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1 章南巡

正打算跟卫景平掰扯一番, 谁知道那人无情地端茶送客：“老潘，你今是举人老爷了，甘州府在京城的会馆欢迎你, 快去占个房间，免得慢了抢不到好的上房。” 读书人考中举人, 进了京, 是可到各府的会馆住宿的, 那里的客房住一晚的价钱要比外面便宜很多，甚至些钱的会馆, 免费提供吃喝，再划算不过了。 潘逍蔫蔫地说道：“不去了, 我还是去拜访一下顾夫子吧。” 而后尽早启程返回上林县，好好念书, 准备三年后的春闱大比。 说到顾世安了，卫景平想起上林县的启蒙夫子程青和温之雨，道：“程、温两位夫子还好？” 逢年过节他会托人送礼过去，但是一晃十多年了，再没见过面。 “都好着呢, ”潘逍说道：“程夫子打手板还是很疼，劲儿大，温夫子能跳上树杈把调皮的学薅下来。”都老当益壮的很，他顿了一下：“等你衣锦还乡呢。” 卫景平呷了一口清茶说道：“眼下没回去的打算。” 或许等着告老还乡那一日，无牵无挂了再回到上林县的乡村养老吧。 潘逍：“知道你不回去, 我就那一说。” 卫景平现在经营的是天下，外人看着呼风唤雨, 可他清楚，卫四点高处不胜寒的紧张。 谁当官不是呢, 他一个举人想到甘州府衙去文书想来心弦都要绷紧呢。 何况是当相爷这大的官儿，一举一动被多少人盯着呢。 卫景平看着他的面色变了又变：“老潘，你表情好煽情啊。” 这人在想什呢，想的这带入。 潘逍掩饰地笑了笑：“我看夫子去了，告辞。” 卫景平把他送到家门口，迎面看到人在门口排队，毕恭毕敬地往里面递请帖，都是打算来拜访卫相爷的，潘逍又说道：“嚯，门庭若市，排场了啊。” “不过是得了一时的运气，”卫景平说道：“老潘你就不要再风凉我了。” 跟京城里的裴氏、纪氏、陆氏那些四世三的世家比起来，那还差一个天壤之呢。 不过这三家的人看他，却是心艳羡，毕竟卫景平跃居相位时才二十五六岁，真是春风得意。经常在黄昏时分走出皇城南门，骑马款款而行，一路从容俊逸，惹得太子太傅裴颂时常感慨：卫景平的文采与名位我都唾手可得，但像他这般年轻就能坐到右相的位子上，我是做不到了。 …… 送走潘逍，卫景平回到庭院，让卫五月去跟姚溪说一声：“我二叔来了，让夫人带上小姐，跟我一道去见见他们。” 一家三口遂到卫宅见卫长河去了。 卫七七满月的时候卫长河没能赶来给侄孙女添满月礼，但他在上林县买好了礼物，这次带过来了，加上街坊邻里送的，满满一车的东西。 卫长河把卫七七抱到怀里，一脸慈爱的笑意：“这丫头一看就机灵。” 才四五个月大的娃儿，眼珠子贼溜溜的，看这个看那个的，笑起来肉嘟嘟的脸蛋儿，小人精儿似的。 卫长海过来说道：“可不是，我瞧着长大了比她哥姐几个都贼。” “容与……”卫长河欲言又止：“不知道在边关适应不适应。” 看着小侄孙女卫七七，他又想起了远在龙城府的大侄孙女卫容与。 卫长海说道：“她爹娘在那边，她怎会不适应？”他摆摆手：“老卫家的孙女，哪里就娇气成这样了。” 他是支持孙女出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的，走的地多了，见过人世间百态，心境才能开阔，日后遇到事情扛得过去。 天天看着京城这片地儿，虽然繁华，但看多了容易被束缚住，一辈子的心境只能在这里打转了。 卫景平：“爹说的对，二叔不要担心，容与大了，出去走走是好处的。” 在当朝，女子一辈子无非是闺中和婆家两头打转，从十几岁嫁人开始，终其一是一个温和的贤内助、孝顺的儿媳妇、慈祥的母亲、人情练达的管家婆的传记。 嫁人之前，想多精彩就多精彩吧。 卫长河又道：“她和太子殿下，婚约还作数吗？” 他担忧天家规矩多，而自家的侄孙女又任性不爱受约束。 “作不作数的，”卫景平见下人出去了，这才低声说道：“容与说了算。” 他才不在乎能不能与天家联姻。还是那句话，看日后卫容与愿不愿意嫁给秦衍了。 卫家不用拿女儿当筹码，去换泼天的富贵，他想：他再努一把，或许就能挣到了。 卫长河微微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卫家今是这个底气的。 其实他不知晓，私底下慌的是太子秦衍。 他不仅从中周旋给卫景明升了品阶，慌的是秦衍，把东宫的物件儿都拿出去换了银子，让东宫的绣娘还给边关将士做了秋冬御寒的衣物，让侍卫不作声地送到了卫景明的大营。 