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44
季寒素可以用更复杂的理念更华丽的辞藻给他解释, 比如文明发展就如水，不同的阶级就如水之间的落差，只有落差不持平水才会流动之类的。但那不是他这种原始人能说出来的, 他也烦了。
比起跟冬栗玩嘴皮子，他更愿意和小猪蹄一起品尝美味。
“这也是你教给我的。”季寒素决定给冬栗致命一击。
“什么？”
“洪荒城, 你说什么是对的就是对的, 别人的意见没有意义。一定要反对的人, 要么死, 要么滚，要么……”
要么就是霜那样，取而代之。
面对季寒素的回答, 冬栗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了多年前的画面，那个时候是寒来找他, 他一次又一次的述说着这个城市的危险, 希望他能改变。
他每次都以“你不懂”“你不明白”“你以后会知道 ”的，去敷衍他。那时候，他认为他们是原始人, 不理解高深的事情。
但现在被寒点了出来, 冬栗才猛然意识到, 自认为处处都给了人们公平的他，其实才是最大的独.裁者。更糟糕的是，他这个独.裁者还处处都以公平之名包裹自己。
这种虚伪，他自己意识到的现在, 都觉得无地自容。
第二糟糕的是，他还忽视了武力, 和他是个雌性无关, 他就不该把唯一能够与寒可以抗衡的寒赶走。
可冬栗依然硬着头皮说：“奴隶……还是不太好的。”
季寒素无奈了, 这个小家伙对平等的执念到底有多大？现阶段的奴隶生活相比于过去也不辛苦，只要努力工作，还是能成为自由民的。
“没有奴隶会养出来一群懒鬼。”
“这个世界上没有……”没有真正的懒鬼，但他把话吞回去了，“最初的时候，大家工作都是很努力的。只要找到他们变得懒惰的原因……”
“因为最初的时候，他们以为不那么做，就没办法生存。”但季寒素直接把原因给他了，其实说“惯性”更简单，但那就要露馅了，“野兽打猎都很努力，因为不努力就不能生存，可吃饱了就不会再努力了。”
“但明明继续努力下去，我们会活得更好！”
“有安全的住所，丰厚的食物，伴侣就在身边，不是已经够好了？”
一个很确定已经到达了人生顶点，并拥有了一切幸福的人，还可能努力吗？可能还有，但那必定是本身心智坚定出色，周围环境也是向上的极少数，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倒在功劳簿上享受人生。所以彩票中奖的普通人大多数都会快速由富转贫，甚至背上一大笔债务。现代人尚且如此，如何要求原始人继续勤劳努力？
冬栗张大了嘴巴，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该想到的，曾看过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现代世界大多数人都开始满足第五层需求——“自我需求”。虽然方法有对有错，可人们至少有那个观念和追求。甚至在来到原始世界后，冬栗刚刚能够吃饱肚子就开始帮助部落里的其他人，这固然有进一步改变自己生活的意思，也同样是在满足自我需求。
但是，原始世界里最出色的那一群人也还不知道自我是什么，他们还在第一层需求“生理需求”上挣扎，第二层的“安全需求”更是彻底得不到满足。
他站在第五层，非得把第一第二层的人拽上来，可实际上……只有寒一个人隐约明白他的意思，甚至一直在提醒他吧？
寒向他反应过关于战士的问题，说他们是战士，不应该被当成干杂活的。可寒本身表达得就不太清楚，他看他们的眼光本身就存有歧视当时又太忙，根本没能理解寒的意思——他不是反感劳作，而是战士们的劳作没能够得到该有的感谢和尊重，其他人的态度有问题。
确切的了解到其他人到底用什么态度去对待“鱼水情”，还是在部落被霜控制后，他从那些沦为奴隶的人口中的埋怨与悔恨中，听到了他们对于鱼水情曾经的错误理解，以及对于“寒带领的剑齿虎”的怀念。
这些人那时候都不理解鱼水情，他们只是埋怨剑齿虎那时候乖巧多了。寒和剑齿虎们不是不干活，而是真的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
他一直忽略了，甚至驱逐了这个唯一的同伴，他不失败，谁失败？
冬栗找到了所有想要的答案，但好像反而更多一种挫败感。
他在智慧，在思想上，竟然彻彻底底的输给了一个原始人。
