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曲悲歌
大年三十这天，小镇意外地热闹，四处漂泊打工的街坊邻居也都回到了家乡。
城市里没法放烟花爆竹，自然也就不如小镇有气氛。
苏父苏母也抽出时间回了老家一趟，一家人难得团聚，今年的年夜饭似乎也要比往年热闹许多。
饭菜陆续端上来，苏允笙被婶婶招呼照看好弟弟妹妹，正坐在一旁无事做，突然接到华晨宇的电话。
很惊喜又很突然。
“你那边挺吵啊，”他温润的声音传来，“我从商店买完烟花刚到家呢。”
苏允笙笑起来：“一会儿小心点放，代我向叔叔阿姨还有晶晶问个好。”
华晨宇：“知道了，你们那儿都有什么菜啊？会不会和十堰差不多？”
“都是湖北人，能有多大差距，”苏允笙接过大伯递过来的果汁，道了声谢喝下一口，“反正我们家辣菜的多，都爱吃辣，以前同学都调侃我说我不生在四川都可惜了。”
华晨宇：“那倒是，印象中你好像什么辣的都敢吃，不过我也挺喜欢吃辣的。”
闲聊几句，挂断电话。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像黑墨水肆意倾洒的幕布，远处的青山也隐没在一层一层的黑暗中。
雪才停不久，天空干净。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华晨宇发来的语音。
苏允笙按下放在耳边听，是几声烟 花绽放的声音，紧接着他发来几张照片，每张图里的烟花都是不同的色彩，绚烂而夺目。
而后又是一条语音：【春节快乐。】他的嗓音温柔而低沉，【新的一年，好好的。】
苏允笙轻轻扬起嘴角，回复他：【春节快乐，你也是。】
小镇上没有出租车或是公交，于是苏允笙牵着弟弟妹妹，踏着未融的积雪，去买小孩子爱玩的鞭炮。
那天天气挺好，没有下雪，还有明晃晃的太阳。
她不常玩这些，带着小孩们去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挑，苏允笙就在一旁看着笑，偶尔和周景行在微信上聊几句。
周景行：【你爸妈今年过年居然都回来了，这才真的叫惊喜。往年不是你爸有客户就是你妈抽不开身，今年真是好不容易团圆。】
苏允笙开玩笑：【我也挺惊喜的，他俩可能是觉得亏欠我太多，今年打算补回来？】
周景行：【苏允笙同学，你为啥做什么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开玩笑都不放过。】
小孩们早已挑好自己喜欢的，苏允笙一起付了钱，便转身往家走。
她看着半路上的太阳，突然就想起那次下着雨的音乐节，明明已经到了要下雨的程度，可华晨宇一出场没唱几句，雨渐渐停了，还出了太阳。
后来发现不管华晨宇到哪儿，雨下的再大也会晴起来，因此也就被歌迷开玩笑得了个“太阳花”的称号。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距上次十一月份演唱会一别，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那华晨宇，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一想到和他仰望的是同一份温暖，整颗心都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了。
回到家不过九点，还没开始吃午饭。
苏允笙将小孩子们交给婶婶照顾，准备回房间，她想起来华晨宇前段时间录的综艺还没看，正好闲来无事打算看看电视消磨时间。
她回来的这段时间，是和母亲住同一个房间，担心母亲还在休息，她想着先敲门问问。
等走近了，抬手准备敲门，却从房间里传来清晰的争吵声——
“这么快又要走？这才回来几天？”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愠色，“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吗？”
“我也不想，可这事确实是很急，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对将来的发展只会有利无弊。”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这个紧要关头，你能不能不要闹？”无奈又有些怒气的声音。
“我闹？你怎么不为孩子考虑考虑？这些年我们俩忙着做生意，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来陪过笙笙？这次过年好不容易团聚，别看她表面上还是那副样子，心里一定很开心笙笙成名早，又跟着姓华那小子闯娱乐圈，但她什么时候向我们诉过苦？”
苏允笙渐渐听不清声音，她垂下眸子，靠着墙缓缓蹲下，把头埋进双臂间，鼻子酸了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早年父亲经商，名牌大学出身的母亲也跟着他一起做生意。两人非常忙，经常国内国外的来回飞，根本无暇顾及她。
所以她从小就要比别的孩子懂事许多，还好这么多年一直有周景行一家对她照顾有加，她才不至于把自己藏进无尽的黑暗中。
她知道父母忙也是为了她的将来，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怪过父母。
只是令她心寒的是，她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和父母关系融洽，于是不经常见面的三人，越来越疏远。疏远到连见面时打声招呼都像是“好久不见的”客套话。
可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苏允笙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只听见“咔嚓”一声，房间门开了。
父亲提着行李从房间里走出来，在看见她时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最终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那样的眼神。
好像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她说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讲起。
无奈的，急迫的，怜爱的，抱歉的，不舍的。
就算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也一定能在那样复杂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悲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