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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阿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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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驹学习一般、长得勉强、家境温饱、还有点胖,说得好听是普通,说得不好听是平庸,要不是嗓门大喜欢嚎,没事就爱起哄,班里的人恐怕都记不住他的名字。

    不过记不住也有记不住的好。

    比如他放假窝在游戏厅,靠一个币玩了半个小时跳舞机,脑髓都要甩出脑壳了也没人认出来。

    “呼,今天又破记录了!”

    赵驹喝口矿泉水,自认为很帅地撩了撩头帘,可惜除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在旁边哇哇乱叫,根本没有同龄女生看他。

    没办法。

    女孩子都是视觉动物。

    看脸,他这辈子稳输。

    白栀进来,赵驹老远就瞟到了,没办法,其实男孩子更是视觉动物,校花嘛,就算只露了一个背影他也能认出。

    不过他并没有喊她,而是装作不认识。

    赵驹不像季浩然那个铁憨憨一样没点逼数,白栀,就算不跟江燃,也不可能看上他们这种普通男生。很多人不愿意认清现实,天天吃着校花和富二代的狗粮吐酸水,一会儿嘛说江燃不过是有个好爹,逑本事没有,一会儿嘛又说白栀太现实、太物质。

    其实酸又有什么用?

    除了让自己怨气冲天,跟祥林嫂似的,真的没用。

    不如找点乐子。

    赵驹翻出台子,让等候许久的小学生上来玩。

    “哦,原来是来找陈辰啊……江燃,这是绿了?要不要这么乱啊?”见到白栀停在摩托机旁跟陈辰说话,赵驹心下了然,抱着八卦的心态又看一会儿,发现白栀独自进到卫生间,拉着人问东问西,而陈辰带着几个小瘪三打扮的男人围了过去。

    赵驹愣住,又看白栀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白露跟顾轻轻站在推币机前有说有笑,顿时打了个激灵。

    江市的同龄人大都知道顾轻轻的故事。

    年纪轻轻不学好,仗着脸蛋漂亮跟道上大哥厮混,私下为了钱还兼做一些……老鸨的脏活。

    赵驹也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想到自己跟白栀一个班,同学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亏,一咬牙,跟了过去。

    他猫在配电房,浑身的肥肉都紧到一起。

    竖着耳朵听到陈辰调戏白栀,女孩疯了似的摇门,整个人都麻了。

    “我靠我靠我靠……这帮人是疯了吗?”

    赵驹急得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发短信给江燃:燃哥,华鼎游戏城三楼楼道,顾轻轻跟陈辰带人围了白栀,速来!!!

    短信发过去,赵驹魂还没定好,江燃立马打来电话:“赵驹,你先进去拦一下,我马上到。”

    “我擦,燃哥你开什么玩笑,六七个人呢我敢进去吗?”

    怎么能这么瞧得起他赵驹!

    他浑身除了肥肉还是肥肉,进去挨打吗?!

    江燃冷声道:“她要是有个好歹,老子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燃哥,你开什么玩笑。”

    “去不去?”

    “去去去去去去……”

    早知道就不通风报信了,现在好了,引火上身,还要把自己搭进去。赵驹咬牙钻出配电室,抄起保洁的拖把甩了甩,靠,滂臭,但是也没有更好的武器。

    晚了,白栀要是出了事,江燃肯定连他一起揍。

    拼了。

    赵驹吐口唾沫,使出吃奶的力气撞开铁门,呜呜哇哇闭着眼举起拖把一阵乱舞,好像打着顾轻轻了,女人的惨叫响起,旁边的人一怔,松开白栀过来围他。

    “操,哪来的人!”

    “按住他!”

    赵驹大喊:“跑啊,白栀!!!别管我!!!”