“谢谢。”挫败之后，竟然是轻松：我现代时也只是个爱看网文的普通大学生，连班干部都没干过，来到原始社会，难道就因为人家是原始人，所以我一下子就能当领导了？就像是绵羊穿越成了狮子，难道他就能带领狮群了吗？最初威武的外表或许能够蒙混一段时间吧？但羊终归是羊。
他给别人定的标准太高了，更是太高看自己了。现在，一切都该放下了。
季寒素歪头看着他，吃东西的速度都停下来了。
“谢谢？”冬栗临又说了一遍，他以为季寒素没听懂。
“你确实该对我说谢谢，否则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与霜一样的碎肉。”季寒素冷眼看着他，“我今天愿意和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因为我发现你最近干活越来越慢了。我希望你在彻底明白过一切后，重新变得勤快起来。好好的转动你的脑袋吧。别让我觉得你没用了。”
“！”
冬栗这些日子过得太快活了，虽然小铁炉搭起来了，但他更多的时间是花费在孩子和照顾自己的小家上。
“你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对你的仇恨不比对霜的更少，下次再让我不快，就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是你要丢掉一个零件了。”
冬栗惊恐的离开了，季寒素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可是他的懒腰刚伸到一半~
【炖蛋……】
【啊！！！】
“还好还好！没糊！没糊！”汤还剩下了一点点，但总算是没糊，季寒素夹出来一块，吹了半天用嘴唇碰了又碰确定温度这才入口，但还是烫得他伸出了舌头尖，“有点咸，但是好吃……”
【嗯……好吃~~】
季寒素一脸的满足，不知道是因为食物确实美味，还是因为竺昭昭那听起来都幸福的拐了弯的声音。
这位气运之子是个很禁不住吓唬的人，从这之后在部落里是兢兢业业的。大概是太过心力交瘁吧？冬栗之后只活了十一年，在他的长子出嫁之后，身体就忽然垮了，并且日日夜夜噩梦缠身，那一年都没过去，就去兽神的身边了。
在之后的几十年，各种大型部落陆续出现，可能是洪荒城四散的人们将知识散播了出去，也可能是剑齿部落在大多数东西上没做遮掩，这些大部落都有一些先进的东西，只不过其中一些部落的统治手段堪称血腥残暴，另外一些相对温和。
但不论如何，兽人的人口开始大爆发，并且前所未有的，大型肉食恐龙的地位，在这个世界上全面的受到了威胁。
人类开始“进”，恐龙开始“退”。到了这个阶段，人们才终于脱离了野兽，从蒙昧走向文明。
这次与季寒素合葬的石头牌牌，是季寒素自己雕刻的。
【奖励结算开始……】
【上个世界给你的奖励是什么？】
【啊？我的？】
【对，你的。给你的，系统的奖励。】
【……我没有奖励，系统就是没有奖励的，我们给主神干活，还需要什么奖励。】
【好。】面对竺昭昭匆匆忙忙漏洞百出的解释，季寒素却只给了他一个听起来平淡至极的回答——他能说什么呢？只能感叹一声“小傻猪儿”了，真的是傻【说说吧，说说我的奖励吧。】
如果他没认出来这个系统就是自家的猪，那这头小猪就会一直扮演一个什么都有，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的系统，直到……一切的终结吧？
季寒素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第一个世界竺昭昭一直旁敲侧击的让他放弃，因为本来他们俩在一起就是需要他不断的去发现的。只要他稍微自我一点，那么，他和小猪蹄就不会有任何的未来。
很可能让小猪蹄重新变成人，不是小猪蹄这个系统的身份可以提的，就是需要他作为宿主不断的挖掘的。
竺昭昭没有眼皮，没法眨眼，更不可能流泪，所以，现在他没有哭泣。
【世界开始前结余35点，世界基础得分1500点，年龄奖励600点，成就奖励文明基石500点、禅让500点。】
【……禅让是什么意思？】
【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份，类似于尧。】
【不不不不！】季寒素受到了惊吓，他如果还有毛，现在就已经炸开了，他决定忽略这个事情，太可怕了【那么，我上个世界，是3100分，1550是你的。确定赠与系统。1550是我的。1000购买系统升级点数，确定。还有……能借我三百吧？我想买触觉共享。】
刚还无比感动的竺昭昭，这时候特别的公事公办，系统心肠【点数已扣除，成功购买一万点升级点数，系统已达成升级要求，将于合适时升级。拒绝借贷。】
