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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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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传统,大婚第三日是新娘回门的日子,齐殊在越国公府的做派谦和有礼,让越国公夫妇先前的忧虑消解不少。临走时,新婚小夫妻带走了半车补品,其中有一副调养身子的药,王夫人私底下特意叮嘱过的,服用此药助于有孕。

    骆青月垂坠了眉目,这哪里是她一个人的事?难道她天赋异禀,仅靠自己便能怀孕吗?

    大周当朝皇帝共有四子二女,因国本未立,前朝总有关于立嗣的流言。长子康王贤德,次子雍王虽是中宫嫡出,却受制于药罐病榻,不是长久之相,倒也有朝臣把目光放在尚未长成的三子、四子身上,相比之下,依旧康王党居多。

    大公主怀庆亦是皇后所生,她因与驸马不睦,十日里有三日要住在皇宫中,为此没少受皇帝的训斥。齐殊与同母妹妹关系尚可,较为和睦。至于二公主安乐,珠桦只把她当成皇嗣的充数者,未做过多的设定。

    能给二公主想个封号,对珠桦而言已算难得了,王夫人有姓无名,皇后则名姓皆无,这些边缘配角的名姓取得再好,也没有太多意义。

    在名姓一事上,珠桦有两套心思、两副面孔。

    就拿他给亲儿子齐殊取的名字来说,“殊”字含着不详寓意,与天生体弱的雍王并不相衬。珠桦就此入手,特意安排了某位高人,在刚出生的齐殊即将夭折时出现,为襁褓中的帝后长子取名为“殊”,取字为“长生”,一死一生,“吊住了小殿下的性命”。

    ——这种丰富人设履历、增强戏剧性的手法,珠桦也用在了骆青月身上,这才有了《火葬场》女主寄居外祖家十五载的往事。

    其中暗含偏心之处,珠桦如此编排齐殊,是为了让亲儿子有独立故事线,如此编排骆青月,只是因为她解释不了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女儿竟是一朵既恋爱脑又没骨气的娇花,半点儿豪门贵女的品格都寻不见。

    骆青月身上的不合理之处,由珠桦大手一挥草草敷衍过去,敷衍过后还要洋洋得意地自夸。

    珠桦极珍视自己姓名,跟着骆青月学写字时,她的第一个请求便是先学写自己的名字。

    “握笔的姿势要准确。”骆青月闲来无事,干脆亲自教授,她示范了如何研磨、提笔、落笔,极尽耐心地等着珠桦写完这副字,见珠桦能用毛笔字写得较为端正,便欣慰地拍拍对方后背,她温婉笑道:“你很有天赋。”

    暖流汩汩涌在心头,珠桦抬头笑望时,被骆青月明媚的笑晃得睁不开眼。

    把女主设定成高门贵女、倾国美人过分吗?

    ……不过分,这才配得上齐殊,而且也是言情小说女主标配。

    把女主设定成善良过度的“圣母”过分吗?

    ……不过分,否则珠桦就不会有犯了错也被轻易饶恕,想学写字就能学的便利。

    瞅着白纸黑字,珠桦的心虚化作了鬼影,起初矮矮一头,逐渐疯长蔓延、妄为肆虐——骆青月温柔宽容,从不亏欠别人,只有别人亏欠她的份儿。

    恰在此时,骆青月又握住她的手,墨笔徐徐在白纸上拖出浓黑乌迹,温凉的触感愈发加重了珠桦的不安:“教你写些旁的。”

    如今的骆青月不再是文档里黑漆漆的三个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敏锐地察觉体恤到珠桦的困难窘境。

    鲜活的、良善的、易亲近的。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骆青月免受掌掴、小产、亲人逝去的苦,且最终得到幸福?珠桦惴惴难安,她的不安和怯懦疯狂地滋长,如若她出手改变主线剧情,世界会否崩塌的答案尚不可知,她自己的生死更是未知数。

    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煎磨着,待今年过去,她便从京城逃离。

    “阿珠,殿下爱去听风轩赏曲,你晓得他欣赏哪位乐师吗?”骆青月打破了琼兰院一角的寂静。

    “楚瑰意。”珠桦木然地答,她满脑子只有原著剧情走向,呆得像有问必答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话音彻底落地后,她终于意识到不妥:“问这个做什么?”

