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乖张
4 月 3 日。
是江燃的生日。
白栀还是第一次和白羊座的男生交往,这么顺利,挺不真实的。她生在九月,是阴性的土象星座处女,为数不多的朋友也跑不出土象的圈,不是摩羯就是金牛,大家相处平淡稳定,都很成熟知分寸,炮仗似的一点就燃的人,上辈子她向来敬而远之。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不尝试,永远不知道原来最不搭的人才是最契合的爱人。
白羊座的男生爆裂的性格之下原来这么纤细。
有时候真是可爱得害她半夜想起来,必须抱着被子到处滚。
礼物选什么呢?
打火机还是马克杯?
几十块钱就能去商店选个质量不错的,拿去精品店包装一下也才两块钱。
可是江燃缺吗?
他常用的打火机看起来就很贵,也不爱喝桶装水,无论天冷天热,必须得买冰的瓶装水,马克杯买给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说不定还会嫌弃。
白栀送礼物的经验并不多。
跟欧阳月发信息商量。
欧阳月很仗义,立马打听班里男生一般会想要什么,问来问去,发现不是游戏机就是最新的随身听,有些爱运动的,会想要球衣和某某明星联名款的球鞋。
白栀查了下价格,放弃了。
现在的电子产品价格也太贵了,不知道什么品牌的随身听都要几百块,至于联名款球鞋,本地专柜都不一定有货。
当然,有她也买不起。
江燃给的钱还得付生活费和大学学费,不能乱用的。
欧阳月说要不然就织围巾吧。
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电视剧里女主角不都是送男主“温暖牌”围巾吗?手工礼物既能彰显心意,也不至于拿去跟其他人送的礼物比价格,对学生来说很合适了。
白栀抱膝坐在草地,像个不倒翁似的前后摇晃。
欧阳月扶她肩膀,“怎么样嘛?别晃了,我头都有点晕了。”
“我手工不好。”
“围巾很简单的!”欧阳月坐到她身边开始比划,“你只需要学一种针法,织出一块然后缝起来就行了。”
欧阳月从小看着外婆织东西,真心觉得织个围巾很简单。
白栀慢吞吞从书包摸出连着毛衣针的线团,巴掌大的织物不能说很丑,只能说惨不忍睹。
每个孔感觉大小都不一样。
白栀眼巴巴望着欧阳月。
欧阳月摸摸鼻子,“挺、挺艺术的,我们还是换个东西送吧。”
“我的手一直很笨,小时候玩石子就总输……”
白栀叹了口气,烦躁地拔身旁无辜的小草。
欧阳月杵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学校门口有卖十字绣的,那个简单,你可以绣好了再缝到想送他的东西上面。”
“能行吗?”
“除非你是色盲。”欧阳月拉白栀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周日我们去一趟。”
白栀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啊,班长。”
“谢什么呀,你不仅借我笔记,还会把英才班的题复印出来,哪像有的人小气死了,借下试卷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大家压力都很大。”白栀淡淡道。
欧阳月偏头,怪道:“你压力不大吗?难道就不怕别人超过你?”
“怕啊。”
念书的时候总怕别人比自己学得好,最美好的年华马不停蹄地高考、考研、考工作、考资格……工作后怕业绩落后人,为跑业务,真的是该豁的不该豁的都豁了出去。
可到头来才发现用功错了地方。
没有谁能永远第一。
白栀背起书包,“这个世界人太多了,而资源又是有限的,不排名就无法进行分配,可是永远活在制度给的排名中迟早会发疯,还是要在心里给自己一个排名,这样就算在外面排倒数,心里觉得自己是第一名,就不会总是害怕了。”
欧阳月似懂非懂。
预备铃响了,两人拍拍衣服各回教室。
欧阳月又问道:“季雨晴跟我要你的笔记,还有那些试卷……要不要给她?”
