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初兰睁大了眼睛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齐珝似乎呆住了,他先看了看初兰的表情,这才缓缓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身子终于渐渐失去了支撑,一点点地向悬崖下倒去,脸上还保留着看见初兰时关切的神色。
“齐珝!”初兰哑声喊道,那声音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下意识地冲了上去,抱住齐珝倒下的身体,想要徒劳地抓住他,却根本承受不住那力量,两人竟一同向悬崖下坠去!
“殿下!”崔城赶到却见到如此情景,不由得一声惊呼!
呼延昊的身形一闪,已经朝雁回山而去。
“快追!绝不能让他跑了!”
“殿下!”
悬崖下传来遥远的回声,底下一片苍茫的黑暗,却没有任何回应。
张默正准备关上帐门熄灯休息,突然感觉门口一动,齐誉与阿克、宋纶几人已经闪了进来。
张默微微一愣,还是微笑道:“殿下找微臣?”
齐誉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冷厉,一双黑眸冷冷地瞪视着张默,还未等张默反应,旁边的阿克已经上前,以剑指向了张默:“还不跪下!”
张默的目光转了转,一边跪下,口中一边道:“不知殿下——”
张默的话音未落,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齐誉已经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将他直踢得撞碎了一旁的椅子,口中“哇”地突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张默只觉得五脏六肺被踢得颠倒了个遍,刚勉力抬起头,齐誉已经缓步走了过来,抬脚踩住了他的脑袋,冷声道:“说,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张默看着齐誉森然的脸,不仅没有说话,反而嘿嘿地笑了出来。
齐誉的眸中凶芒更盛,张默的嘴角溢出了鲜血,笑道:“果然……”他又咳嗽了几声,“果然我没猜错……你很在乎那个小姑娘……哈哈哈哈哈……怪就怪你们做戏做得实在不高明……”
齐誉淡漠的目光凌厉如刀:“给你留的活路,看来你并不想要。”
张默已经几乎喘不过气了,只能勉力急促地喘息着,哑声道:“我要做个……交……交易……”
阿克怒道:“殿下不治罪于你就不错了,你还敢谈交易!”说着他拔剑指向张默的脸,毫不隐瞒眼中的嫌恶之色。
张默却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已经充血到通红,仍是勉力看着齐誉,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不断吐出鲜血来。
齐誉阴冷的目光瞪视着张默,直到张默的挣扎已渐渐无力,几乎要窒息而死,他方才抬开了脚。
张默顿时咳嗽出声,以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感觉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快说!”
张默猛地喘息了几口气:“我……我派人沿路跟着她,等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就把她……她……藏起来……为的就是赌一把,怎么跟你谈成这笔……交易……”
齐誉的表情紧绷,目若寒星。
张默道:“我……不过……求一个生路……罢了……”
阿克冷笑道:“你帮四皇子把疫病的病人带到了齐军军营,害得齐军损失如此惨重,还敢私下绑架殿下的婢女,你能求得什么生路?简直妄想!”
张默闻言却嘿嘿一笑:“对……是我们……将病人带……带了过来……不过,殿下您……坐收了渔翁之利……不是吗……”他从喉咙肿咳出鲜血来,“殿下韬……光养晦……无非是想趁机扳倒……其他皇子,我一定会成为殿下……最忠诚的盟友……”
张默急促地喘息着:“我要殿下保……保我无罪……还要……殿下承诺……会娶……娶小女……”
齐誉像是看着最低贱的生物般冷冷地注视着他,忽然咧了咧嘴角:“就凭你也配跟我谈条件?”说话间,他一把抢过阿克的佩剑,狠狠地刺穿了张默的肩胛骨,森冷地瞪视着张默,“现在,好好想想她人在哪儿。”
齐誉的手腕轻轻转动,房间内几乎可以听见那刀尖剐蹭着骨肉的声音。张默正要“啊”地惨叫出声,阿克已经欺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齐誉面无表情地看向张默:“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张默额头的冷汗如雨下,他倒抽了几口冷气:“我敢做这件事……就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殿下不答应……我就拉个小姑娘给我……垫背罢了……也……也算不亏……”他咧开嘴又笑了起来,嘴里又涌出了更多鲜血。“我赌对了,不是吗……”
“我得去找屏屏姐姐了,你跟着我爹先回去吧。”许达达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向许应明道。
“达达,你去哪儿找她啊?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小蝶劝阻道,“那个南屏平时就鬼灵精怪,没人能欺负得了她,我看你就别为她担心了。”
许达达甩开小蝶的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屏屏姐姐是和我结拜过的姐弟,我绝不能放任她不管!”说着,他不再理会小蝶,就要往门口冲去。
“站住!”没想到许应明已经站在了门口,挡住了许达达的去处,“你整天不是想着要去救这个,就是想着要去救那个,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许达达急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
“好了!你知道那个南屏是什么人吗?”许应明问,“她平常一个人行走江湖,却又跟九皇子关系如此亲密,现在又被朝中其他的人抓住了。”许应明声色俱厉地朝许达达道,“她绝对不是一个江湖术士那么简单!”