    “月末是殿下的生辰,府中要办宴席,我想请那位乐师来府中奏乐。”

    珠桦抿唇,原著中也有楚瑰意赴齐殊生日宴的剧情,只不过齐殊中意哪位乐师,是骆青月自己查到的——现下这道环节略去,结果竟是一样的。

    骆青月握笔的手松泛下来,兴许是想要歇一歇:“此事你要保密,当做给王爷的惊喜。”

    “那么——谁去请乐师?”珠桦明知故问。

    “你熟门路,便陪我去罢。”

    答案令珠桦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三月二十,齐殊生辰前七日。

    驶来的马车华丽贵重,听风轩中的人司空见惯,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曾来此听曲呀,这是再稀疏平常的事。哪怕皇帝亲临,他们也不过把腰杆挺得更直些罢了。

    珠桦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楚瑰意楚姑娘可有空?”

    得到回应后,主仆二人循指示进了雅间。今日晨间大雨瓢泼,凉意残存至午后也未消散,露台上摆着的文竹坠着滴滴水珠,珠桦便望着水珠出神,直到沉静的女声响起,她的思绪才从天外回到眼前:“让客人久等了。”

    眼皮轻轻掀起,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衣胜雪的楚瑰意抱琴站立的模样,她脚边还跟着那只叫做醒醒的白猫,细细看时,竟能从猫眼里瞧出莫名的敌意。醒醒唤了两声,尖利雪白的牙撕扯出透明的口液,若被它咬一口,没有一段时间是痊愈不了的。

    “不知客人想听什么曲子——哦,竟是故人?”楚瑰意抚试琴弦的手悬在半空,饶有兴味地望着珠桦,似乎不怕骆青月知晓她的外室身份,“故人可还好吗?”

    珠桦回以假假的笑:“我一切安好。”

    骆青月听过珠桦曾在听风轩的经历,对自己的侍女与琴师的相识未起疑惑,而是直接说道:“《平沙落雁》,有劳。”

    琴声潺潺似流水,时间凝成一副静止的画,画中坐着两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一位微微阖眸,一位拨弄琴曲,天光倾泄洒落,将两人融进无边的春色中。

    多使人着迷的画卷,除却珠桦,旁人都会这样想。珠桦在典雅肃穆的气氛里绷直脊背,这哪里是画,这是正室与外室打擂台呢。

    在雍王妃和琴师之间,她自然偏心前者,毕竟后者只是恶毒女配工具人,履行完促进男女主感情的任务就该下线。更何况,珠桦在感受到骆青月对自己的好之后,适量给予了“亲女儿”一些“母爱”。

    其上种种,让珠桦的心境由“打起来打起来打得再很些”转为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京城第一乐师名副其实,自小在教坊长大的楚瑰意天赋卓然,她只不过随心而奏,无形的乐声便化作振翅蝴蝶。

    金光灿羽、薄翼柔骨。

    客人听她弹琴,不仅用耳,也要用眼,收获听觉与视觉的享受。

    自己为何会被摆在一个供人观赏的位置上,成为娱人的客体?

    从前的楚瑰意常常这么想,那时的她不懂站直身子,一边屈膝谄笑,一边痛斥天道命运。弹着《平沙落雁》的楚瑰意想到自己的过去,心头愤恨犹如烈火浇油,砰的爆发。

    “铮——”

    屋中三人齐齐循声音看去,只见崩断的弦凄惨卧在琴身上,楚瑰意连忙起身致歉,骆青月仅是摆摆手,颇为体谅琴师的失误:“无妨,半首曲子足以,昆山玉碎也不过如此。”

    珠桦的惊,与另两人略有不同,原著里楚瑰意把《平沙落雁》奏得完美绝伦,哪里来的断弦之误?