他可是费心讨好未来的岳丈呢。 得亏太子秦衍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云骁帝的独子，从小没人跟他争宠，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才养出了温良宽厚的性子，待卫容与是极耐心的。 …… “哇——”都围着卫七七逗她呢，一旁玩耍的卫昂突然哭起来，大人过去一看，原来是他跟卫泱抢木头雕刻的弓箭，没抢过来，还被推跌倒了，顺势趴在地上耍赖不起来，哭的好大声。 乳娘赶紧把他抱起来哄着。 另一边，卫泱看着弟弟哭了，觉得没劲，但他还没玩过瘾，去找卫啸的茬儿，逗他跟自己抢东西，哪里知道卫啸心眼多，把他手里的东西哄骗过去了，等他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看着两手空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大人却笑得合不拢嘴。 卫景平悄悄地拉了下姚溪：“你闺女在瞧笑话呢。” 卫七七看着两个哥哥哭，小胖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巴掌，那小表情，恨不得开口说话叫他们哭得再大点儿声。 姚溪哭笑不得。 卫景平望着几个小娃儿，心道：哦，原来大人说说笑笑，孩子哭哭闹闹的平常日子，看起来很舒心啊。 …… 孟氏过来回手拍了他一下：“你来半天了，不回去处理务？”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总是很忙，这下忽然闲着，她还看不顺眼了呢。 卫景平：“……” 他被多嫌了？ 好吧，他走。说完他跟卫长河打了声招呼，找个理起离开。不过，他娘说的没错，就出来这一会儿，家中的帖子已经成堆，要见他的六部和各衙门的官吏太多了。 到了九月份，秋风送爽的时节，顾世安忽然来请卫景平去看一艘停泊在运河码头的楼船。 楼船，顾名思，就是船上的层数很多，像楼一样，一层又一层。 “新造的？”二人骑马去运河码头的路上，卫景平老顾：“你们工部什时候不声不响造了一艘大船？” 顾世安说道：“你们户部漕运用的船，一直是工部造的。”但是造好的船都送给户部了，他们白当了工匠，捞到的好处不多。 二人说话的功夫，这就到了运河码头。 工部新造的楼船耀眼地停泊在大运河的码头——远远望去，大船首尾高翘，底尖面阔，跟后世博物馆修复的宋、明的远洋航船的模样、工艺差不多。 目测是一艘长40丈，宽16丈左右的巨大船，当朝的计量单位尺和丈，换算成后世的，一尺是33厘米，十尺是一丈，40丈大约是130米左右，船上16道隔舱板，将整艘船分为17个舱，除了舱壁底部靠近龙骨的地留一个小小的“水眼”之外，舱壁的密封都很严实，船壁贴了三层的侧板，宽大的船板一片一片叠合，用榫卯的构造固定起来，据说这是鱼鳞式搭接，这三层是怎来的呢，是造船的时候先造一层，放了隔舱板之后再贴第二层，部完工的时候再贴第三层，水密隔舱、三重板构鱼鳞搭接这样的造船技术，让这首楼船非常坚固。 了工匠，按照吃水的深度，他推测，这艘楼船的排水量达到了1000多吨。 1000多吨。 达到后世一艘普通航运商船的规模了。 “工部的工匠们去泉州学了一阵子造船工艺，这才造出来的，”顾世安见卫景平看得入迷，笑道：“相爷看看何呀？” 还请了泉州造船世家的老师傅程指点呢。 卫景平一看，这船本就是用于航海的好嘛，好啊老顾，套路他笑了：“这船给漕运，大材小用了，莫非你们工部想租给市舶司？” 租给市舶司或者大的商行，收取租金。 顾世安眨巴了下眼睛：“不然呢？” 工部可是不养闲工匠的，手艺不用来赚银子怎行呢。 卫景平笑道：“比起我来，江大人应该好说话。”江扬一直想要一艘大船，而他，虽然想给市舶司寻一艘大