“随便你。”
欧阳月抱着左臂,想了想,说道:“那我给她吧。”
不给,也许能让季雨晴最终成绩少几分,她平常张牙舞爪的,挺霸道,对欧阳月和白栀都不算客气,叫她吃瘪,也不错。
但重要的不是那几分。
人的灵魂就是在这些不起眼的磨损中,一点点变花,失去明净和澄澈。
……
江燃貌似敲打过坐在白栀后面的于超。
这位尖子生现在不敢乱开玩笑了,脚也规矩很多,之前犯贱总爱踢她椅子,现在规规矩矩的,垃圾飘到白栀附近,明明不关他的事,都要弯腰立马捡起来,生怕白栀一个不高兴就去告状。
也许是真的想毕业后回来给江燃打工?
白栀也不懂。
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之前白露下课总爱跑到英才班门口晃悠,美其名曰看看白栀,其实每次都是来要钱的,要不到钱就跟白栀借饭卡。
借出去的饭卡回到手里,每次都会少几十。
白栀不想吵。
下课就在座位装睡,不出去。
后来江燃过来送奶茶,遇到过一次白露,揪着她问,白栀硬着头皮说了,白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据说,学生会的干部盯上她了。
但到底是怎么个盯法儿,白栀也不懂。
问江燃,他也不说。
他就是这个样子,偶尔话唠,可可爱爱,但更多时候特别能憋,不想告诉别人的烂在肚子也不可能说。
老师发了新的教辅。
跟其他教辅不一样,牛皮纸的简洁书封,后面还有红色印章,据说是某冈流传出的绝密练习。题目用蝇头小字印得密密麻麻,写起来不仅费脑子还费眼睛,但是每个专项练习后都有一大页空白。
白栀写完题,会用铅笔在空白页上作画。
画什么呢?
懒羊羊。
这会儿青青草原的动画横空出世,是个卫视都在放,高中生虽然没有时间看电视,但抵不住文具商没有版权顾虑地疯狂跟潮流,她的橡皮擦和铅笔芯盒子上都是羊羊们天真的笑脸。
得知江燃是白羊座后,看懒羊羊越看越像他。
他笑起来桃花眼也会眯成一条缝。
头发和懒羊羊一样蓬松。
还都喜欢睡觉。
“没写完的抓紧,下节课我们就要讲解了,值日生,黑板擦一下。”数学老师抱紧双臂皱眉看题,发现没动静,又喊了一声,“值日生!”
白栀站起来,用课本盖住画了一半的纸页,小跑上讲台。
这边教室的黑板是原来两倍大,可以上下切换的,擦起来格外费劲,她垫脚去够边角,数学老师在后面说话,“难吗?这本习题集?”
“有点难度。”
“你都写完了吗,白栀同学?”
“嗯。”
“那看来你们这届水平是比上一届高。”
数学老师松了口气,等到上课讲解,没有挨个说,而是挑大家普遍觉得难的题目重点讲解。
这对白栀这群基础和心态都比较好的,算是节省了时间。
可是对另一部分就是晴天霹雳了。
之前因为生病输了两天液的曲薇心态又崩了,她本来就没写完,现在老师还跳着讲解,课没上完,曲薇就趴在课桌上哭。
白栀看了一眼,没说话。
要帮值得帮的人。
而不是跟疯批纠缠。
于超听得受不了,说道:“曲薇你怎么又哭了?这是学校,不是灵堂,同样是女生,你就不能学学白栀吗?”
“我怎么学?”曲薇抽抽搭搭,浑身颤抖,“她男朋友是江燃,顶级富二代,学不好就算当情妇都比我风光。同样是在这坐牢,她三天两头就有奶茶和水果吃,就连饭卡江燃都会帮她充值,还收了你这种舔狗……我有什么?输了两天液,你们就甩了我一大截,老师还找我谈话,我爸还问我这种节骨眼为什么要生病,我真的要疯了……”
教室这两天的氛围本来就阴沉。
曲薇这么一哭诉,真像于超说的,成灵堂了。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明显都听到了,每个人都是一张棺材脸,大家对曲薇的控诉感同身受,连带着看白栀都没有好脸色。
白栀也不想当出头鸟。
可她能低调,江燃却不会。
白栀叹口气,慢道:“你要是嫉妒,也去找个富二代当后路不就好了。”
曲薇撇头,“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个本事……”
“你也知道啊。”
曲薇脸色惨白,差点噎死。
班里沉闷的气氛逐渐变得怪异。
像什么“名媛培训班”的经验交流会。
白栀站起身,“又嫉妒,又不努力争取,还要说风凉话,搞得好像天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一样,告诉你,为了追江燃,我还被他咬过,你去让他抓着咬两口试试。”
曲薇沉默片刻,小声哔哔,“……那也要他肯咬我啊。”
嘭!
