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覆水难收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身边出现让你心动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办？”
“这个啊”镜头前的男孩子，似乎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轻笑道，“会直接和她说吧。”
“会怎么说呢？”
“就问她叫什么呀，然后再问她为什么。”
突然有些感慨的是，曾经用“为什么”这招慢慢习惯学习和人沟通的小朋友，长大后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有点紧张又笑眯眯地靠近说：
“你叫什么呀？”
“为什么呀？”
所以苏允笙爱回忆起那个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燥热又烦闷的夏日。
衣衫简单干净的男孩子，在有些愧疚地拉起摔倒了的她之后，不好意思地扬起眉目，轻声笑着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苏允笙。”面对着眼前的人，她低着头有点点紧张地回答。
少女轻柔的声音飘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她听到对面的人接着问。
“为什么呀？”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男孩子，微微愣了神。
与你四目相对时，你眼里的光就是我的银河。
——
华晨宇，在遇到你之前，我总是觉得这个世界冷漠而不尽人意。只能一头扎进文字里，所以我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美梦，如果故事的主角是我，该多好。
故事写尽了早春三月的温柔，日落西山的彷徨和夜晚清亮的月光。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你的千万分之一。
我徒行十年，用世间最深沉的墨，最清澈的笔，最温柔的文字，仍写不出你眉眼的一分一毫。
你是我用浅陋文字描绘不出的美好。
世人皆爱繁星璀璨，我却更爱少年眉眼温润。
“请成为永远浪漫永远疯狂永远清澈的存在———”
“我的白月光”
————————————————————
忙完深圳的签售会，苏允笙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透了。
正是晚上八点，第二节晚自习的时间。她翻开手机看了看老周发过来的课程表，周五是令人有些喜欢不起来的历史晚自习。
三班历史老师赵知安，校长身边的大红人，全校出了名的狠人。书教得不错，只是偏爱优等生歧视差生。
苏允笙中考的成绩是可以进重点班的，但工作原因，常常需要请假，担心影响了重点班学习进程，主动申请调到普通班。谁知道好巧不巧碰到了赵知安。
赵知安原本一直是重点班班主任，因为上一届高考成绩不理想，校长便放弃让她继续带重点班的想法。
从校长身边的大红人沦落到如此地步，赵知安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撒在三班同学身上。
但唯独对优等生苏允笙客气得不行。
赵知安自己清楚的知道，想要翻身，只有抓住苏允笙这一棵救命稻草。
其实苏允笙不那么喜欢赵知安。
十四岁混迹文坛被前辈誉为“天才少女”的她，较早经历了太多太多黑暗，所以赵知安对她越好，她就越能知道赵知安有多虚伪。
为人师表，仅此而已。
她深深地知道这个社会的黑暗，所以才想拼命证明，自己和这个世界不一样。
爬了几层楼，还没走到班级门口，便能听见尖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是意料之中的刺耳——
“你们自己看看考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考不好还赖我？”
“人家重点班的学生不知道比你们努力多少！你们成天就知道吃零食上课睡觉！不想学就给我滚回家！”
“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不负责的老师才不懒得管你们这群人！”
苏允笙轻轻皱了皱眉。
到班级门口，能更清楚地听到那些肮脏不堪的话语，像坚硬的石子砸在脸上的疼痛感。
教室的门被她“嘭”地一脚踢开。
赵知安还没骂完的脏话停在嘴边，她正在气头上，想着谁胆子这么大，在望向门口的人时却突然变了脸色。像有某些东西卡在喉咙里，她微微张开涂得鲜红的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家都快坐下，站着多累呀～”
苏允笙牵起嘴角微微笑，而后弯腰捡起被赵知安扔在地上的粉笔头，扔进粉笔盒，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赵老师下次发火可小点声，在楼下都听得到呢。”
一屋子被罚站的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都坐下啊同学们。”苏允笙理了理衣服，又重复一遍，一群人才慢吞吞坐下。
“允笙回来了，”赵知安压住心中的怒火，忙不迭赔笑道，“这次签售会办的怎么样啊？”
苏允笙盯着她，目光淡然，语气轻松：“挺好的。”
——
放学。
苏允笙低头看腕上的表，九点五十分。
她拿起桌上的出入证，走向涌着黑暗的人群。
她没想到他会来等自己，所以在她看见不远处朝她挥手，带着口罩的白衣少年时，有些欣喜。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陡然发出光耀的星星，闪着圣洁的光像要把她的宇宙全部照亮。
所以她后来在写给他的文章里如是说道——【这个世界乱糟糟的，而你干干净净，可以悬在我心上，作太阳和月亮。】
苏允笙跑过去，接过华晨宇手上的可乐，笑道，“大忙人怎么想起来接我了？让你出门注意点，可别被认出来了。”
华晨宇打开另一罐可乐，笑着拍拍少女的头，“我明天就走了。”
“有事要忙？”
“闭关也快结束了，工作室那边接了个采访，明天就去，”他抿了口可乐，侧过头对她淡淡一笑，“你们南川挺好的，这段时间多谢苏老师关照啊。”
苏允笙只当他开玩笑，嗤笑道，“华老师太谦虚，您来我才是倍感荣幸呢。”
……
一路打打闹闹，少女的笑声响在干净清澈的空气里。
少年脸上是不变的笑意，和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一个电话打过来，苏允笙拿起手机接，听见那头母亲的声音传来：“笙笙啊，刚刚你们赵老师打电话过来，你又在全班人面前为难她了？”
“嗯，”她回答得从容，声音平淡，“今天她说话太难听了，没忍住。”
“你啊下次还是给她点面子，毕竟还是你的班主任。”母亲在那头劝道。
“嗯。”
“哦还有，这周末我和你爸爸有事要忙，就不回来了。”
苏允笙愣了愣，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他只听得见她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声音：“知道了。”
华晨宇见她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华晨宇，”她没回答，扬起脸来看他，“陪我散会步吧。”
“好。”华晨宇从来不问她为什么。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意料之中出现。
苏允笙把他当作信仰和救赎，因此她愿意为了这个美好的男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去面对生活。
想起来这些年，作为他的歌迷，好像还挺幸运的。
曾经她一直以为他们这群人才是让他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人，后来她渐渐明白，他才是拯救自己的王子。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无形中拯救了多少人，有多少在悬崖边的孩子，被他拉了一把，拉进他的怀里，拉进他的家。
苏允笙常常想，如果从没遇到他，自己可能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哪里还等得到苏允笙这个名字闪耀文坛，哪里还等得到往后的每一个春秋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