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割喉
萨梅扎诺堡内,由华丽的颜色和复杂的几何图案所组成的天花板上,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灯火。
客厅内的沙发上,代号神父的少年和裹着红色丝巾的小红帽正为最后抢夺一块冰激凌蛋糕而扭打在一起。
塞万提斯看着在沙发上滚成一团的两人,无奈地说道:“胡梅尔斯,你都已经十四岁了,是时候成熟一点了,何必跟一个老妖怪一般见识呢。”
穿着黑色神父服的少年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正色道:“您说得对,主教。一名真正的骑士应该具有谦让的精神,佩佩,这块蛋糕我让给你了。”
而佩佩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塞万提斯恶狠狠地龇牙咧嘴道:“大坏蛋!你说谁是老妖怪!”
“佩佩,现在新人不在这里,你大可不必装嫩。”一旁的胡梅尔斯无情揭穿道。
“啊啊啊啊我要咬死你!”
……
看着沙发上又闹在一起的两人,塞万提斯默默叹了一口气。
“主教。”
从科嘉西岛回来的尼达姆走进客厅,跟塞万提斯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吧?”塞万提斯问道。
“一切顺利。”尼达姆微笑着点点头道:“不过这一期的新兵教官是‘处刑人’巴顿,我们的新人接下去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啊,没关系,要相信我们的陈。”塞万提斯笑着道,“无论怎样,他一定会拿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的。”
“你对他如此拥有信心吗主教?”尼达姆问道。
“老伙计,你觉得陈荀是一个怎样的人?”塞万提斯反问道。
“嗯……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性格也挺好的,和其他普通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尼达姆想了想,回道。
“是啊,挺正常的一个孩子。”塞万提斯叹道,“可他是一个被观察者。”
他接着说道:“从三年前开始,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左右吧?一个普通的学生,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被幻梦境的景象和怪物填满,整日活在自己是否精神出了问题的自我怀疑中,甚至被干扰到无法正常学习或是生活……”
“但即便如此,他却依然能表现地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般。要知道,大部分的被观察者都被无处不在的幻象和来自精神上的压力所逼疯,而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那些自我怀疑,压抑的恐惧,不被理解的委屈……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去哪里了?”
尼达姆挠了挠他的大光头,道:“你是说……”
一旁的胡梅尔斯停止了和佩佩的打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我明白主教的意思……我在那个叫陈荀的新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塞万提斯端起身旁桌上的红酒,品了一口,随后微笑着说道:“陈这个孩子……眼底有一股狠劲。那些黑暗低沉的情绪,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被他全部压制在心底……”
“……犹如一条被枷锁束缚在深渊之中的恶龙。”
……
新兵训练营的宿舍内。
一名躺在床上的白人青年正用夸张的语气嘲讽着陈荀。
陈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睬对方,而是径直回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闭着眼靠在墙上回复着白天透支的体力。
欺负新兵和种族歧视在每个雇佣兵军队里都有,都快成为一个传统了,自己没必要为这种跳梁小丑浪费精力。
见陈荀没有反应,白人青年愈发嚣张,变本加厉地羞辱着陈荀,而宿舍内的其他人,没有一人出言制止,全都抱着一幅看好戏的心态看着青年肆意羞辱陈荀。
然而,陈荀淡定地闭目养神的姿态似乎让对方感觉受到了轻视,后者从床上起来,骂骂咧咧地走到陈荀的床边,一脚踩在他的枕头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该死的黄皮猴子,因为你,我今晚都没能吃到晚饭,卑贱的黄种人,我真想把你塞回你那猪猡般的母亲的生殖器里,你们活在这个世上简直是浪费宝贵的资源……”
听到对方侮辱自己的母亲,陈荀猛然睁开眼,充满杀气地死死盯着对方。
白人青年被突然睁眼的陈荀吓了一跳,但旋即便狞笑道:“怎么?来自东方的小杂种要跟我掰掰手腕吗?放心,我会温柔地折断你的四肢的。”
陈荀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态,随后看着眼前的白人青年,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么你……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
“什么?”白人青年被陈荀的莫名问题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你做好杀人的准备了,那就趁现在杀了我。”陈荀盯着对方,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
“否则的话……你总要睡觉的吧?”