教室门被一脚踹到墙皮,发出骇人巨响。
吊在天花板的灯管都朔朔抖落灰尘。
所有的目光整齐划一投向门口——少年单肩背包,蓝白校服松散系在腰间,头发有些长了,一边用黑色夹子别到耳后,露出漂亮的耳廓,雌雄难辨的长相因为有点三白的桃花眼显出一种暴戾和凌然,光是被他扫过,就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这种凶神。
被他抓着咬,会死的吧。
曲薇刚刚生出的旖旎念头,啵一声破碎,现在只剩害怕。
江燃握拳捶了两下门,“还不出来,饭都不要吃了吗?让老子等到这个时候,白栀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胆子肥了,嗯?!”
白栀一句屁话不敢有,拉起书包朝他跑去。
江燃揪住她的脸使劲拽。
肉都扯红了。
她竟然也没脾气,就乖乖仰头跟他说话,圆眼里一派温驯和甜腻。
这种乖巧很有点“忍辱负重”和“卧薪尝胆”的意思。
教室里的众人悻悻散去,该刷题的刷题,该订饭的订饭。
这罪他们可受不了。
曲薇也不哭了,擦擦脸跑去跟于超套近乎,先是夸他成绩好,然后说他发型挺帅的,人也很有气质。于超也是个神人,明明成绩不错,但是恋爱智商似乎为零,让曲薇吹捧两句很快就找不到北了。
复习阶段最重要的笔记全部借出去。
还答应曲薇,周日半天假帮她补习。
……
教室外,江燃拉着白栀跑到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这里站了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叫江燃“少爷”,对方拎过一个饭盒,说了两句就走了。
白栀好奇道:“这是什么?”
“饭盒啊,叫你早点出来,现在都冷了。”
一层饭,一层菜,还有两个保温瓶,一份骨头汤,一份素菜汤。
很丰盛,也很清淡。
江燃递过筷子,“前两天吃酒楼送的菜你不是胃疼吗?破饭店,鬼知道用什么做的,不如我家阿姨……快吃啊。”
白栀举起筷子跟江燃吃一份饭。
吃着吃着,江燃又来揪她脸,“挑食啊,肉圆不好吃吗?”
“没有辣椒。”
“你胃不痛了?”
“之前可能是被老师说了两句,有点紧张。”
“吃不吃?老子再问你一遍。”
“吃吃吃。”
白栀点头如捣蒜,插起肉圆放到嘴里,猪肉末加了点剁碎的虾仁,很香、很劲道、很营养,但就是一点辣椒没有,感觉很没有滋味。
江燃吃得差不多,又问:“哪个老师说你?说你什么?”
“老师说学生是应该的。”白栀知道他不爽,但她确实是头天晚上通宵改错题然后在课堂上睡着了,该训的。
“屁,你上课从来不做小动作,凭什么说你!”
白栀笑起来,两个酒窝嵌在脸颊,深深的,眼睛弯成月牙模样,亮亮的,眉梢眼角都是开心。
被偏袒的感觉真好。
江燃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压低声音,像在对暗号,“有没有乖乖想我?”
“嗯。”
江燃身上炸开的毛终于顺了点。
喝完汤捞出骨头让白栀啃。
神态自然得很,一看在家就没少这么喂旦旦。
白栀勾着头发低头去咬,也不自己动手,光动个嘴。江燃反应过来,吹她脑门,“臭丫头,你自己没有手啊?”
“阿燃喂的比较香。”
“明明是怕脏手,以为老子不知道呢。”
白栀眨眨眼,就着江燃的手啃完骨头,然后收起饭盒和垃圾。江燃皱眉甩手,瞥着手上的油花嫌弃得不行,白栀探头,舔掉肉渣和油水,然后又舔了下他的掌心。
鸡皮疙瘩蹭蹭冒出。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抓住,差点捏爆。
江燃一愣,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