    他简直想多了。

    白栀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骨子里怕得不行,根本顾不上赵驹,一有机会跑,推开陈辰后几乎是从水泥楼梯囫囵滚下去的。

    骨肉剧烈碰撞。

    听着都疼。

    陈辰刚要动真家伙就被人坏了好事,不上不下的,简直火冒,一脚踹向赵驹,小胖子疼得直喊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赵驹连爬三次起不来,彻底躺平,抱着脑袋忍受几人的拳打脚踢,哎哟哎哟,叫得脸皱到一起。

    顾轻轻用手机一照,吼道:“她跑了!!快追!!!”

    陈辰望向漆黑的楼道,狠狠踹了脚栏杆。

    一点光都没有,这都能跑。

    真是服了。

    也不怕摔死。

    陈辰率先追下去,其他人立马跟上。

    要是让白栀跑了,可真是舍了孩子套不着狼,半点便宜没占到,还要跟江燃杠上。

    ……

    黑暗。

    黑暗。

    还是黑暗。

    好像上辈子也是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穿行,看不到一丝亮光,绝望堵在喉咙,似乎呼吸也是进少出多,再这样下去,又会死吧。

    白栀的胸腔像是着了火。

    烧得一塌糊涂。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清瘦的身体抖个不停,被混混们握过的手腕和小腿仿佛烂掉,被陈辰碰过的脸和脖子更是腐了,臭了,生蛆了,应该通通割掉才好。

    白栀跌倒了无数次,又站起。

    一边跑一边抠抓脖子和手腕,肌肤之痛也不足以洗刷屈辱、恐惧和恶心。

    她感觉自己脏得不得了。

    寒冷潦倒的窄街,昏黄的路灯静静流淌,醉鬼靠着贴满淋病小广告的白墙扭来扭去,嘴里念叨着永远听不清的话。

    一个女孩跌跌撞撞跑出,跪在满是油污的地板。

    脖子在流血。

    脸上是早已干涸的泪。

    圆而明媚的眼睛空荡荡,明明今天没有下雪,她的眼睛却全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白栀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人为什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她一直以为白露现在还小,十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能坏到哪呢?如果当初没有生病饱受折磨,如果没有张若凌歹毒的教唆,白露应该不会对她痛下黑手。

    可怜的白栀,自己的一生都那么可怜了,却总还是要推己及人地可怜别人。

    但白露今晚的所作所为彻底揭露了真相:有的人真的是从小坏。

    看她掉进泥沼,一定很让白露开心吧?

    说什么姐妹。

    说什么还小不懂事。

    说你妈说。

    白栀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往前,虽然她穿得像个粽子,并没有被陈辰等人得手,可是前世肮脏的记忆又再次浮现。

    碎过的灵魂总有裂缝。

    而记忆的幽灵总会见缝插针。

    怎么办,好想见江燃,真的好想,可是她好脏,即便重生了,还是脏的,怎么可以去见火焰般耀眼又诚挚的他?

    配吗?

    她根本配不上吧。

    “手机……哦,让顾轻轻拿走了。”

    白栀仰面望天。

    停住步伐。

    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粉红的指尖变得苍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但就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好累。

    肺里最后的空气也在抽走,仅剩的气息只够她呼唤他的名字。如果每个人生来都有一句用于求救的咒语,白栀的咒语绝不是“妈妈”,而是——

    “阿燃……阿燃……”

    身后楼道脚步乱响,追兵将至,要将她带回地狱。

    不远处机车的轰鸣由远及近,将冰冷潦倒的窄街炸得支离破碎。银色机身擦着白栀飞驰而过,女孩凌乱枯萎的黑发随风扬起。

    他穿着白色机车服,戴着头盔。

    宽而柔韧的背斜背一个黑色长条包。

    在江燃到达后,四面八方响起机车此起彼伏的刺耳轰鸣。

    所有的声音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江燃。

    他叫了人。

    玩车的朋友、昔日的球队队友……二三十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停了车,静静走向他。

    江燃拆下背包拿出球棒,握了握,杵在地上,“从这包上去,给我扬了所有三楼追下来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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