    她一点点摸索着世界的运行规则,穿越至今,共摸索出三条:一,角色有主观能动性,他们的行为比原著更丰富复杂;二,她可以改变剧情,至于能改变到什么程度,以及改变的结果,尚未得出结论;三,由断弦之误可以得出,在她没有故意干扰的情况下,事件的真实发生情况或许与原著有差异,但主线的大走向不会变。

    第三条立即得到更充分的证实。

    “今日我突然造访,是有一事想劳烦楚姑娘。”

    “客人不妨直言。”

    骆青月取出价值不菲的玉骨笛,命珠桦奉至琴师手中:“三月二十七乃雍王殿下生辰,能否请楚姑娘过府奏乐?”

    玉骨笛温润通透,楚瑰意无需亲自演奏,只稍以眼细观、以手轻触,便晓得此笛是怎样的精品。匪夷所思的是,她对玉骨笛兴致寥寥,眼睛眨过一次便作罢。

    莫非是司空见惯,才不觉得这是好东西吗?骆青月敏锐捕捉到了琴师的情绪,不过,她自己的情绪倒没有那样平淡,短短瞬息间,她的心脏起伏摇摆,如坠瀚海:“楚姑娘?”

    “嗯,”琴师淡淡应声,“能在雍王殿下的生日宴上奏乐,是妾身的荣幸,乐意之至。”

    “殿下常来听风轩,怕是与姑娘有缘罢。”

    “王妃切莫多想,殿下能闻高山流水之音,妾身与他不过伯牙子期之交。”

    长弓劲展,珠桦能看见一只无形紧绷的剑弩,也能闻见酸味。坐在她斜对面的楚瑰意容貌不如骆青月,却有另一种不同的美丽,能有两位美人围绕身侧,是齐殊的福……

    珠桦不由自主地战栗,浓烈的恶心油然而生。

    无论如何,她的灵魂来自现代社会,对“妾”“外室”有种天生的排斥感,亲自置身古代世界的时候,排斥感不由更加强烈。她写原著时,强行用“理所应当”来麻痹自己,齐殊出身尊贵,养个外室怎么了?结局不还是男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以掩埋的矛盾瞬间充斥了珠桦的脑海,让她垂首重重地喘气。

    没关系,没关系。

    珠桦缓缓抚平心口,她有朝一日必定离开,且由着这群人胡闹罢,两个女人抢男人管她什么事呢,追妻火葬场又管她什么事呢!只要大结局是圆满的,好人得偿所愿,坏人身首异处,只要骆青月最后过得好,过程怎样才不重要!

    生平第无数次想当甩手掌柜,确实珠桦第一次因为不负责任而惶恐。她悄无声息地侧过余光,瞥见骆青月脸部漂亮的肌肉走向,她的女主角懦弱无能,却那么的……真实。

    呼吸时胸口的起伏是真的,嬉笑时眼角的褶皱也真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啊。

    精神恍惚之间,楚瑰意再奏一曲,乐声似溶溶月色、潺潺溪流,却忽然转圜风格,含着隐隐的嗔怒。

    骆青月通晓音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这首曲子叫什么呢?我总觉得它别有深意。”

    “是妾身自己所作,尚未取名。”楚瑰意笑了笑,“它还有些地方需要改进,王妃若喜欢,待曲成之日,妾身可以赠您一份乐谱。”

    骆青月惊喜地微张双眸,道:“那我便静候姑娘的佳音了。”

    今日,珠桦过得无精打采。她回到王府,以头疼为由躲了半天懒,柔软的棉被将她裹进一望无际的海,让她随波逐流,望不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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