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饲主
萧湘难以置信，脑海里仿佛万马奔腾，一个没留神，筷子哐啷掉到了地上。
巴斯琴一向严谨认真，因为被母体指派来研究地球人，他早就阅读过相关资料，所以见到濒危物种并不好奇。
作为生命系最优秀的院士之一，如果仅仅是研究地球人的社会行为，对于巴斯琴而言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巴斯琴知道母体这样安排主要是为了自己能适应地球人的形态和生活方式，但其中也不乏有让萧湘给自己当伴侣的想法，毕竟诺姆只有这么一个地球女性。
他面色平静，波澜不惊，虽然自己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任务，但良好的涵养使他弯下腰，礼貌的捡起地上的筷子。
期间萧湘的眼睛就像长在了他的身上，片刻不离。
如果真的是一名地球男性，巴斯琴恐怕会怀疑萧湘对自己一见倾心，可惜对于诺姆人来说，它们是无性繁殖的生物，根本不存在爱情这一概念。
萧湘反应过来后，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你，你也是地球人？”
显然这个问题对于巴斯琴来说可能会是个雷区，一旁的翻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萧湘的话转换成诺姆语，告诉了巴斯琴。
这下不用他回答，萧湘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前一刻还充满希冀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地球人可用不着翻译地球语。
巴斯琴见萧湘失望的神色，也知道自己不必回答了，只是缓缓将筷子递给她。
“谢谢。”萧湘用生涩的诺姆语回答，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决定开始学习诺姆语，毕竟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要在这个星球上度过了。
只是地球的璀璨文明，就要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了么，作为火种计划的一员，这是她背负的使命，也是最后的坚持。
巴斯琴清冷的声音响起，“根据脑电波显示，在见到我的短短一分钟之内，你的情绪波动很大，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明明是关怀的意思，听起来却客气疏离，不带一丝温度。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的太美了，只要不抱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萧湘转过身冷漠的回答，她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似乎忘记了这双筷子刚刚掉在地上过。
巴斯琴转身坐到萧湘对面，观察了一下餐桌上精美的食物，问道：“这就是地球烹饪那个研究项目的成果？我可以试试吗？”
萧湘不动声色，只是抬眼静静的盯着巴斯琴。
地球人的相貌，地球人的服饰，现在还要吃她做的地球人的食物。
她不知道这群诺姆人又在对自己耍什么花样，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一个值得研究的人形生物。
如果说刚刚她还可以给普赛吉找理由开脱，那现在来了位不速之客，作为自己饲养员的普赛吉不可能一概不知。就连自己最亲近的普赛吉都可以随意违约，那其他人更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待了。
萧湘已经被关了一年多，每天要做的就是被络绎不绝的诺姆人像看猴子一样参观。现在新鲜劲儿过去了，所以要给她安排个新节目，上演什么公主和王子的爱情大片吗？
萧湘此刻有种冲动，她想把手里的炸酱面扣在眼前这个不知道是机器人还是什么东西的脸上。
愤怒发泄是会很爽，但她没有愤怒发泄的资格。
萧湘低下头，默念了几遍信陵君的话——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
按下心中的怒火，萧湘语调平静的吩咐：“二哈，去给他盛一碗。”
巴斯琴若有所思的看了萧湘一眼，虽然已经算是半个地球人了，但他还不熟悉地球人的生活方式，更加读不懂地球人复杂的情感，但他向来敏锐，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萧湘仿佛对他非常厌恶，但以他作为诺姆人的生活经验，他又觉得萧湘不应该对一个短短见了几分钟的人产生强烈恶意。
二哈递给巴斯琴一双筷子，但他并不会用，看着萧湘用手指灵活的挑起，他便有样学样。可即使是地球华夏幼儿也需要学习才会使用，更何况是还没有完全适应地球形态的巴斯琴？于是面条总在进入巴斯琴的嘴巴之前就滑不溜秋的掉回碗里。
本着格物致知的精神，巴斯琴问道：“地球人，可以教，，”
“我叫萧湘！”
巴斯琴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的打断。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但还是不知道这个地球人为什么心情会如此糟糕。
萧湘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了，于是主动开口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这是我名字的出处，是一首古诗。”
她递给巴斯琴一副叉子，这原本是给普赛吉准备的。诺姆人没有分化出手指，只有类似于鸭蹼的触手，想到自己还为此费力教了普赛吉许久，萧湘感觉鼻子有点酸涩。
巴斯琴礼貌的接过，“按照地球的礼仪，我想我应该说多谢款待。”
“我不接受口头感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出些实际行动来作为报答，毕竟我们地球上有句话叫做，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巴斯琴饶是再不懂地球人，此刻也听出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
萧湘见他放下叉子，以为他不愿意作出什么答谢，所以不打算吃了。她不禁轻轻嗤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僭越了。
“如果是我哪里惹你不快了，我愿意作出补偿。”
巴斯琴面不改色，依旧是冷淡的模样，虽然是在表达歉意，却给人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萧湘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普赛吉和自己已经相处了将近一年，可依旧常常捉摸不住自己的心思，于是她便对这眼前这个人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个冰块不好糊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湘脸上随即挂上了客套的微笑，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普赛吉今天约好了来这里吃饭，我忙活了一早上，到现在却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说谎嘛，七分真三分假才可信。
“要是这样的话，就确实是我的原因了。”
这句话出乎意料，萧湘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巴斯琴，等待他的下文。
“鉴于你之前在实验里的数据表现，研究员认为地球人的基因很有研究的价值，于是我接手了有关你的生物学项目，普赛吉就没有了进入这里的权限。”
听到这里，萧湘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普赛吉了。
她放松了下来，而后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饲主了！
萧湘心里不禁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哪里能猜到这位顶着一张地球人面孔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新饲养员？自己刚刚还差点顶撞了掌握自己小命的boss，幸亏自己保持了理智，没有真的把炸酱面扣在他头上，回想起来还真是心有余悸。
萧湘一边庆幸，一边暗自猜测，一个诺姆人为什么会是地球人的样子？难道是跟上次的实验有关？对此她不敢多问。
萧湘急忙挂上狗腿的微笑，和巴斯琴有商有量：“我觉得普赛吉是个很称职的饲养员，她把我养的膘肥体壮，身心愉悦。毕竟这么有研究价值的地球人类就只有我一个了，我可是很难饲养的，普赛吉足足研究了一整年才弄明白，你考不考虑把我这个烫手山芋再扔回去？”
巴斯琴不做声，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地球人确实阴晴不定。
巴斯琴修长的指尖不经意的敲打着桌面，给出回复：“普赛吉的职称水平还不足以研究这个课题，而且我相信以我自己的知识能力，会很快把你研究透彻的。”
研究透彻，，，听到这形容，萧湘心想你大可不必说的如此直白。
见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萧湘盘算着如何继续游说，巴斯琴却率先抛出橄榄枝。
“不过考虑到你的个人意愿，如果你能认真配合人类行为的研究，我可以把她调过来做助理。”
巴斯琴所说的人类行为是包括感情生活在内的系统性研究，但萧湘却不是这么理解的。
听到能让普赛吉回来，萧湘很惊喜，心想不就是研究人类行为嘛，自己已经被观察了一年了，现在顶多是多只眼睛盯着自己，她对此没有多想，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而且她生巴斯琴怕反悔，于是赶忙点头如捣蒜。
“好，我会让研究员安排好进程。另外，我会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