季寒素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215点也可以！】
【拒绝借贷。】竺昭昭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我要用2000点给你购买一滴生命泉水，之后也只剩下265点了，这些点数必须留下来以防万一。不能花到只剩两位数。】
【生命泉水是什么？】系统商城里，季寒素只看给系统买的东西，不看给他自己买的。小猪蹄给他买的，他就问问。
【看似是水的形态，实则是一种实体化的温和能量。生命体服用后将在生命形态上获得质的飞跃，简言之就是脱胎换骨，更聪明、更强壮，拥有更强的寿命，在部分异能世界中进行修炼会更快速。】
【一次性的？】
【是一次性的，听起来除非是能够获得悠长生命的异能世界才适合使用这种物品，但在那些异能世界本身，获得原生世界的物品更适合宿主当时的身体，也比用积分购买更合算。但实际上，在非异能世界中使用，虽然它对于肉体的作用有限，但多余的能量，会反向作用于灵魂上，增强灵魂的强度。对初期的你来说，生命泉水是非常有用的特殊物品。】
这就是跟系统有奸.情的好处了，有些东西，系统不主动说，宿主只看最表面的笼统的说明，至于说明之外的“副作用”他们是很难知道的。尤其这种一次性的只对当前的身体有用的生命泉水，系统不说，谁能想到它作用在灵魂上的效力不是一次性的呢？
从两个世界的经验看，季寒素觉得那些异能世界八成是生存难度高，但又积分丰厚的，能选择的也是高端宿主，他们有那个积分买生命泉水，但要么到时候有更好的选择了，要么灵魂已经达到了相应的强度，买了也效果不大了。
【好，听你的。我们进入下个世界。】
【……】
【怎么了？】
【经历了两个世界，而且你完成得都很出色，所以，现在我们在选择世界的顺位次序上，又提高了一点。】
【这是好事。】
【对，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基础奖励积分1300点的乡土世界，就是那种极品家人，自己生活艰难的种田世界。一个是基础奖励积分5800点的古代女尊世界，角色是即将被废的皇后。】
【……】季寒素沉默了一会【啊？】
【现阶段应该还是皇后，但你过去了就差不多了的那种。】
【这还可以跨性别选角色？】如果有皇后男扮女装然后被皇帝发现，被废了，季寒素觉得这一点都不冤枉。
【女尊世界，注意前缀。】
【女尊……女……男女颠倒？】
【两个世界选择都有利弊，我想给你选择那个乡土世界，分数不高但是生存难度也不大。你在那个世界中，能够好好的消化生命泉水的能量。】原始社会对季寒素来说，生存难度其实也不大，所以接下来的世界分数少是挺合理的【但是，女尊世界不只是积分更高。你现在处于任务世界难度升级阶段，如果选择了低分世界，那表示自动放弃升级，下一次升级就是两个低级世界后了。这需要你自己做出选择，但是！我们真不需要着急升级。】
【在这个黑暗空间里，我还有多长时间考虑？】他可没忘了上次话说一半就弹进新世界了。
【一个小时。】
【可以问一下那个女尊世界里，这个角色的情况吗？】
【详细的我也不知道。】竺昭昭有点无奈，以他对季大将军的了解，他会这么问，就是十分的动心了【知道的刚才也告诉你了，即将被废，还没废。跟皇帝的关系极其糟糕，不得宠。】
【不得宠好啊。】季寒素嘀咕【有孩子吗？】
【没有。】
季寒素回忆他看过的史书里，那些废后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好像就……冷宫？或者皇陵？或者尼姑庵？不过女尊世界，这应该就是和尚庙了。
反正已经要被废了，应该和皇帝见不了几面了。那无论去什么地方，其实都挺好的。
【商城里能买菜种子吗？】
【每个世界有购买限制，但积分还是够的。】
商城界面变动，季寒素看见了不少蔬菜、粮食、果木的种子，但都是每个世界限制购买一袋的那种，便宜的一点就能买一袋，最贵的……
【五万？哦……蟠桃。】这个蟠桃不是现实世界中的扁桃子，是大圣爷爷吃的那个蟠桃。
【特殊作物有生存环境限制的。】竺昭昭解释【不过，这些种子的性状都很稳定，它们的后代也都是优质的种子。】
这也是系统商城里没有标出来的东西。
【我要去女尊世界。】
竺昭昭没再劝他别去，只是说【我会给你录像存影的，女尊世界不只是男女地位的颠倒，从衣服首饰，你得穿裙子戴发簪；到言谈举止，你要笑不露齿摇曳生姿；再到……】
