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煮面
夏家最后没有联系上，阮明霏只能把夏欣带回了家。
她又是给人擦脸又是安顿在客房，等忙完已经微微带上了疲倦。
刚关上门，她迎面看到了从外面刚回来的陆斩，对方手里提了不少零食，见她的一瞬间眉眼，仿佛也微微染上了光彩。
阮明霏停了脚步，静静看向他：“夏欣喝醉了，我把她安顿在客房了。”
陆斩一顿，挑眉：“巧了，今天贺清洲聚会上也喝醉了，不过我把他扔宾馆了。”
阮明霏探究的眼神扫向他。陆斩不自在地咳了声：“不是瞒着你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天知道他在聚会上看到贺清洲接了个电话后，红着眼发酒疯的样子有多震惊。
更别提最后他把贺清洲扔到宾馆时，听见他呓语中喊了夏欣的名字。
带着狠厉，又夹杂着些许可怜和委屈。陆斩脑补能力本来就一流，自然想到了你虐完我我再来虐你的戏码。
阮明霏姑且相信了他：“这样啊。”
陆斩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了，别掺和他俩的事情了，他们又不是傻白甜，顶多喝醉了，醒醒酒就好。”
阮明霏现在对贺清洲的印象降到了谷底：“人间渣男。”
她还从没看见过夏欣这么脆弱的一面，毕竟她向来不是个会轻易哭的人。
陆斩极为小声道：“其实他也挺惨的。”
阮明霏眉微动：“嗯？”
陆斩立刻飞快地改了口：“他一点都不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需要好好反省。”
贺清洲的渣男属性确确实实没有回旋的余地，虽然夏欣也没有多纯情，但总归这个问题讨论不出所以然。
陆斩明智地知道，要是自己为贺清洲多辩解一些的话，事情可能就不简单了。
阮明霏见他立场坚定，无形之间感到了满意。她注意到他手里提了个小袋子，眼神微微顿了顿。
陆斩邀功般地把袋子递在她面前：“给。”
她有些疑惑，拆开来发现是一束花。严格而言，是一小束蓝白的满天星。
阮明霏表情难得有些空白：“……”她最近是越来越摸不透陆斩的意思了。
陆斩的狐狸眼潋滟，满含期待般地看向她，唇角微微抿起：“好看吗？”
阮明霏：“……好看。”
她看着一束零零星星的花，考虑到自己略微贫瘠的审美能力，没有作出进一步的评价。
这一幕落到陆斩眼里，便觉得她有些敷衍。他舔了下牙后跟，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干嘛，我刚刚在花园里摘的，你不喜欢吗？”
阮明霏见他胡搅蛮缠，眼皮一跳：“没有。不过你就这么摘了，考虑过陈妈养花时候的辛苦吗？”
陆斩微愣，然后嬉笑道：“陈妈不会介意的。”
他的气息洒在她的那截，暴露在外的雪白脖颈上：“她要是知道我拿花是来哄你高兴的，一定会很欣慰的。”
阮明霏：“……”他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别过脸去，对于陆斩现在的直白稍稍有些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他就像某根筋搭错了一般，从前的漫不经心不再，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掩饰的促狭和温柔。
也许是上回看电影的时候。也许更早。
她不敢再同他对视，怕自己一下就胆怯或控制不住，就泄露了内心的百转千回的心绪。
陆斩看着她躲避的样子，莫名起了捉弄之心：“你干嘛不看我？嗯，是我摘花的时候脸颊蹭到灰尘了？”
他假装无意般提起手臂，用手背擦拭了下，然后无辜地睁圆了狐狸眼：“没有脏啊。”
阮明霏错开眼神的时候，瞥到了他上下起伏的喉结，莫名话语滞了下：“我……”
陆斩又凑近了些，眼神带着灼人的光芒，似有侵略感般，又透露出亲昵和温柔。
阮明霏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因为太过紧张微微变了调：“我……其实……”
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阮明霏侧了下头，然后看到了走出客房，明显酒还没有醒的夏欣，正眨巴着眼睛仿佛个好奇宝宝一样，注视着她和陆斩两个人。
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不知看了多久。
阮明霏感受到了社死的体会，一把推开了陆斩。
他没有防备，看到她这么突兀和抗拒，眼神微微带上点受伤：“你……”
阮明霏上前几步，扶过夏欣：“你怎么出来了？”
夏欣：“我渴。”
阮明霏点头：“你等着，我给你倒杯水去。”
水倒好后，夏欣歪坐在沙发上，把腿搁到了茶几上，一个人占了很大的地方。
陆斩没地方坐，只能站起来，略微有些不爽地双手抱环。
