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说的可是死亡，但我不希望你会死

    破晓时分曙光里飞来一架客机，伴随轰隆作响，缓缓滑过天际。

    一睁眼便是阴暗的天花板，厚厚的窗帘隔绝了来自外面的光线，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毫无生气。

    又是一声爆炸响起，声势浩大前所未有，地面都为之微微震动。那是乌龙大桥的方向，此时有架飞机斜斜地撞了上去，压断了机翼，就连机身也折成两半，横扫桥面的所有车辆，径直阻拦了道路，黑烟滚滚直上云霄。

    人们醒来便被告知业已停水，食物也所剩不多，甚至电也断了。

    一位自称商人的人说他不会在这等死，会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而一对夫妇则说他们应该出去寻找救援。语毕便又有一位男人提醒大家此时并不知晓外面情况，还是小心为妙。众人议论纷纷，都在为如何存活想办法。

    丧尸又暴动起来，朝着乌龙大桥的方向奔去，嘶吼疾驰掠过，刮起一阵发臭的风。房子的主人作势噤声，示意安静。他贴在窗边谛听动静，仅与外界隔着玻璃和窗帘。待周围环境重新平静后，才放下障碍。

    “往北走，三个街区外有个教堂，那个地方会收留你们。”房子的主人告诉他们。而在平时他鲜少说话，

    人们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急忙询问关于教堂的其它消息。房子的主人只是说完这句话后默默地径自上了楼，留下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值得一试，留在这里也只是等死。”

    “没错，在这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是教堂里能够容纳下我们吗？”

    “就算我们到了，里面的人就一定会开门吗？”

    “甚至路上还会有人牺牲，说不定便是自己，即使如此也非去不可吗？”

    心中的懦弱与胆怯使得众人望而却步，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死亡的人，可是现实血淋淋地摆在面前，背后便是地狱，不走进黑暗就只有死路一条。

    最终大家沉默不语，但心底业已认清处境，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准备上路吧。”

    门窗外的街道纸张飞舞，杂乱不堪，仅隔数日便天翻地覆，昔日光景不复存在。附近丧尸好像去了别处，扫视之内未曾发现任何危险。

    一扇门扉推开后又关上，期间钻入的光线随即被吞没，房间内又恢复黑暗。腥臭充斥其中，隐约可以听见沉闷的喉音。一个人影落座角落的沙发，正是房子的主人，而他对面则是已然化身丧尸的妻子与女儿，塞住了嘴，分别被捆在床上和椅子上。

    “再等等，”他满目柔情，看似喃喃自语，“再等等……我也来了。”

    一行为数十人的队伍小心翼翼地穿越街道，警惕着周围动静。还有些人并未跟随，选择留在房子里，内心仍保留一线希望。

    巷子里有道身影，正发出呜呜声。他们恰好经过巷口。领头的人发现了它，示意大家安静路过。路对面有家商店，依稀看见有丧尸推搡着桌椅。他们绕过车辆，弯腰从车窗下通过，一具尸体正躺在方向盘上。一个孩子的玩具掉进了车底，他趴下身，伸手向里探着，孩子的父亲急忙将他抱走。

    附近突然传来嘶吼，人们不禁停下脚步，压低身子就近躲藏。一幢楼里冲出一道影子，猛然撞上了刚才那辆汽车，接着扑倒队伍末尾的一个人。警笛顿时大作。

    气氛瞬间紧张，所有人全都朝前奔逃而去。嘶吼愈加频繁，时不时有丧尸窜出发起袭击，接着它们逐渐麇集而来，城市的每处角落好似都有它们的身影。

    前方也出现了丧尸，堵住了去路。有人大声招呼他们往旁边一家便利店内跑，正好可以利用狭窄的通道入口拖延时间。落后的三个人被来自侧面的丧尸拖住了步伐，很快身上便堆积起了丧尸，惨叫在吼声中撕碎殆尽。

    墙角有扇深色的门，却是上了锁。他们不甘地踹门，一脚接着一脚，但没有破损的迹象。而门口的尸体已经无法吸引更多的丧尸，眼下又没有其它出路。有丧尸挤破头皮进入了店里，可它的腿遭到了践踏，只能用爬的方式。金英泽忽然一眼瞥见了不远处收银台里的下半截尸体，一串钥匙正挂在腰际。他鼓起勇气冲刺过去，扑在尸体旁边，伸手尝试解开锁匙扣。其他人还未反应及时，就已见他取下了钥匙。

    “我拿到了！”

    门口堆积的丧尸业已摇摇欲倾，柜台的转角处出现另半截尸体，它突然飞快爬向金英泽。

    “小心，英泽！”七里濑大喊。

    金英泽感觉脚下莫名的一绊，接着便是一阵疼痛。其它丧尸此时突破了门口，鱼贯而入，全朝他狂涌。金英泽踹开那丧尸，重新爬起身，一个丧尸扑在了他的后背，血液溅满了自己的脸，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压倒了他。钥匙在空中一扬，落在了他们面前。

    金英泽疼得脸部抽搐，眼角滑下了泪，“走——”但还是尽力喊出了口。

    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开来，七里濑眼前一片恍惚，脑袋仿佛撕裂般。隐约有人拉着他进入门后。

    又是从何时开始昏迷的？七里濑记不太清，只知道一睁眼便看见了破烂的穹顶，繁星夜幕从漏洞显现，身下则是冰凉地板，余光外亮着烛火。金英泽被拖进尸群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事后七里濑被告知当时他全身发烫，意识模糊，已然忘记了危险。即使现在醒来，自己仍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他们来到了教堂，但情况与想象中大相径庭。教堂里同样没有水和食物，甚至连安全都无法保证，这里大多是些饥饿、恐惧之人，被绝望折磨到崩溃，祈求得到救赎，以至于开始胡乱地虔诚祈祷。月亮后来也开始西沉。

    认清现实后，杉香绘躺在七里濑身旁，看着同一片夜空，提起了孩提时光，他们一致认同那时算得上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当七里濑问及小时候她的不告而别时，杉香绘现在才明白了失约的原因，于是告诉他下课时没有看见他，便在课桌上留下了纸条。

    “可能是被其他同学不小心弄丢了吧。”她似乎毫不在意地说。

    七里濑忆起那天，回到教室时发现有几个学生正坐在他的位置，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张纸条。

    “原来是这样。”

    沉默。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杉香绘的眼睛浮现水雾，“这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七里濑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她的同时悄悄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微笑着说：“一言为定，这次换我保护你。”话刚出口眼泪早已不自觉地掉落。

    庞大的黑影滑过阴暗墙壁，停在了巷子出口，眺望街道远处正有一座教堂。影子时而显现人形，时而转变恐怖形态。它的腹部被东西贯穿，而后背的皮肤又在不断搏动，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好疼，好饿，疼……血，不行。我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