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章番外一

亨庆十九年五月初, 79岁安邦侯、大将军关琦向朝廷请求解甲归田，回陕府老家养老。 云骁帝看到他折子后沉默良久：“嚯，这一晃小二十年了。” 想当年他初登帝位, 龙城府一战纪东风战死, 不得已才启用了六十多岁关琦，总觉得这一眨眼功夫，关老将军竟已年近耄耋，让人很唏嘘啊。 他提起朱笔，在关琦折子上批了个“准”字，又说道：“另外传旨户部，赐关大将军良田三百顷, 银两千两, 以资晚年。” “万岁爷，”大太监李桐听了说道：“您把要紧一样事儿给忘了。” 云骁帝“哼”了声：“就你鸡贼, 你跟朕说说, 朕忘了什事情啊？” 李桐问道：“万岁爷, 关大将军回老家后, 谁来掌管龙城府戍军？” “再发一道旨, ”云骁帝微微笑道：“任怀远将军卫景明为怀远大将军, ”他乜了李桐一眼, 像想起了什：“去年卫爱卿跟朕说，如今戍守龙城只有两万人马, 怎回事？” 他记得从去年开始, 户部拨给龙城府戍军军饷只有两万来人在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桐说道：“兵部在龙城府修筑防御工事过于坚固, 边关小国早些年吃了回亏, 便不再跟我朝打仗了。” 云骁帝哪里不知道这个，他问：“陆续卸甲一万余名将士, 这天怎没有人提起过他们？” 他都险些把那些人给忘了。 李桐说道：“他们都在龙城府屯了田，娶妻生子，老奴记得每年龙城府都会报送户部人丁数，他们呀都在这里边呢。” 当时左丞相卫景平在朝堂上谏道：边军卸甲，只要不离开龙城府，一旦遇到外敌入侵，操起家伙来就能打，以没让他们离开龙城府，免了他们田亩税让他们安在当地娶妻囤田…… 恰龙城知府文婴个极重农耕，他带着这些戍边将士垦了田地，并不拿来种粮食，而种植了棉花和麻，当地气候对这两种作物很友，精照料棉花和麻会长很。 到了秋季，采摘棉、麻被手巧各家妇人们制成衣裳，拿到马市上，卖给夷狄换成银子或别东，时长了，比种粮食获利多，家里日子过滋润着呢。 以这些年，龙城府内有浊河河运，外有边贸互市，很多商行往那里跑，百姓和府衙都富得流油，很多人往这边跑，地界上很繁华。 云骁帝“哦”了声：“怪不得，朕没细想这个事儿。” 李桐：“老奴拟旨去了。” 升怀远将军卫景明为怀远大将军，辖龙城府两万戍军。 李桐请翰林院待诏学士拟了旨，拿回去给云骁帝盖上玉玺，齐活儿了。 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派人送往龙城府，而抽空去东宫找太子妃卫容与：“老奴来给娘娘道喜了。” 卫容与本来爬到了东宫后院一棵桑葚树上摘桑葚，手上沾全黑紫色汁液，听到李桐在外头说“道喜”，她连手都顾不上洗，一下子跑了出来：“李公公，何喜？” “万岁下旨，升怀远将军为大将军了，”李桐笑道：“老奴这就派人去龙城府宣旨，想着让娘娘高兴高兴，先来告诉一声。” 听说太子妃卫容与不久前有喜了，太子殿下絮叨了她两句，不让她爬树，说对胎儿不利。 被卫容与丢了个白眼，生气了。 太子殿下为了哄她开，给院子里挪来六个海兽纹缸，满上水，在里面养了各种锦鲤，让卫容与看鱼玩儿。 卫容与不大喜欢，又命人把这些大缸挪到了东宫，去陪伴那一边一个头顶有点儿秃石狮子。 太子殿下看了直皱眉，对外不敢说太子妃不给他面子，找一套说辞：什锦鲤在府前游，招财啊开运啊…… 太子妃为东宫讨吉兆，贤惠。 来这一出，京城百姓不明以，想东宫前都放锦鲤招财开运了，他们也得跟上这个风，讨个升官呀发财呀娶媳妇儿呀生大胖小子呀……吉兆，于家家户户找来大缸挪到前，买条锦鲤放进去游啊游…… 可能满京城只有卫家一户前没摆放大缸养锦鲤了——卫家有难处啊，他们家养金雕金小灿今年开春躁动了，可京城圆多少里地都找不着看对眼母金雕，气看什都恨不得上前啄一嘴，压根儿不能瞧鱼

 儿，非叼出来给祸祸了不可。 他们家就没跟这个大摆缸养锦鲤风儿。 …… 卫容与温婉道：“多谢公公了。”说罢命女官赏了李桐一把金瓜子。 李桐接了，道：太子妃懂人情世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不怎才嫁进东宫三五年，就把太子给拿捏住了呢。 …… 这天晌午。 卫泱和卫七七偷偷溜出学堂，跳到巷子里看箱子里各家大前摆放着大水缸，奇地跑过去看了看：“啊呀，鱼，大鱼。” 他们从来没过吃这胖鱼，一条得有十多斤了吧。 卫七七撸起袖子往里面一捞，一条红胖锦鲤正游得悠哉呢没设防，冷不丁被她拽出来水面，惊得“啪啪”甩尾巴，水花溅起飞到了她脸上：“啊啊……。” 趁她拿袖子抹脸功夫，锦鲤一个鲤鱼打挺，从卫七七怀里扑棱回水缸，沉到底下不肯浮上来了。 