许达达急得在原地跺脚:“爹!不管屏屏姐姐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有了危险,我不能不管!”
“就算她有了危险,就凭你也没有用!”许应明将许达达的包袱抢了过来,那包袱却没有包严实,东西顿时散落了一地。许应明捡起地上一个圆圆的木头,拿着那东西举到了许达达眼前:“就凭这个,这些异想天开的发明,你想救谁?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每天就知道玩物丧志,到处惹祸,现在还想去惹官府的人,当什么大侠!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许应明气得将手上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你今晚就给我留在这里!明天一早跟我们一起回杭州!”
许达达呆住了,他从地上捡起了那被砸碎的木头,眼圈突然就红了,朝着许应明吼道:“你根本就不懂!自从娘过世了,你永远都是这样,只知道忙着镖局的生意,只知道骂我、管我,却从来都不懂我!我的那些发明,在你眼里都是废物,还有我这个人,在你眼里,更是废物!别人都敬你是个镖头,可是在我眼里,你见利忘义!贪生怕死!根本不是我心里想要的爹!”
“达达!”小蝶从未见过许达达如此模样,连忙走上来拉住了许达达,“你怎么了?赶快向师傅道歉啊!”
j许达达剧烈地喘息着,却不肯说一句话。
许应明怒吼道:“你让他走!走了之后,就当没我这个爹!”
许达达的眼睛通红,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再也没有看许应明一眼,便跑了出去。
“达达!”小蝶立刻追了上去,许应明却只缓缓地坐了下来,盯着帐门外,口中喃喃道:“阿柔,我把达达带成这样,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从齐国北境向京城方向,行百余里地,便可至一处成片的树林。在树林的草丛掩映之中,有一个隐秘的山洞,不过能容纳两人大小,光秃秃的十分逼仄。
此时的山洞之内,却有一绿衣少女气息奄奄地靠在墙壁上,她的手脚被铁链绑在一起,那铁链奇沉无比,将她的手腕和脚腕磨得鲜血淋漓。南屏清丽的脸上已然毫无血色,嘴唇因为过度缺水而干裂泛白,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山洞中已经被关了多久,每天到了夜里便能听到饿狼在林中的嚎叫,她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是寒冷的北境,南屏却浑身被冷汗打湿,额前的碎发紧贴着额头,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不是饿死,便是冷死,亦或是脱水而死……
南屏虚弱地看着洞外,竟不知此时是天亮还是天黑,周围一片寂静,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驾!”两匹骏马在林中快速的奔跑,阿克看了看齐誉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在帐中答应定国侯的事。
军帐中,齐誉的脸半隐在阴影中,面色晦暗不明。他蓦地把剑从张默的身上拔出,以白色布巾轻轻擦拭着剑上的鲜血,平声道:“好,我答应你。”
“多……多谢殿下。”张默痛得喘息不止,忙向齐誉的侧影道,“微臣以后自当竭尽全力,相佐殿下。”
阿克不耐地道:“她到底在哪,快说!”
“吁——”齐誉喝停了马匹,打断了阿克纷乱的回忆。
“殿下,他说的洞穴,应该就在这里了。”
阿克连忙跟着齐誉翻身下马往周围看去。
这里距离军营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难道南屏刚离开不久就被人制服了?还是她兜兜转转,其实一直没有离开军营多远?
他自然不知道,南屏曾前往追云山,将那里的坟墓一一收拾妥当了……
齐誉沉着脸,一双敏锐的双眸在四下打量着。
此处密林丛生,也不知那洞穴是在哪里?那执行任务的都是张默府上的,已不见踪影。
“这个张默,连具体地点都说不清楚,也胆敢谈条件!”阿克一边往旁边探索着,一边怒道。
齐誉却只是沉默地在查看着,并没有回应。阿克也不再多说话,留心往四处看去。
两人行至一个分岔路口,齐誉的目光一闪,突然在草丛中捡起了一个银色的链子——竟是一把同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