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波动的情绪
没有人去打扰可恩，夜时薄叫住沐慎到他书房，将其他人遣散。
沐慎站在书桌旁，看着满桌文书信件，也是感慨当王爷的不易，他问：“王爷，叫属下何事？”
夜时薄棱角分明的侧脸隐没在书房的阴影中，“你知道吗，自那日选拔之后，本王就派人调查你和可恩。”
沐慎点点头赞同：“王爷用人，调查是应该的。”虽然调查不出什么就是了。
“可惜什么都查不到，即便这样，本王却还在用你。”夜时薄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面前人的灵魂。
沐慎不惧，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平不淡，“王爷，那日属下便和您说过，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身上，留我赶我，都是你来抉择。”
“你知道本王查人的思路改变了吗？”
夜时薄突然反问。
也不等沐慎回答，似是自言自语般他说：“我查了三国王室要员，有没有像你的人。”
沐慎问：“那结果呢？”
夜时薄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整齐的一摞文书里精准的抽出一本纸卷，拿出里面夹着的信件，递给沐慎：“这个任务交给你，半年时间，能做到吗？”
信件很薄，沐慎打开封口，寥寥几字落入眼底。
扫过内容后沐慎将信随意的扔进一旁的火盆中，黑色迅速侵蚀整张纸，一抹烟灰腾起消逝，火苗依旧热烈，像刚进门时那般灼热。
书房的沉寂，是夜时薄在等待沐慎的回答。
沐慎看着火盆里消失的墨灰，火焰舞动，也不知这小小的火苗吞下了多少机密。
“王爷，你还能活多久。”即便沐慎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词，他也是面不改色，甚至唇边带笑。
但是夜时薄并不生气，他好像对自己的生死漠不关心。
“半年。”
他又深深看着沐慎，那冷淡的目光中有微不可见的希冀寄托，“现在能活多久看你的了。”
“不不不。”沐慎否定，想起可恩告诉他的消息，他往门外走了两步，说：“先看你的王妃吧，剩下的…”
手轻触门框，准备推门离去，沐慎背对着夜时薄，临走前留下三个字：“我尽力。”
自行离去的沐慎没有用属下二字，他是以本人的身份承诺了夜时薄。
书房里只剩下夜时薄一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而手腕下压着的，正是苏修竹的信。
望着信，感受着指尖下脉搏微微的跃动，夜时薄从桌子的暗格里拿出小巧的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放入口中，就着已经凉透的茶，喉结滚动。
能救命的东西，他怎会不知。
复生花，为了掩人耳目，三年前他取走一枝，六年前，取走两枝。
若是修竹知道，他现在的命，已经是复生花换来的，不知会不会为他落泪。
等了好一会，口中苦涩的药味散去，夜时薄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到拐角迎面和一个女子狠狠撞上。
夜时薄退了半步，看清被撞倒在地上的女人的脸，这女人怎么做到走过来却让他什气息都感知不到的。
可恩揉揉撞疼的膝盖，不是，这夜时薄是鬼吗，怎么走路一点声没有。
右手一撑木地板，站直身子。
两人同时出声：“抱歉。”
不说还好，一起说完之后，气氛更加尴尬。
可恩眼角一抽，“您是王爷，和我道歉干什么？”
夜时薄反问：“我是王爷为什么不能道歉？”
他道歉是因为可恩是沐慎重要的人，而他将沐慎看作朋友。
可恩四下看了看，看来下人都被遣散了，她问夜时薄：“能去书房说吗？”
“可以。”
夜时薄侧身，示意可恩跟上来。
两人的衣角消失在拐弯处时，幽径隐蔽处，一双眼睛直直注视着夜时薄和可恩。
进了书房，可恩在后面进来关上了书房的门。
夜时薄先问她：“暗卫叫你来的？”
可恩摇摇头，顺滑的发丝摆动几下，像什么动物的尾巴。
“我觉得你应该会叫我来，就先不请自来了。”
望着可恩，这种感觉好像和沐慎在他面前的身影重合，夜时薄发自内心说了句：“你和沐慎真像。”
单刀直入的，可恩讲明来意：“你想和修竹成婚吗？”
夜时薄没料到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她：“嗯。”
可恩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她看上去有些刚睡醒的迷糊，但语气很认真的问：“你们成婚的阻碍是什么？”
阻碍…吗？