 船，可他小气呀，回压租金的。 而江扬，应该能比他大那一丢丢，让工部租更多的银子。 顾世安：“你得给我闭嘴少说话。”跟江扬说他们工部的套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笑道：“我都听夫子的，不该说的绝不多说半句。” 老顾故作高深地笑了笑。 卫景平心中感慨：工部这些年真是财道啊，要不怎能从“贱”工部一跃而成富贵窝呢。 不能不服气。 …… 当年十月份末，卫景川再次领着武进士，此刻已经在羽林卫任职的何驹和陈四禹他们，还各商行的商船，出海了。 他们于次年三月份归来，出海半年，不仅带来了几十艘船的珠宝和香料，还数百条海外的商船跟着他们来到刘家港，带着当地的水果等物进行贸易。 于刘家港一个港口太挤，外来的，出海的商船要排队入港，很是耗费时间，经过一番斟酌和考察，卫景平决定在沿着刘家港而下的几百立之外的福建府的泉州开港——让外来的商船和东南各府的商贾可在泉州港出港入港。 朝廷在泉州港设立了市舶司衙门，让众卿自荐，傅宁上书，自愿到泉州港去任职，云骁帝很高兴，很快就任命他为泉州市舶通判，到那边经营海运去了。 泉州港开港的次年，亨庆十一年，市舶司抽解的关税银子已经站到了每年收缴上来田亩税的三分之一，数额巨大。 年底十二月初，云骁帝把卫景平叫进宫里，屏退太监女官，说道：“朕在紫禁城里头四十多年了，还没见过海，明年开春想到泉州港去走一走看一看，卫爱卿觉得可行吗？” 他一直觉得卫景平抠门，对动用银子十分小气，所提前跟他打个招呼。 反正不管卫景平同不同意，他都是要出京南巡的。 没想到卫景平这次一点儿都没打岔，而是爽快地说道：“陛下此趟去泉州港，正好可从京杭大运河一路过去，连两岸的漕运一看了。” 云骁帝还些不适应他的大：“……卫爱卿陪同朕一道去吗？” 卫景平：“臣喜不自胜，臣遵旨。” 爽快的不能再爽快了。 “那卫爱卿张罗一下吧。”云骁帝说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大的事情，君臣说的竟像去城东头的天坛祭祀一样简单，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 卫景平想的是：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反正这两年府库银子了，说句大实话，还不都是人家的，他只是过了个手而已，能挡着皇帝花钱吗。 不用在南巡上，只怕会花在处，比修个宫殿，大肆修建豪华陵墓上，甚至在后宫选秀，广揽美人儿等等…… 还不让他去南巡呢，还能窥见间百态，瞧瞧市井百姓的活呢。 他能做的只是提前做好预算，把云骁帝南巡的花销摁在预算里头，仅此而已。 云骁帝听了很是舒坦，赏赐给他一些地进贡的茶叶、果品等东西，让他退下了。 …… 腊月二十三，小年，飞雪入户，一会儿，树杈纷纷变成了琼脂。 卫七七这时候已经一岁半了，她才会走路，跌跌撞撞地和两岁多的卫昂在后院的小花园里跑着玩雪，俩小儿正追的起劲儿，没看到卫景平散值归来，一前一后扑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上。 卫昂淡定地拉起他的衣袍，擦了擦被冻出来的清水鼻涕。 一瞬，卫景平心里嚎叫：这是谁家的熊孩子，他认识吗？ 卫七七一看这样，瞪大了眼睛，立马闪开了：“爹爹快去换衣裳。” 不换想抱她。 说完撒开小短腿跑进屋去了。 卫景平：“……” 他把卫昂抱起来，指着他上系着的巾帕，说道：“后拿这个擦好不好？”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儿：他二哥和二嫂两个那讲究人儿，这孩子怎粗犷豪放起来了。 卫昂嘟囔：“大丈夫不拘小节，是真名士自风流。” 卫景平哭笑不得：“谁教你的？” “是云津哥哥说的。”卫昂憨憨地说道。 顾云津。 顾世安的儿子，那孩子跟卫啸一般大，去年他俩一块儿入了学堂，颇为调皮捣蛋，是个让夫子头疼的儿

 。 顾云津跟卫啸一块儿上学堂，课下又常要顾世安检查功课，又和着卫啸和卫泱一块儿跟着卫长海习武，是老顾的孩子跟长在了卫家似的，卫家孩子又常常去老顾家里，跟他们家的孩子差不多，是双非常熟识。 卫景平：“……” 姚溪在门里望见这一幕，笑弯了腰：“你快去换衣裳吧。”说卫七七了，她嫌弃着呢。 卫景平：“……” …… 一过年，到了亨庆十二年的初春，他开始张罗起云骁帝南巡的事，林林总总的，忙起来没日没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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