“我睡不睡觉关你什么……”白人青年恼火地大声道,但转瞬间,他便明白了陈荀的意思,愤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小子?”
“哔——”
与此同时,宿舍外的电子哨声响起,熄灯时间到了。
切断了电力供应的宿舍电灯顿时熄灭,整个宿舍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众人头顶单独供电的风扇仍在吱嘎吱嘎地旋转着。
白人青年通过窗外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看向陈荀的床上,却发现对方的床铺上此刻空无一人,陈荀的身影已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的他抬头环顾四周,寻找着陈荀的身影,同时口中大声骂骂咧咧道:“该死的猴子跑到哪里去了?像个男人一样地站出来,我要让你跪下来舔我的脚趾!”
“得了,睡觉吧艾德蒙,明天还有训练等着我们呢,以后再找那个东夏小子的麻烦吧。”
黑暗中,有人打着哈欠说道。
“卑鄙的黄皮猴子,等明天训练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他好看……”名为艾德蒙的白人青年得到了台阶,便顺势而下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只是嘴上仍然不忘放着狠话。
很快,整个宿舍便陷入了寂静之中,轻微的鼾声开始混着吊扇的风声回荡在宿舍里。
谁也没有心思关注一个新来的东夏人到底去了哪里,白天的各种训练早已将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透支完,只想抓着仅有的休息时间好好恢复状态。
而艾德蒙之所以要找陈荀麻烦,除了他本身是个种族主义者以外,还因为白天的武装越野跑中,他是最后完成的一百人之一,饿着肚子的他只想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陈荀身上。
过了一会之后,当整个宿舍包括艾德蒙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属于陈荀的那个柜子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
在宿舍内的灯光被切断电源的那一刻便发动了夜游的陈荀轻轻从柜子里拿出那柄黑暗帝国之刃,接着缓步走到艾德蒙的床边。
面色惨白的陶雨南的灵魂在他的身后浮现。
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陶雨南的灵体已经不复最初时的那般脆弱和呆板,虽然仍跟提线木偶差不多,但原本无神的双目中已经逐渐开始有了一丝灵动。
陈荀控制着陶雨南的灵体,平行着飘到熟睡的艾德蒙身体上空,接着缓缓下落,手对手,脚对脚地盖在了后者身上。
紧接着,陶雨南的灵体边缘仿佛被点燃的蜡烛一般开始融化滴落,将艾德蒙的身体紧紧缠绕起来。
睡梦中的艾德蒙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做着噩梦,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这是陈荀刚研究出来的新技巧,通过操纵陶雨南的灵魂贴在对方的身上,再将灵体部分源质化,侵入对方的灵体,可造成一种人为的鬼压床效果。
但仅限于睡眠中的人,意识清醒的人精神力和灵魂都处于活跃状态,陶雨南源质化的灵体很难侵入。
见艾德蒙已经陷入了被鬼压床的状态,陈荀握紧手中的黑暗帝国之刃,在脑海中伊莎贝尔的提示下,精准地找到了对方的颈动脉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他一把捂住艾德蒙的口鼻,手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划过对方的喉部,随着气管中漏气的嘶嘶声,艾德蒙被割开的颈动脉中的鲜血如同水枪一般喷射出来,溅满了他上铺的床背面和四周的地面上。
睡梦中的艾德蒙猛然瞪大双眼,身体紧绷,但紧接着便软软地瘫了下去,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几滴鲜血落在了邻床的新兵脸上,后者挠了挠脸,转了个身继续做着自己的美梦。
陈荀一直按着艾德蒙的口鼻,直到对方颈部的鲜血从喷射变为小鼓地涌出,才松开手,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找到洗浴间所在的位置开始清洗起身上被溅到的血迹来。
上次暗杀梭温时伊莎贝尔给的建议果然专业,这次不仅快速地解决了艾德蒙,而且动静也可以说几乎是无,怪不得电视上那些特种兵可以趁敌人熟睡时一刀一个悄无声息地暗杀过去。
果然实践出真知。
第二次杀人的陈荀心态似乎放得更平稳了,淡定地洗完身上的血迹,随后动作小心地将沾有血迹的衣物藏进柜子里,再换上一套干净的训练服,静悄悄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躺在床上的陈荀仰躺着,盯着上铺的床板背面怔怔发呆。
自己这才第二次杀人,却能平静地好像是杀一只鸡一般,包括之前杀梭温的时候,经过短暂的心理不适之后,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这真的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人该有的心理素质吗?
