星拽住了他胳膊：“搞得脏兮兮的，跟我去车里冲个澡。”
俞恒：“……”
俞恒：“我不用，待会洗个脸就行。”
宋千星：“天冷了，我们去用热水洗。”
俞恒叹了口气：“我年轻，不怕冷。”
宋千星：“……”
俞恒：“你要去赶紧的吧，马上上课了。”
宋千星放开了他胳膊：“行吧。”
俞恒自己回到了教室，宋千星这个澡冲得时间挺长，晚自习上了一半，他才慢悠悠地晃荡了回来。
也亏了他的特殊身份，让他在这个班上消失多久，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宋千星手上拿着个纸袋子，到了俞恒跟前，俞恒给他让座位，他用那袋子蹭了蹭俞恒的手臂。
俞恒：“？？？？”
宋千星冲他一笑，俨然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样子。
俞恒：“……”
等俞恒重新坐下了，宋千星打开了那袋子，掏出一杯热乎乎的姜汁可乐，放到了俞恒桌兜里，又把里面扣着的盒子盖掀开，露出了金黄灿烂的爆米花。
俞恒：“……”
香味扑鼻，在无聊的教室里异常鲜明。
宋千星这贼兮兮在桌子底下的交易完全是掩耳盗铃，俞恒几乎听得见前前后后的吸鼻子声，还听得见有人小声说了句：“谁吃爆米花啊，香死了……”
宋千星凑过来：“可香了，我最喜欢的一家。现爆的，排队等了好久。”
俞恒：“……”
宋千星冲他伸了伸袋子：“你尝尝。”
俞恒有些后悔今天下午跟宋千星打的那一架。
教导主任出现在了后门，教室里哗地一下安静了不少。
俞恒拽过宋千星手里的袋子，把封口捏严实了，塞进了桌兜里，然后把自己写了一半的笔记本推到了宋千星空荡荡的桌面上。
主任还是进了教室，眼镜挂在鼻尖上，背着手眯着眼睛在讲台上瞅了好一会儿。
底下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奋笔疾书。
主任开口道：“你们班……”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主任的目光终于落定：“俞恒，出来一下。”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叫俞恒，那肯定是好事。
俞恒皱了皱眉头，站起了身。
他很快到了主任跟前，跟着主任出了教室。
宋千星一直看着他们，主任停下脚步，手指着俞恒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人便离开了过道。
宋千星拍了拍前排的肩膀，问他：“刚才那个老师是管什么的？”
前排露半个脑袋，惊心动魄的表情：“老赵，阎王脸，管纪律的啊，专抓违规违纪。”
宋千星：“那为什么把俞恒叫走了？”
前排愣了愣：“可能……要策反俞恒当间谍？”
宋千星觉得没这么简单。
以俞恒的成绩和他规范如教科书般的日常行为，要是去当什么校纪委，跟管纪律的主任有什么勾当，早都干了。
根本等不到今天。
俞恒身上只挂了个学委的头衔，宋千星曾经打听过，这人从初一开始便只做学委，学校里其他乱七八糟的职位，社团活动，一律不参加。
大概是怕影响学习。
所以今天赵主任叫走俞恒，而且门口那两句明显是训话，一定没好事。
俞恒能做什么坏事……宋千星心尖一跳，唰地站起了身。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有人问他：“怎么了啊？”
宋千星没理，大跨步地出了教室，到了教室门口又猛地折回来，随便抓了个第一排的同学问：“赵主任办公室在哪儿？”
同学颤巍巍回答：“综合楼301”
“谢谢。”宋千星出了教室，跑了起来。
综合楼有点远，宋千星需要下楼，穿过半个教学区，再上楼。
他跑得快，在夜色里像一阵风刮过，即使被人看见了，也会误认为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现在，在宋千星心里，这的确是天大的急事。
他冲到了301的门口，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主任正愤怒又惋惜地拍桌子：“你怎么就这样了呢！成绩这么好不学乖！”
俞恒端站着，没说话，宋千星只看得到他挺脱的背影，看不见他的神情。
主任继续骂着：“你是认识了什么人？校外的？谁教给你的啊！
“还是说学习压力大，靠这事解压？还是觉得这样很酷？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觉得嘴里叼根烟，自己就是古惑仔了，称王称霸了？
“你知不知道父母供你读书有多辛苦，他们是供你来学校耍帅的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年拿了助学金吧，你今年是不打算要了吗！就为了抽根烟！！！”
宋千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俞恒的手背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越来越使劲，指尖勒得充血泛红。
主任气得胸口起伏：“要不是在器材室发现烟头，人赃并获，我还真想不到你个年纪第一会跑去那种地方抽烟。聪明啊！聪明的脑子用偏了！”
“这段时间天天去是吧？”主任回身去桌子后面点了点鼠标，“我看视频……每天大课间一到，就往这快乐的地方跑……”
完全误会了。
经常往这个地方跑，去抽烟的人，是他。
这真是个好地方，没人，清净，有一整栋废弃的楼，除了一个想要躲人的书呆子会在这里背书以外，不会再有人过来。
宋千星跟着俞恒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开发了它另一层用途。
他不会去器材室那边，通常在另外一角，吸完一根，就走。
只是他对摄像头敏感，所以不会选被拍到的路，而俞恒，本来没必要在意会不会被拍到。
宋千星在等俞恒反驳，主任骂了这么多，一句都不是俞恒该受的，可是俞恒一直没开口，沉默得像是块冷硬的石头。
宋千星脚下动了动，俞恒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主任喊起来：“你看什么看！你还有心思看……明星……宋千星，你来干嘛来了！”
俞恒突然开了口：“老师我错了，烟是我抽的，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语气平静，神色也平静，好像代他人受过，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宋千星楞在那儿，俞恒收回了目光，重新面对愤怒的主任，但背在身后的手松开了，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
宋千星看着那手，心脏突然就不受控制得，跳得比擂鼓还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