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团灭
角落原位置，叶以舟将指尖压着的银行卡推给身边的温二。
“密码还是一样的吧？”温二翘着二郎腿，整个人葛优躺在沙发，毫无形象可言。
叶以舟看着这样的他，轻点下脑袋。
“啧，”温二拿起那张银行卡，随意往口袋一放，“你呀，也别跟你爸妈怄气，他们二老本就身体不好，再看你想打什么电竞，肯定心里头不舒服在呢，目前不要你的钱也是有原因能寻的。”
叶以舟别开视线，无声摇摇头，表示不想听。
“好好。”温二嬉笑一声，倾身搂过他脖子，“既然你不想听，那靓仔我就不说了。”
闻声，叶以舟没再做什么表示。
他从口袋拿出香烟盒，嘴上叼了根想抽。
却还未等香烟点燃，他点烟的动作就被忽然出现的人声打了断。
“温老板。”
几乎是下意识的须臾，急忙吐掉嘴中烟的叶以舟不小心将按下的火机偏了些位置，跳窜的火苗刹那灼得他指腹烧痛，连带着修剪齐整的指甲里也隐着些刺疼。
温二将这幕默不作声收进眼底，转头回应宋知清的时候，衣服上的金属饰品发出清脆的碰撞轻响。
“小姐姐这是打算回去了？”
“对。”宋知清刚散了头发，不由多了几分为今日“告别”而特地收敛起的锐气，“因为浩然在外边等我，所以就准备早点走。
那——我就先……”
“好的呢小姐姐，”温二说话时，朝宋知清那个方向趴过去些，手杵着脑袋嬉笑提醒，“不过你借的那些书，也记得之后亲自去还了哦。有‘知清控’的我爹和他老婆，要是在小姐姐你搬家前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估计到时又得责怪我呢。
人美心善的知清小姐姐你，应该不会忍心看我到时无辜被骂吧？”
被温二挡住些身子的叶以舟，在温二说完停顿间，止了轻抓自己头发的动作，小心往边上瞄眼，想知道宋知清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未等成功瞥到些什么，他便听到宋知清和温二道了别，接而又和他打了个招呼。
叶以舟抿抿唇瓣，动作僵硬地和她点点头，神经如肢体般紧绷。
无觉间放大着瞳孔，跟个受惊的猫猫似一瞬不瞬、一动不动就这么愣愣盯着她。
想起耳机那茬，宋知清不由勾唇笑了笑，视线微动，目光似有若无地划过他仍戴着的黑色耳机。
叶以舟眨眨眼，不自觉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耳内式助听器。
这个……肯定很丑。
发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空中旋出漂亮的弧度。
直到宋知清的背影消失不见，叶以舟才慢慢回神着缓蹙起眉心。
浩然？
男的？
男朋友？
见叶以舟拢眉沉思，温二悠悠拿过他情急之中塞在沙发边角的香烟，怜惜看着被拧巴出褶皱的烟盒语气轻飘地砸咂嘴：“啧啧，这牌子可不便宜呐——”
与此同时，叶以舟摆在桌上的手机叮咚作响，屏幕持续性亮起提醒他收到了很多消息。
最为瞩目的，便是挂在最上方的那条。
赵扣钱：你现在在哪儿？快点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热搜都爆了！
将注意力转回工作的叶以舟停顿半秒，接后拿了手机就起身准备出去。
“哎？”温二伸腿勾他，“你也这个点走？”
叶以舟摇头，又点头，接着做手语：你先玩吧。
“哦~”温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那小的就不打扰您这个大忙人了。”
刚从经纪人办公室出来的叶以舟沉着一张脸，脑内回荡赵启脚上那双锃亮的皮鞋发出的清脆响动。
啧，又被骂了。
也又被扣钱了，大半个月又白干。
抓抓脑袋瓜，叶以舟不禁顶顶腮帮，揶揄自己的新称号——“绣枕演员”。
请演员的绣花枕头。
于门前深呼口气，他看着门上挂着的“大猫”二字缓神，准备在开播负荆请罪前向最后一个人——上把的打野位表歉。
抬手准备敲门前，口袋的手机微震两下，温二拍了在和一男生说笑的宋知清图片。
这个角度，叶以舟并看不见宋知清的表情。
那会儿正是太阳西沉的时候，火红的日落柔和映着他们。热恋中的少年少女，悄然组成了一副美好的青春画面。
他隔着屏幕看着二人，赫然是图像之外的旁观者。
手欠点进大图的一瞬间，叶以舟被冲击得整个人都傻了。
好不容易忍住的烦躁连带着鼻酸，将心间积压多年的自卑感肆意翻涌，搅着悲伤浓烈渗进他身体每一寸。
似乎连简单的一呼一吸，都伴着浓厚的酸楚。
妈的，不光大半个月工资被扣光，连喜欢的女神还已有主，悲催的失恋了。
叶以舟眼眶红红，眼泪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晕开在那张图片上。
