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嚼碎
白栀弯腰坐进车,忽然笑起来。
江燃瞥了一眼,“笑什么?”
女孩拎高五毛钱买的酸萝卜,眼睛又亮又圆,像两颗意外坠落地球的星子,“酸萝卜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坐上百万跑车。”
江燃笑了声。
桃花眼和她一般明亮。
他们心意相通,如此相衬,就连笑的弧度也有蜂蜜的黏着和夏日汽水的香气。
车在道路缓慢行进,挂在外面的气球歪了又歪,像是不肯走路的熊孩子,被线扯着跟在车屁股怠惰地追。
白栀吃完,团了垃圾,够在窗边往垃圾桶瞄准。江燃拍了下她拱高的屁股,打开车顶。
这是辆硬顶敞篷车。
车顶一开,全世界汹涌而来,人们好奇又不敢太好奇的目光,闪闪烁烁,白栀被看得虚荣心膨胀,但扔完垃圾,注意力立马转移到气球上。
其实如果能抛开物质,女孩子永远是浪漫生物。
紫色和粉色的爱心气球飘飘荡荡。
昨夜暴雨洗过的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多好的天气啊,心胸和天空都融到一起了。
她解下气球,将线悉数绑在手掌,拽着气球像个五岁毛孩一样兴奋地啊啊叫。
江燃按响喇叭。
遇到红灯,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喊:“我们毕业啦——”
白栀跟着喊:“我们毕业啦——”
四周坐满考生的汽车跟着鸣笛,远远近近响起各种各样的呼喊,今天考试的人都在说:我们毕业啦。
离开种满梧桐的老街,跑车速度加快,风像水一样在指间和发间流淌,白栀打电话问季雨晴在哪。
季雨晴说在团结中学门口,欧阳月也是这个考点,两人坐在路边对答案呢。
白栀还记得和她的约定,朝江燃说道:“我们去团结中学吧,小晴一直想坐跑车。”
江燃一调头,直奔目的地。
车到了。
季雨晴都傻眼了,站在人行道,抱着草稿纸和书包使劲蹦跶,欧阳月眼睛都看直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近。
白栀站起来,“班长,小晴,快来呀。”
季雨晴疯婆子似的奔过去,回头看欧阳月缩手缩脚不肯靠近,摸一把车身又跑回去拽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别怕,跟我上!”
两人坐到后排。
季雨晴到处摸,到处看,嘴巴呱唧呱唧像是青蛙附体,什么都要问。白栀哪知道啊,只得看向江燃,江燃哪有这耐性,回答两句,直接说道:“以后你自己买一辆就知道了。”
季雨晴双眼一翻,差点呕死,“我买得起?”
江燃杵着车沿,慵懒道:“你才十八啊,这么看不起自己?”
季雨晴一想,也对。
她才十八岁啊,十八岁都不敢做梦,难道等五十八去梦吗?
在社会将她按在地上毒打之前,就要梦个大的!
季雨晴瞬间膨胀,拉着正襟危坐的欧阳月去跟白栀讨气球。女孩子都这样,一个有什么,其他人也要学,倒不全是攀比,就是觉得好玩,要一起玩。
白栀给她们绑手上,还系了蝴蝶结。
三个女生坐在敞篷跑车,在最美好的年纪享受最奢靡的青春,欧阳月也忍不住咧开嘴,不怎么说话,但就是一直在笑。
江燃带她们满城兜风。
要所有人见识他们有多快活。
大家不约而同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去,也没吃大餐,就在肯德基里啃汉堡。
好多都是今天的高考生。
木讷的目光包藏着蠢蠢欲动的祸心,无处安放的手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两个人排队买薯条,聊得眸光含笑,交换一下手机号码都要闹个大红脸。
天呐。
这些孩子以后哪想到,微信出来后,人与人苟且,只需要一个【摇一摇】就能看对眼?
江燃抱着可乐吸溜,冰块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栀舔舔手,用蘸着口水的指点他脸颊。
江燃看她一眼,伸脚过来与女孩悬在空中的脚纠缠,也不知道在踢什么,就是绕来绕去,乐此不疲。
季雨晴大喊:“我要去网吧,我还没去过网吧!我还要去酒吧,我还没见过酒吧!”
欧阳月震惊看她。
季雨晴吼这段话,跟遗言似的。
江燃淡淡道:“那就去啊。”
怎么去这两个地方需要很大勇气吗?
白栀捏着薯条,蘸满番茄酱,还没送进嘴就笑起来。
好怪。
今天怎么看什么都好笑啊。
四人吃完东西到对面二楼的网吧,老板忙说:“没机子了。”
放眼望过去,全是人。
有些位置,后面能站好几个人抖手抖脚的老哥观望。
一连找了几家都是满员。
季雨晴大失所望,江燃说要玩可以去江河酒店,休闲区里酒吧网吧餐吧一应俱全,四楼还有泳池。
季雨晴摆摆手,“谁要跟你们一起住酒店啊。”
这电灯泡可当不得。
她蹲在路边打电话给季浩然,得知小老弟和几个同学已经在网吧打游戏了,瞬间揪住欧阳月,“走,去抢我弟的位置。”
欧阳月都替季浩然难过起来。
这哪是姐姐,这是债主啊。
两人打车走了,走前拉着白栀说了好久的话,季雨晴斜睨江燃小声道:“玩归玩,别太深入哦,你们。”
白栀点头,“嗯,我不会强迫他的。”
季雨晴瓷住了,像只忽然痴呆的可达鸭,“啊,什么叫你强迫他?”
江燃踢了一脚石头,“说够了没?”
季雨晴狐疑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跟欧阳月揣着满肚子的【???】走了。
只剩两人。
江燃冷着脸走过来,朝她扬了扬下巴,“想去哪?”
白栀沉默片刻,背着手,“阿燃想我去哪?”
江燃没想到还能这么反问,一时语塞,停顿片刻,忽然笑起来,清冷的声音如雨,滴滴砸在心房。
白栀抿唇,“笑什么?”
江燃搂住她的肩膀,“有的小猪,是真的迫不及待进虎口啊,胆大包天的,别碰了又哭着说不要,喊妈妈。”
白栀耳朵烧红。
折身埋在他怀里深深嗅闻,“你是懒羊羊,别装老虎。”
江燃,“嗯?”
白栀踮脚使劲揉他头发,让刘海盖住眼睛,再加上少年潦草疑惑的表情,更像了,她笑得咯咯咯,“燃燃,你好可爱啊,我好想亲死你。”
“亲啊。”
江燃捧住她的脸吻下来。
吸得喉咙发紧,腿都打颤。
好涩啊。
力气又大,手又狠。
牢笼似的钳住下颌,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稍稍躲避,立马被抓回。
她闭眼回应,手情不自禁揽住他的脖子,江燃顺势将人抱起,架在腰间,走到行道树,抵着树干亲。
温热的唇擦着她的脸,身体贴得够近了,又突兀地更近,撞得白栀浑身一颤。
一条针样细的小蛇从尾椎直窜大脑。
麻酥酥。
软绵绵。
牙齿都没劲了。
白栀眯眼抱着他,“阿燃……”
江燃舔了唇,眸光偏向她,很轻地问了句,“嗯?”
“阿燃好甜。”
“甜个屁,你才是……甜得不像话,恨不得两口嚼碎,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