难道自己内心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吗?
还是说,自己其实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
想着想着,白天的训练所带来的疲倦涌了上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就在陈荀睡得正酣的时候,突然一阵金属的冰冷感觉从他的脖子上传来。
是匕首!
用黑暗帝国之刃杀过两次人的陈荀被这熟悉的感觉猛然惊醒,下意识地腰部发力就要从床上弹起来,却被一张粗糙的大手捂住嘴部死死地摁回了床上。
锋利的黑暗帝国之刃划破了他的颈部的皮肤,他感到鲜血已经开始从脖子上流出。
“你已经死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刚用这招杀完同伴的你,竟然对此一点防备都没有,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松开了掐在他嘴上的手。
陈荀坐起身,捂着脖子呼呼喘着粗气,从平稳的睡眠状态猛然到靠近死亡的激烈状态的转变,让他的心脏此刻正疯狂跳动着。
他转头望向袭击者,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勉强分辨出来人一头金色的短发,左边颧骨到下巴被一道疤痕所贯穿,正是白天的新兵教官,巴顿上尉。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刚来第一天竟然就敢杀害同宿舍的同伴。”巴顿把玩着手中的黑暗帝国之刃,盯着陈荀说道。
沉默了片刻,陈荀抬起头,静静道:“首先,是他先挑衅我。东夏有句古话,叫做杀鸡儆猴,为了确保后面我可以安心训练,我必须要快速地震慑住其他人,而杀死艾德蒙这只‘鸡’,就是最好的办法。”
“其次,今天来的时候那个络腮胡军官便说过,这个训练营是会死人的,甚至第四天灾上一个来的神父,还导致了训练营的伤亡率的最高记录?即便这样他都能安然毕业加入第四天灾,那我杀一个连晚饭都吃不到的艾德蒙,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哈哈哈哈哈哈,精彩。”巴顿鼓掌赞扬道。“原来你动手之前就已深思熟虑过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因为一时冲动而动手的蠢货。”
两人的谈话声惊醒了宿舍内的其他人,被吵醒的抱怨声在宿舍内纷纷响起。
“妈的是哪个王八……八……巴顿教官!”
似乎有人有视觉相关方向的强化,在黑暗中看清了陈荀身边的人影,猛地一个激灵,跳下床立正站好。
“你们这群蠢货!同个宿舍内的同伴被人割喉了都不知道!如果是敌人潜伏进来的话,你们现在全都已经是死人了!”巴顿对着众人骂道:“除了今天新来的,其余所有人,现在去海里武装泅渡五十个来回!”
“是!长官!”众人一时没明白教官为何突然到来,又突然让自己半夜去训练,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下意识地敬礼然后开始迅速穿起装备来。
“艾德蒙,起床了!巴顿教官来了!”
艾德蒙的上铺爬下床,见艾德蒙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叫他起床。
然而手上传来的粘稠质感令他顿感不对劲,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一看,却发现对方早已了无生息,鲜血浸满了整个床铺,顺着床单滴在地上。
“王德发……”
他正要惊恐地大叫出来,一旁刚刚第一个发现巴顿教官,似乎有夜视能力的同伴一把捂住了嘴巴,低声说道:“闭嘴,赶紧穿好衣服准备拉练,等下惹怒了教官又得加量了。”
见众人迅速收拾好,列成一队小跑出宿舍向着海边跑去,巴顿转过头,对着陈荀说道:
“至于你,你叫什么来着?哦,陈荀对吧?你干得不错,思维冷静,行动干净利落,所以你不用跟着这群废物一起去拉练。”
说到这,他对着陈荀缓缓展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疤痕随着面部肌肉的动作,仿佛一条扭动着择人而噬的毒蛇:
“好好休息吧。天亮之后,我会好好‘奖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