热泪盈眶间，他狠劲抹了把脸，力求别让自己又雪上加霜的不幸失业。
同步抬手想叩门时，门自己先开了，想上厕所的大猫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叶以舟，明显被吓了好一跳，惊愕出声的刹那飞快往后跳开半步：“卧槽？！你他妈——”
话语止在末尾，大猫往还在直播的电脑那瞄了眼，干咳两声掩盖，压低声线贴近叶以舟：“出去说吧。”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瞥过依旧无话，且眼角红红的叶以舟，暗自哂笑又是这种单只为钱才来虚假赔笑脸的新人。
他们公司在直播界独大，旗下签约主播有如天上的繁星，工资除去保底会按各人的业绩分红来。
乃至于小主播们因此会去蹭大主播们的名头，大主播们为了长远的各自分红，有时也算是默认他们的行为。
很显然，靠前位的头部主播大猫对这种事见得多了。
切，什么风格不风格的，不过又是处心积虑找机会蹭热度的透明虫罢了。
行吧行吧。
大猫以一种非常随性的姿势坐在叶以舟的位置上，倒了两片叶以舟摆在电脑边的无糖口香糖扔嘴里嚼着，悠悠扫眼下层主播的房间。
嘶，还挺不错嘛，除了小一点，装备都挺齐全的。
就是这椅子……挺硌得慌，又硬又不好坐。
而这么个窄小的地方，叶以舟竟然还养了只猫。
大猫睨了沙发处在睡觉的猫团一眼，心里冷哼。
欲张唇前，几年的直播经历让他敏锐捕捉到了电脑旁微弱闪了下红光的摄像头。
——工作人员没帮他关直播？
啧啧，还真是糊的够可以。
“叶舟弟弟，你的打法真的……挺凶啊。”边说，大猫边翘起二郎腿，在摄像头和站着的叶以舟视线死角处，无声点开手机瞄了眼彼时这直播间的热度。
被骂到还维持在五百万上下。
而自从他们又出现在画面后，热度呈陡峭的直线上升趋势，一两分钟间已经飙加了五十万热度。
大猫笑意盈盈，拉了边上的另张凳子朝叶以舟拍拍：“叶舟弟弟不要这么拘谨嘛，坐下一起慢慢聊啊。”
叶以舟闻声眨巴下眼，红红的眼眶下还留着刚流过泪的浅浅痕迹，看起来挺委屈的样子。
见状，大猫在他走过来准备坐下前，还以过来人的身份抽了张纸巾好好安慰了他几句：“直播嘛，其实也是工作的一种，被经纪人或者领导批评都是常有的事，不用太伤心啦，我当初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几句话，悄然将观众们可能对他产生的误会撇的一干二净，甚至还顺便立了个暖心哥哥或者前辈人设，能为自己吸更多的粉。
敛眸观察水友们反应的大猫，又在收获一众好评后，勾唇对面前的叶以舟笑笑，表情明媚温柔：“你用不着和我道歉的啦，反正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对了，听说你之前不是去某个战队青训过吗，怪不得攻势这么前列呢，原来都是被有序指导过的呀。真的很棒啊，我之前因为害怕失败可都不敢尝试呢，实在太胆小了。”
叶以舟咬咬下唇，嘴角勾起个弧度向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虽然表面不显，但他总感觉大猫的话好像有什么言下其意。
【巅峰赛第二的水平去当过青训生的话，怎么之前都没在赛场上见过他？】
【肯定他妈假的啊！绣舟明明连巅峰赛都请的演员才打上去的！也就大猫这种单纯的会相信！】
【笑死，说不准大猫就是好心安慰安慰他，鬼知道他还点头没否认，脸可真大。】
【不是吧……从大猫直播间摸过来的，总感觉他们现在不知道叶舟的直播开着？】
【加一。】
另边，还在继续话题的大猫见从碰面到现在，叶舟仍是半个字对他不说，心里越是不爽面上笑得越是柔和，眼眸不住弯弯。
“之后就按公关来吧，别担心，只要你听话，启哥都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微顿，他又再度笑言：“我们公司的公关部门，可是很优秀的呢。”
大猫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足够将暗里强调的部分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谢谢有被笑到，干脆直接快进到枕舟卖惨、水粉洗白、枕舟赚大钱好了。】
【无语，这是私下还想碰瓷大猫？】
【……】
随即，他又象征性安慰了叶以舟几句，接着便借口还有直播在身，拱火完后回了自己房间。
关门之时，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一个臭被刷下来的三无前青训生，跟他在这装什么高冷深沉呢。
