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偷情两个字太刺激了。
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人能拒绝爱慕的人这样刺激的要求，虽然段殷知道不太靠谱，但听到那两个字时心中下意识的畅想实在诱人。
况且说服郁明相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功的。
修长的手握紧了那颗小玉哨，虽然眉心还皱着，但心中已经欲拒还迎。
然而常言道计划很完美，实施起来很困难。
小眉发现这几天不是段殷被安排带师弟训练，就是她被师尊叫去做事。
也就回来的第一天她美美地睡了一觉，小白和她阔别许久，见她回来都让抱着了，第二天她醒了个大早，打扮地漂漂亮亮身上还涂了香粉，唇上擦了口脂，还精心挑选了自己最好看的簪子，然后刚一走出门就和郁明相撞上了。
郁明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候在她门前的，周遭都是晨露，但他身上分毫未湿，一身月白仿佛出尘的山岚，垂眸看着她打扮地像朵初放的花一样绚烂娇嫩的样子，以及浑身上下精致的打扮，冷酷道：“来帮我磨药。”
小眉撅着屁股哭唧唧地磨了三天药，身上的香粉味也没了，变成了和郁明相一样的味道——苦涩的药草味。
等她手酸脚酸地出来，又被吩咐去擦拭师祖的画像，师祖飞升前爱美，有成百上千的画像。
于是她每天累得要死，根本就没有时间“偷情”。
好在段殷被她千叮咛万嘱咐，哪怕两人不想见也风雨无阻地每日申时鸣响哨子。只是位置有问题，段殷在潭边，她在药房，不过郁明相问起来时都被她以出去找小白搪塞过去了，反正她做的活一点没少，郁明相自然也知道她没长时间离开。
又过了几日，小眉终于做完了活，幽魂一样去找郁明相。
郁明相还在丹炉旁守着，听到她轻巧的脚步也并未回头，只淡淡道：“画像擦完了？”
小眉在他身后坐下，心疼地抖着自己的爪子，闷闷道：“擦完了，师祖的脸被我擦得光彩夺目光可鉴人。”
她拐着弯地抱怨，但郁明相充耳不闻，而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眉生怕他正在思考给自己安排什么新活，连忙先声夺人，“师尊不是说让我出去玩嘛？我都干了四天活了。”
她打算好了，郁明相如果不同意，她就趴在地上打滚，反正怎么都不要干活了，就算见不到段殷也不要干活，可没想到郁明相轻飘飘道：“去吧。”
小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男人盘腿坐着，长发蜿蜒在地上，背影挺拔宽阔，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广袖上的银纹仙鹤，丹炉的高温让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药味，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小眉迟疑地站起身来，小步小步往外挪，见他一直不回头，确定是真的让自己出去玩，便飞一般地窜出去了，带起的风吹动了郁明相的一缕鬓发。
郁明相微微垂下眼睛。
她脚步不停地跑去找段殷，还为两人未来的偷情计划好了一个完美的地方——后山，那里偏僻荒无人烟，是偷偷恋爱的好地方，虽然到处都是坟墓。
但计划又失败了，她穿着缥缈峰的衣服，左找右找，终于找到段殷，才明白师尊为什么痛快地答应她出来玩。
段殷被安排训练新入门的弟子，身边围了一圈人。
被她询问的师弟好奇地问：“小师妹，你要找我家三师兄啊，他没有时间的，未来少说半个月都要教导新弟子。”
小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师弟见她花容失色，扬起笑脸道：“小师妹，你是缥缈宗的吧，你们缥缈宗好多师妹都喜欢找我们三师兄。”
小眉竖起眉毛：“什么？”
男孩还没有察觉什么，看着“新来的小师妹”心猿意马，“小师妹，这里晒，我带你去阴凉里吃柿子吧。”
小眉拒绝吃柿子，扬长而去。
师尊实在可恶，铁了心不让他们相见。
但会这么放弃就不是她了。
午时，不归峰试炼场的休息处，平日对他们爱答不理，主动去找都不愿意见他们的大师姐忽然光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段殷意外知道的情况下。
段殷累了一上午，安排新弟子们去休整之后，独自去凉亭中休息。
距离申时还有两个时辰，但他又没有办法去见她了，她想提前吹响，但是小眉不同意，她说只有申时有时间。
小玉哨被他悬在腰间，像一颗小水滴水盈盈地晃动，段殷一边走一边看它出神，于是走着走着忽然和什么人撞了一下。
他顿了下，连忙道歉，“抱歉这位师……师姐？”
郁容身穿月白长裙立在他身边，因为被他撞了一下那垂落到胸口的面纱微微扬起，还未将其中的颜色展露一二，就又落下了。
