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心灰意冷
赫连栩的话,让兰溪毛骨悚然。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些人,你都杀了?”
负责送信的密探,是她特意从兰家军中选出来的,多年训练,身手矫健……
她为了尽快解决赫连栩这事,前后派了七八批人出去,各个都是重金培养出来的,下了血本,如今……全没了?
兰溪真的无法淡定了。
怒视赫连栩,“自你来京,我好吃好喝招待着,到底哪里对不住你?咱们无冤无仇,你杀我的人做什么!”
赫连栩眸底动了动,有一瞬想解释。
可事已至此,解释亦无功。
他面上的残忍,“赫连家我本族之人,我都杀得,凭什么杀不得你的人?”
兰溪气极反笑。
看他的眼神,变成了无尽的冷寒之意。
“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我们也不必再互相耽误了,共事这么久,大家好聚好散吧。”
既然他不是萧信的人,她也没必要将身边的二品官职再让与他。
有那个功夫,不如去拉拢更有用的人。
不过此人危险至极,也不能得罪狠了。
就当二人从未相识从未合作吧,往后相泯于江湖,犹如陌生人。
赫连栩听到好聚好散四个字,心头一堵。
她看他的眼神,终于和其他人一样了。
视他若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她的态度,亦如腊月的风刀一般,寸寸割破他为她做出的底线和让步。
“好。”
“很好。”
赫连栩眸底不带任何光彩。
寂静黑暗的让人心生惊怖。
“既是好聚好散,那临别之前,我就将这最后的礼物送给太后娘娘,祝娘娘的筹谋算计,在扬州城终得所愿。”
赫连栩将那人头踢到腮雪脚下。
看着腮雪那惨白的唇色,和唇上因紧张而咬出的牙印,放声大笑。
“富阳茶楼作为扬州城地势最好的茶楼,日进斗金,它的背后,自然有他的保护伞。”
“扬州城的主官有三位:太守、监御史、都尉。”
“其中太守主管城内要务,上到商税科举,下到民生百态,职权最大,却最为忙碌和繁琐的职位,而扬州城的太守,也就是暂住的这位符太守,正六品官职。”
“监御史负责监察太守,都尉则主管扬州城兵马,都尉姓韩,和符太守没什么瓜葛。”
“可那姓赵的监御史赵一川,则跟符太守有极大的矛盾,原本这太守之位该是赵一川的,可符太守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又或者交了什么贵人,后来居上,二人因此结仇。”
“又过了近七八年,赵监御史才终于得到提拔,但扬州城富庶,一个监御史的位置,怎么能跟主官的位置相提并论?”
“是故,这二人不仅在公事之上互相较劲,朝令夕改,在平日里相处时,也摩擦不断。”
“不过这二人的暗潮涌动,百姓们并不知情,还以为他们的父母官,皆是互助友悌的好官……”
“实则,当年的升官之事,早如毒瘤一般刻在那赵监御史心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狠狠咬符太守一口。”
腮雪惊异地打断他,“你这些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
落榻太守府后,他们开始着手打探整个扬州城官场的辛秘和暗闻,所查到的消息,也不过如此。
这赫连栩孤身一人,此前从未来过扬州,短短一日,竟能知晓这般隐秘?
赫连栩没搭理腮雪。
他怎么得的消息?自是杀了人的的……
赫连栩继续道:“这富阳茶楼背后真正的主子,便是那赵监御史赵一川。”
“昨日郡主进府的消息,早就被赵一川安插在此的探子发觉,符太守路上之所以会出意外,也跟这赵一川有关,而今早的这一场热闹,更是这赵一川出手布置的。”
腮雪不忿道:“再跟赵一川有关系,那点心你没付银子是事实吧?行踪亦是你暴露的吧?你——”
脖间陡然滑过一抹凉意和刺疼。
腮雪伸手一抹,殷红的鲜血从那切肤的伤口之内涌出。
赫连栩轻瞥她一眼。
“若非看在你的主子是她,你觉得我会饶你一命?”
腮雪唇线紧抿,目露忌惮之色,没再开口。
兰溪把腮雪往身后拉了拉,上前两步,抬眸看向赫连栩。
狐疑道:“为何要说这些?”
赫连栩压下心头的酸楚和委屈,别过头不看她。
声音发闷,“昨日那点心,确是我有错在先。”
“我赫连栩从不是惹了事便逃的人。”
“这东西——”
赫连栩踢了地上的袋子一脚,冷声道:“这老头不是想借此闹事吗?我便把他头给割了。”
“幕后的主子都没了,富阳茶楼的伙计和掌柜,如何敢为难你?”
赫连栩语不惊人死不休。
兰溪懵了。
老头?
难道是……
血液顿时逆流,不要命地往头上倒灌,她只觉眼前血红一片,明明屋内处处都点了灯,却好似……
什么都看不到。
心脏,也停止挑动了。
她拍了自己的胸口两下,好歹顺通了气。
艰涩的开口,声音犹带不可置信。
“是我想的那个老头吗?”
赫连栩耸了耸肩,眼底带了自得之色。
“自然是他。”
“想玩一手釜底抽薪,将你我都牵扯到这扬州城的恩怨之中,我这脾气如何能忍?”
“如今人死了,我倒要看那赵府后续如何表演!”
说完这些,赫连栩眉间掠过一抹疲惫。
从京城到扬州,一路波折,他精神告诉紧绷,未曾放松。
到扬州后,又因茶楼之事,昨儿一夜加上今儿白天,奔波在扬州城内,尽一切可能寻找线索,最后破开侍卫的封禁,将这赵一川毙命于他的床榻之间……
本想拿这人头邀功。
邀功不成,反像一只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门外。
赫连栩心灰意冷。
掏出怀里的最后一样东西。
是扬州琉璃大街上,那家开了百年的蜜饯店内,他为她排队买下的各类果脯。
用透明的糖纸包裹着,外又附了一层硬纸防止粘连。
连同那初次动心的悸动,一起扔到那鸡翅木的案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