夜时薄正视面前的女子，他的声音好像带着淡淡的无奈，道：“立场，家族…”
他看着满桌文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繁琐事物，是一个强迫战神王爷无所不能的案几。
“可恩姑娘，我能告诉你的也是你能想到的，我不能告诉你的即便你问了也没有用，我相信沐慎，修竹相信你。”
眼神离开缭乱的文字，眸中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好像不似外人眼中冷漠薄情的战神，他只是想娶到心爱之人的男子。
“我们无法相信身边的每个人，或许你们的出现，能破此僵局。”
伴随着迷雾点点的话语，夜时薄递到可恩手中的，是一块金光闪烁的金牌。
可恩看着上面精心雕刻的四字：免死金牌。
背面是大气有力的龙纹，惟妙惟俏到使她产生莫名的敬意。
一点点用力握住金牌，可恩不解般的轻轻摇头，说：“这是何意？”
“若我出事，拿这个保下苏修竹。”
可恩把手里滚烫的金牌甩给夜时薄，她似乎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是烦躁的低吼：“你喜欢她你就要活下去！”
白净的脸因为莫名的愤怒微微发红，“背着修竹宣判自己的失败，你真的爱她，真的想娶她吗！”
夜时薄接住被她扔回来的金牌，绕着指尖转着上面的红绳，随意丢进暗格里，仿佛扔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宣判自己的失败…”他细细回味这句话，扣上暗格，他说：“是本王说错了。”
可恩正失神的看着地面，自己的情绪波动一般都很小，刚刚是怎么了。
她好像代入了一下，如果是沐慎，为了保护她牺牲自己，那她绝对会比刚刚还要愤怒，还要失去理智。
代入自己和沐慎之后，她莫名其妙就对王爷吼起来，真是奇怪。
察觉可恩的古怪，夜时薄以为她是因为苏修竹对自己生气，于是和可恩说：“我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了，你回去吧，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恩走了，不去想自己为何情绪变化变大，和沐慎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南王府，她准备去街上逛逛，听系统x说快到苏修竹的生辰了，她去买份礼物。
人群的嘈杂很快冲散了可恩的烦心。
她沿着商铺一家一家的走，看见些有趣的就进去瞧瞧。
最终，她的脚步定在了一家大大的商行前，鎏金的大字深深嵌入牌匾。
夜氏拍卖行。
夜氏？那岂不是皇家。
可恩一双眸子来回流转，跨进了拍卖行的门槛。
里面有很多座位，二楼还有为数不多的八个包间。
看清各个方位之后，可恩胳膊肘撑着柜台，巧笑问掌柜：“你们拍卖行的包间，怎么才能上去？”
掌柜抱着算盘沉迷其中，抬头飞速打量了可恩一瞬，收了眼神继续打算珠。
面生的丫头，朴素的衣服，还想进包间。
见掌柜不理自己，可恩叫了叫系统x，突然意识到那家伙留在沐慎那了。
看来有包间她也进不去了，没钱。
离开柜台的支撑，可恩面不改色走出拍卖行。
没钱，拍卖个啥劲。
这回掌柜的倒是抬眼了，呵，这回倒是个识趣的女人。
纸钟楼，陌寻玲的寝屋。
地上半跪着个女人，恭恭敬敬和陌寻玲汇报：“小姐，奴婢所言千真万确。”
陌寻玲对着铜镜插了只碧玉的簪子，声音娇媚：“你确定？”
陌思举起手，说：“奴婢对天发誓，所言属实，亲眼所见，南王殿下确实和那日护卫选拔的女子一同进了书房。”
一旁端着发饰的丫鬟陌蕾，暼了地上的人一眼，挑出一只水蓝色簪花，“小姐，您戴这个，肯定好看。”
别到头上，水蓝色的簪花刚好衬着衣裙。
陌寻玲满意勾了勾唇，她看着铜镜里身后跪下的女人，淡淡道：“陌思，你知道上次你出主意让我去摘复生花，害我损失了多少吗？”
陌思头垂得更低，“奴婢定会想出计谋，让小姐不负此番牺牲。”
陌蕾看着陌寻玲，出声添油加醋：“不负牺牲？你可知那十名杀手是小姐多大的心血！”
陌寻玲不做声，就听着陌蕾对陌思质问。
陌思稳稳跪在地上，身子如同定在地上，“为了纸钟楼，牺牲在所难免。”
哗啦。
一盒子的珠宝倾泻到地上。
珠玉清脆。
陌思没有别开被划伤的脸颊，恭恭敬敬回答陌寻玲：“小姐，有舍才有得。”
“都退下。”摔完珠宝，陌寻玲命令道。
她受够了，先是苏修竹，又有可恩，还损失十名杀手。
老天在和她开玩笑吗。
她纸钟楼唯一的小姐，就该高高在上。
可一个两个的都惹她心烦。
说起来，又快到时薄哥哥发病的日子了呢，太好了，又可以去见时薄了…
病态的笑意在陌寻玲脸上，有些瘆人。
一寸寸抚摸手臂的伤疤，陌寻玲的身影消失在纸钟楼黑暗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