卫七七把袖子撸得更高，还要一头扎进水里去摸鱼，被卫泱提溜着后衣襟拉住：“七七咱先说了，你要掉进去，我可不能学司马缸砸光救你啊。” “二哥，”卫七七咬着舌头学他说话：“司马缸砸光，缸砸光，光砸缸……”“蔺先生教司马光砸缸，砸缸噢—” 卫泱听得眉头都抽巴了，那堂课他睡觉来着，迷迷糊糊听人喊“砸缸”，“司马光”，记串了。 这时候，人家大吱呀一声开了，有人出来，卫泱提着她就跑：“这里鱼要丢了，肯定想到咱们干，找咱们大人去，你想捞鱼，咱得去远一点儿。” 他俩在这条巷子里没少干坏事，被人找上，往往都卫景平上给人家赔礼道歉，回家后关起狠狠揍他们一顿。 俩小孩儿也怕东窗事发啊。 卫七七往衣服上擦了擦手，眼睛一亮：“我知道有个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公侯巷。 那里住全京城里有头有脸世家，说不定家家户户前都摆着浴缸，卫七七想去捞一条回来玩儿。 公侯巷离这儿远，隔着里地路呢，“作案”更安全。 卫泱犹豫了：“七七，捞人家锦鲤不偷啊？被你爹发现了会挨打。” 卫七七瞪大圆溜溜眸子：“二哥，你明明念书念不，怎学了夫子酸气，”她捏着鼻子说：“我带个铜板，到时候咱们捞上来鱼，扔下铜板就跑，那就不偷了，我拿铜板买来。” 卫泱摸着头：“七七，真可以吗？”他爹这段日子正在京城，万一事情败露，被卫三抓住了，那得挨大一顿打呢。 比他小叔卫景平打还要狠。 卫七七满不在乎：“二哥你不要说出去呀，就我们俩知道嘛。”卫泱想了想，也，一摆手，兄妹二人跳到树上，翻墙往公侯巷去祸祸大户人家锦鲤了。 到了公侯巷，这个时辰各家都在午睡，整个巷子里头静悄悄，连个人影都看不。卫七七看着巷子最里头一家朱红大只摆了一大缸，上头浮动着铜钱似荷叶，嫩绿很可爱，她蹑手蹑脚地对卫泱说道：“二哥，你望风，我下手捞鱼。捞完快些走。”别让人给瞧了。 卫泱跳到一棵矮小枣树上给她望风。卫七七一撸袖子，准备一手抓一条，后左拥右抱闪人，要想人不知，必须速战速决。 她撅起屁股俯身趴在水缸边沿，看准一条游得欢快鼓肚子锦鲤，下手狠准稳，嗖一下提出水面，另一只手施展同样法子也捉住一条胖鲤鱼，她把两条鱼死死摁在怀里。 嘿嘿，成了。 “给钱喽。”卫七七朝缸里撒下一把铜板，至少能买三只锦鲤，也不算叫人家吃亏。 大功告成，她对卫泱使了个眼色，示该溜之大吉了。这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冷淡声音：“这鱼不能吃，捞它干嘛？” 卫七七被他冷不丁一开吓了一大跳，怀里抱着两条大胖鱼蹦哒到了地上，在泥里甩着尾巴直喘气，鱼嘴一张一翕。 卫家兄妹抬头一看，一位青衫少年正从树杈上跳下来，他生真齐整，干净像从生下来就没沾过泥点一样，手里还握着一卷书，自他们头顶看下来：“鱼儿离开水就死了。”说完他跳下树来，捡起地上锦鲤，抖了抖泥，轻轻地放进了水缸里。 一边放还一边说道：“鱼儿不会花银子。”说完他把缸底铜板一个个摸出来，拿手帕擦干净水，递到了卫七七面前：“还你。” 卫七七把卫泱身后一推，昂着头问他：“你谁？” 这小子话痨啊。 “在下陆家雨。”那小子温雅地拱手一揖。 卫七七品了品他名字：陆家雨。 哦，难不成这小子名字取自“梅子黄时家雨”。 不过……嗯，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笑，就问到底怎做到又俗又雅，俗带雅，雅又那带点儿俗呢。 想来他陆府小厮，家主人随附庸风雅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可看着他气度不像，那，可能管家儿子。 管他呢。 卫七七在里咂摸完，一抬头，看对面大上正刻着“陆府”两个大字，糟了，她捞正陆家雨府里鱼！说不定这小子大晌午不小憩，就在这儿看鱼！ 险，还这小子不认得他们。 她猛地一转身，拉着卫泱就跑，一溜烟没影儿了。 他们身后，陆公子摇头轻笑了下，又爬到树上，拿出才书看了起来。 眼底映入一行字正“梅子黄时家家雨。”，没错，他不叫“陆家雨”，才窥破卫家兄妹“犯案”，怕说出真名他们日后打听出来难堪，故而随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让自己看起来个无足轻重人。 实他叫陆望之，陆氏小辈里头嫡出公子。 且他认得卫家那两位皮上天，让父兄天天撵着揍小兄妹。 “望之，”片刻后，陆家有一少年站在墙头轻声喊他：“才你在同谁说话？” 陆望之下识地把书本挡在脸前：“二哥，没谁，我在和鸟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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