夏欣现在大脑不在正常水平线上，但她骨子里看陆斩不爽的习惯还在。蹬了下脚，她对陆斩扬眉：“你看什么看？”
陆斩面无表情地回答：“看一只硕大无比的电灯泡。心里没点数，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亮。”
夏欣瘪了瘪嘴，冲阮明霏道：“明霏，他欺负我。”
阮明霏微微挑眉：“知道吗，好几年你没有这么跟人撒过娇了。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录下来，明天断片了也能回忆下。”
夏欣的大小姐般的娇气大学那会儿就是有的，后来估计是遇到了贺清洲，她就变得风风火火，再无顾忌，有了保护色一般不再惧怕受伤。
陆斩是个行动派，他听阮明霏这么一说，瞬间把手机拿了出来：“来来来，看镜头。”
阮明霏见他来真的，有些头疼地拦住他：“别添乱。”
但是夏欣嘟嘴瞪眼的照片还是被拍了下来。陆斩想了想某位好兄弟，给他发了过去：“你喜欢这种调调的？”
阮明霏眼神好，看到他的举动之后，沉了下脸：“撤回。”
她的语气有些发沉。陆斩顿了下，然后把刚刚的照片撤了回来。
然而本该醉生梦死的贺清洲却像装了雷达探测器一样，在短暂的几秒里面看见了。
然后对陆斩进行了消息轰炸：“她怎么会在你那里？陆斩，陆狗子，你说句话。”
陆斩也有些后悔方才的手贱，直接把手机静音，眨巴着眼看向肃着面容的阮明霏，企图以良好的态度让她消气。
阮明霏想挪动夏欣，但对方不乐意，扒拉住沙发没有要回客房的意思。
阮明霏见她躺下后把脚重新搁回了茶几，叹口气，从旁边的衣帽间取了条不常用的毛毯，给她盖上。
夏欣砸吧了下嘴，一把抱住毛毯，在阮明霏脸颊上亲了口。
吧唧一声，声音不小，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陆斩愣住，然后迅速黑了脸。
他阴恻恻地看了眼夏欣，在考虑继续给贺清洲通风报信的可能性。
阮明霏叹口气：“我让陈妈把一层的暖气开起来，就让她睡在这里吧，你先上楼洗漱吧。”
本来用满天星酝酿好的气氛，瞬间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陆斩看了眼洒在地上的满天星，有几茎还被夏欣的手碾成了碎末。
他带着委屈地同她道：“那你跟我一起上去。”
不然卧室的床那么大是要他一个人睡吗，又不是背上长痔疮了得翻来覆去地趴着。
阮明霏拂开他的手：“我还没吃过饭。你先睡。”
陆斩露出惊讶地眼神：“你连晚饭都没有……”他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欧式挂钟，看清数字后拧了下眉。
他突然发觉，阮明霏不规律的作息似乎像是养成了习惯一样。他以前就像住在她房间里路过的租客一样，从没在意过这种小细节。
心里好像有什么起伏，像冰箱里放久了的酸橙一样，甜中裹挟着密密麻麻的酸涩。
他闷声道：“我给你烧番茄鸡蛋面，但没那么好吃的话，你不准吐槽。”
想了想又感觉这么说，有点不讲道理的感觉，继续道：“吐槽的话，也不准太过分。”
阮明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他向厨房走去。这样一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突然之间提出要下厨，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但陆斩好像也不是说说而已。他挽起了衣袖，露出光洁分明的手腕，一边下面一边冲她遥遥一笑。
直到他端了碗热腾腾的面汤出来，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见她一动不动，放下碗，敲了敲筷子：“不会饿傻了吧？过来啊。”
这么欠揍的语气很熟悉。阮明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但想到吃人嘴软的道理，便一声不吭地坐下吃起来。
她吃饭的作息一直不规律，饿久了仿佛身体也会有了调剂的功能。但她轻咬一口面条后，头一回后知后觉般地觉得自己有点饿。
陆斩也坐了下来，他只煮了一碗，就撑着下巴坐在边上看着她吃。
他煮的很简单，一块面饼几片番茄，然后又加了个鸡蛋。清汤上面撒着点葱花，他又配合着她的口味加了半勺糖。
面汤是滚烫的，阮明霏喝了几口，被薰出点泪花来，鼻尖泛红，眼睫在微微颤动。
他看着她安静吃面的样子，眼眸暗了暗，微不可察地带上几抹温柔。
“好吃吗？”他问她。
阮明霏点点头。他便笑了下，真心实意般的，有点孩子气又格外的温柔。
她动着筷子，喉咙里是翻滚温热的汤面，垂眸体会着自己心情的异样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