段殷诧异，“师姐，你怎么在这？”
平日里这位师姐就像一只远离俗世的猫，对他们爱答不理，除非惹急了她，惹得她主动来报复，否则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此时出现在这里给人一种和尚进菜市的格格不入感。
师姐上下看了他一眼，怒道：“我来探望你们，你居然撞我！”
她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是每次故意罚他挑水的前兆，段殷头痛：“不是师姐……”
郁容抬手制止他，“要不就是你走神了。”
这倒是真的，段殷抿唇不说话。
见他被自己说中了，师姐越发得意，哼一声道：“身为师兄你却心思不专，走路撞大师姐，下次岂不是要撞到师尊？我要罚你。”
段殷面无表情：“师尊命我带师弟，恐不能为师姐挑水，还请师姐下次再罚。”
一张俊脸像覆了一层腊月的雪，冰凉凉的，声音也冷淡疏远，小眉许久没见过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顿了一下，但还是道：“不行，罚你去打扫后山。”
不归峰作为天华的主峰，后山葬了天华故去的所有宗主、峰主以及各位真人长老和真传弟子，是天华的陵园。
段殷蹙起眉心，他是真的有事。
小眉见他冷冷地站着不动，以为使唤不动他了，还要再训斥时，段殷紧蹙的眉心忽然舒展开，极痛快道：“师弟以下犯上本该被罚，我这就去。”
然后在小眉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快步离开了，颇有一点怕她反悔的味道。
小眉：“？”
打扫坟墓这么吸引人吗？
算了管他呢，反正目的实现了。
于是她又忙不迭地跑回去换衣服，路过辰霜阁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惊扰一只鸟，生怕被郁明相发现把她抓走，耽误了她去见段殷。
从门前路过的整个过程都平安无事，小眉渐渐放下心来，向晚晴阁狂奔，心道下一次她该找个地方藏衣服，方便随时变换身份，否则这样来回太费时间了，还有被师尊抓走的危险。
“容儿。”忽然一个淡淡的男音从辰霜阁中传出，轻柔地落在耳边，把小眉砸地头晕眼花。
不是吧？！
片刻后，小眉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精致素菜内心的疑惑升到了顶，天华的修行方式使得弟子们可以吃东西，但郁明相这种宗师已经不必。
而且除非过年，否则郁明相绝不会和她一起吃饭，况且她也没心思吃饭，现在满脑子都是去见段殷。
如果是吃段殷她可以考虑考虑。
但她仔细观察这些菜，忽然感到惊恐，因为这居然都是她爱吃的，连点心中还有她最爱的桂花糖、蜜饯银杏和双色豆糕。
郁明相向来冷淡无情，忽然这样来一次，不会让小眉受宠若惊，只会让她感到无比惊恐。
这场景要说吃完这顿就要把她赶出师门她也信。
小眉暗自确认假扮缥缈峰弟子的事他应该不想追究，偷偷见段殷的事应该也不知道，把哨子送给段殷的事他肯定更不知道，否则自己肯定活不到今天，那这是为什么呢？
她狐疑且惊恐地转头看郁明相，“师尊？你不想要我了？”
问了这种蠢问题郁明相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斥责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相反，郁明相见到她脸上很实在的惊恐忽然沉默了一瞬，足足几息后，他竟然轻声道：“你上次说的对，你我师徒的确许久未见。”
小眉视他为亲人，的确有些孺慕，难免想和他亲近，但郁明相很少给她亲近的机会，此时他主动示好，小眉心中一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师尊……”
郁明相望着她眼尾微微上挑的水亮杏眼，仍然没有笑意，但表情却柔和很多，“莲子羹是我做的，尝尝。”
师尊亲自做的？
小眉暗自掐了自己一把。
啊，痛，不是做梦。
她忍着疼抬头见到郁明相像看傻瓜的目光，便露出罕见的腼腆笑容，拿起勺子认真吃起来。
郁明相不吃东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她的眼睛剔透而明亮，开心时会睁大，眨眼间睫毛一颤一颤，如风吹过海棠花瓣。
他看着她忙碌地大快朵颐，但每一口都吃得很仔细也……很珍惜，吃一会儿还会眼中有光地偷偷看他，低着头，脸埋进碗里，眼睛却偷偷从眼尾处瞟他。
大概以为脸埋进碗里就没人看到她的小动作，但实际上在她身边的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像幼崽对爹娘的孺慕。
她是爱他的，郁明相忽然有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