【……】
他动摇了！他动摇了！季寒素他绝对是动摇了！一片黑暗中，看不见彼此只有精神的交流，但竺昭昭即使能知道某人心里的想法【……而且你是皇后，曾经的原主八成是端庄大气，温婉贤淑的。你虽然还没孩子，但是其他妃嫔有啊。你面对那些妃嫔和他们的孩子，你都要摆出正宫的气势！】
【没事，我……我种田！】
他更动摇了！只要再加一点力气，就能让他改变想法了！
【你确定要这么干，然后有朝一日让我当着你的面，把这些影像拿出来欣赏吗？】
【我选女尊世界。】
【好的，你选……女尊世界？！】一秒前还得意洋洋的竺昭昭觉得自己有点崩。
【嗯，女尊世界。留下各种稀奇古怪的影像，也是挺好的。平静淡然是福，色彩斑斓也是喜。在你面前丢脸，怎么能算是丢脸呢？反正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小猪蹄都是爱我的。】
竺昭昭还能怎么办？竺昭昭当然是甘拜下风。
【别担心，我不是看了好处就什么都顾不得的莽夫。我是考虑过这个世界的状况，才做出选择的。在我之前，不选的那些人，其实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男性自尊吧？带我进入那个世界吧。】
【唉……准备进入新世界。】
哗啦啦的雨声在耳边回响，季寒素这次倒是没觉得疼痛，他只觉得冷……
睁开眼，四双靴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双更精致些有着流云的纹样，另外一双只是简单的皂色长靴。
“殿下，陛下让我问您，您知道错了吗？”
季寒素：“……”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头，看见了两个宦官——女尊世界也有宦官，她们被下了药，失去了女性的能力，像男人一样长出胡子，并且没有胸部。宦官们都努力的刮掉胡子，但他们长胡须的速度比正常男性还快，所以都有极其明显的青下巴，听说某些宦官的下面也会发生类似于男性的变化。
“嗤！哈哈哈哈哈！”正常时间的宦官看见她们这样子得羡慕死，季寒素不是看见女太监笑了，真的不是，这只是他现在的角色需要，他一边笑着，一边按着地面站了起来。
“皇后殿下？”两个宦官都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
“何错之有？”季寒素冷眼斜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殿、殿下你要去哪？！”
“回宫。”这个身体的素质还算不错，但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作。尤其他双腿又痛又麻，再跪下去怕是就要被废了，“我既无罪，何必受罚。”
两个太监追了两步，季寒素越走越远，大太监也不敢让侍卫或内侍拦阻，那毕竟是皇后。
【既然是女尊，皇后怎么叫殿下？】
【可能……是叫爹爹太难听吧？你也不想被叫爹吧？】
【言之有理。】
季寒素打了个哆嗦，脚上更快了两步。
皇帝南宫冉批折子的间歇抬起头来，她按着眉心，双目紧闭，却仿佛看见了正在偷偷蹭进来的大太监：“怎么样，皇后知错了吗？”
“启禀陛下，殿下说……何错之有？”
“砰！”本就心情不佳的皇帝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荒谬！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继续跪着吧！”
大太监吓得跪在地上，听到皇帝所言，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
“还有什么事？！一块都说出来！”
大太监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殿下说……‘我既无罪，何必受罚’所以……已经回宫去了。”
皇帝站了起来：“混账！”
一本奏折直接扔下来，砸在了大太监的脑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让他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遵旨！”大太监赶紧领旨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