独被留下在自己直播房的叶以舟瘫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叹口气，将脑袋搁在椅背安静了好一会儿。
慢且无声的，眼眶晶莹闪烁，而后忽的顺着眼角滑落，斜落在叶以舟的面颊处，鲜活无比、楚楚动人、美貌惑心。
不约而同的，怒骂、嘲讽、讥笑、吃瓜着的观众们皆是被这滴清泪愣了一下。
叶以舟本人则丝毫无所觉，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蓝牙自动连上并将手机画面投屏到了电脑上，听到有信息声便拿了手机回复。
是老熟人。
上面就打了个问号。
他捏捏眉心，明了登录游戏。
才上线，他便被一个青铜小号拉了自主训练房，并列排在几个要么粉不拉几要么黑不拉几的头像身边。
男人声音粗哑，音量激动的极大，甚至有些喷麦：“舟舟！你最近出来不？！我们后三天都放假！”
叶以舟无语打字：别叫我这个……
“好的舟舟！”另个男生清脆夺过话语，轻松插入正题，“队外籍~来打训练赛吗？”
叶以舟看着那家伙粉嫩无比的动漫软妹头像，不禁陷入沉思，脑内回索他两百斤的健壮身形。
想了想，他回：行。
游戏加载页面中，叶以舟起身去边上软沙发抱来了自己圆滚滚的银渐层，然后直接一口含了猫头日常欺负它，依旧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被千万观众盯着。
队内语音不停，继续着一如既往的满嘴跑火车，往外蹦着不断的骚话。
“哎舟舟你知道吗，我们队最近代言的品牌要唱广告歌，合作的歌手是个超漂亮的小姐姐！叫啥……叫啥宋什么清来着，嗷对，宋知清。”
“喵”的一声，一个没反应，叶以舟脸上被愤怒的汤圆狠狠划了两道。
靠——
宋知清。
“汤圆又被你吸生气啦？”那人轻笑，接着说，“我们方小星同学还说要追人家呢。”
无比轻松的语气语调，与手机这头黑沉着脸的叶以舟全然成了反比。
对面出泉水的方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队友为自己埋下的好果子。
刚下播的大猫，嘴角浮笑，抽空点进叶舟直播间准备看好戏。
将脚搭在电脑桌面边抖啊抖，他边忍不住笑，骄傲回想自己刚才的高演技。
“啧啧，小叶舟弟弟呐~”他阴阳怪气拖着尾音，笑得见牙不见眼，“所谓黑红也是红啊~”
谁叫他在蹭热度前偏偏惹到了他呢。
之后起的连锁反应，那也都理应是他该受的。
页面加载进去的一瞬。
愕然，大猫拧眉盯着左上角的no1和一千五百多万热度愣神。
什么鬼？！
一个透明小主播可以蹭他热度到这种程度吗？！
点开弹幕，一眼望去，重复率最高的只有一个词。
name战队——靠实力留名——包揽世冠的无二战队。
其他强队都不约而同忌惮的存在。
收员少，门栏高，淘汰快，训练的强度绝对是独此一家的魔鬼，能上场的各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这样一支战队的一队主力，包括教练，竟然私底下主动约叶以舟这种青训就被刷的透明一起打训练赛。
并几语间，皆透露着叶以舟和他们的熟络，这让人不感到震惊都不行。
还沉浸杀对面方星的叶以舟，半点没所觉，只是唇瓣抿着猫耳朵，目光专注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打河蟹之时，他稍微迂回了一刻，眯眸按了进攻信号。
接后果然，草丛那边突然冲出来一个方星，扔了技能便想单吃下这只河蟹拉开与他的经济，顺便报复他把自己打成0/3。
叶以舟掐着时间点，快速将一发强化普攻打在了更为残血些的河蟹上收下这口肥肉，随即又利用被动加速，往后拉了点距离便直冲往前，和实时注意着自己位置的辅助即刻上去收下了方星的人头。
一只帅方星：我tm跟你有仇吗？！就逮着我杀？！
yyyzz：没有。
一只帅方星：没有个屁没有！我四次都是你杀的！
大猫看着彼时叶以舟还在不断往上飙升的人气，气得咬牙直接摔了手机。
“换成name一队里的这种顶尖选手，当然是个人都能打好了！”
话音才落，叶以舟便又按了进攻，接后在上单队友绕后卡住对面位置之时，直接脆皮身开大，位移到了敌人中间。
须臾，其他队友也率时跟上，配合着收割下对面五个人头。
五连绝世！
团灭！
弹幕一片叫帅。
“可恶！”
大猫一刻不待，直接砸了那手机，夺门而出冲向叶以舟直播房。
可时间貌似已经晚了。
原本热搜只有第五左右的叶舟，直接包揽了当天的前七位热搜，被绑定的词条也是各种各样，其中最为明显且跟着暗红色爆字的便是“name”。
他，真正意义上的出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