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记忆
江星不会傻到一上来就直接回答陌生人的这些问题。
他首先要提防的，是自己不会是什么罕见的“免疫体”，万一被别人发现，成了“最后的生还者”，保不齐会发生被抽干了血去“造福人类”这种事。
江星用力捏了徐薇的手一下，示意她别轻易回答，会意后她就不怎么说话了。
江星说：“大叔，你怎么称呼？我今天刚被空投到这里，你刚才说的东西，我好多没听明白，捕灵者、哺乳体这都什么玩意儿？还有，官方为什么放弃这里？”
大叔听后想了想，面对这两个“小白”，对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看来要从头给他们讲。
但一想到这大半夜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刚刚为了逃命都累得半死，这俩孩子能活到现在更是不容易。于是，站起身来，爽快地说：“一言难尽，你们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说！”
然后，见他从隔壁拿来一大堆瓶装水和袋装食品，留给江星和徐薇，丢下一句：“只要不嫌食品过期，这里就不缺吃的。你们就睡这个罐吧，晚安！”，说完转身离去，从罐与罐连接的通道爬了出去。
大叔走后，江星对徐薇说：“你先睡，我放哨，刚才我已经睡了！”
不一会儿，徐薇就支撑不住，蜷曲在那里睡着了，甚至能听到她发出轻轻的鼾声，江星找了块破布毯子盖在她身上。
四周安静下来，江星一个人靠在那里，独自回顾这24小时以来发生的事。
一段奇怪的画面出现在脑中，不是游戏，也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记忆。
那是在一个监狱里，不是普通监狱。
牢房里四周没有墙，犯人可以随便走动，但是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任何一个方向，都无边无垠，灰蒙蒙一片，这比有墙的牢房更让人绝望。
“这是什么地方？”江星在无意识地自问。
“集团为了给超重刑犯比‘死亡’更痛苦的惩罚，建造的‘意识体监狱’。”他脑中也在无意识地自答。
问题和答案，都是在江星脑中同时出现，相互湮灭。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自己问自己：“我是男是女？”“我叫什么名字？”一样，不用再借助有形语言自己给自己传递信息。
“什么是‘意识体监狱’？”
“死，自古就不是最痛苦的事，肉体折磨也不是，精神折磨才是。”
“是对大脑进行电击么？”
“不，就折磨灵魂而言，那样的方法太低级。”
“何为高级？”
“成为主角，亲自去体验至爱背叛、妻离子散、骨肉相残……”
江星顺着记忆，查找自己的受刑经历。
突然间，自己站在原地未动，但牢房四周瞬间换了环境。
自己来到了高大的宫殿之中。
“这是哪里？”
“沙丘宫。”
“我是谁？”
“赵武灵王。”
如此真切的感官体验，没有人能分辨出是现实还是幻境。
江星心中正要高兴，有这等好事？
正当显意识中的江星，想要体验成为一国之君的感觉时，潜意识中的另一个江星，突然显现了！
“沙兵之乱？老剧本了，光去年我在监狱里就遇上过三四次，哼！”
“空念术！”江星记忆中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力量，是一个“神秘人”在使用技能。
然后，眼前就出现了虚空，杂念全无。接着，这段记忆就断片儿了。
油罐里的江星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脑袋，然后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证明自己没有睡着。
“意识体监狱？”
江星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个地方，从没听集团官方说过，所有的资料中都没有。
要不是今天遇到太多常识以外的离奇事件，江星根本不会知道现在这个技术水平下，“意识”还可以提取。
读取不属于自己的奇怪记忆太奇妙了，江星欲罢不能，他忍不住接着探究。
记忆中，他再次回到了牢房，这次的记忆非常真切，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没有边界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又黑又圆的洞！
江星记忆中的那个“神秘人”，试探着对那个洞问道：“是骇客王吗？”
一个声音从那个洞里传出来：“是我。我们可以动手了！别忘了你的承诺，我找通路，你安排夺舍。”
“当然。我在意识领域的水平，不比你在网络领域差。”那个“神秘人”回答得相当自信。
“不过我遇到点麻烦，必须告诉你，请你考虑考虑怎么办好？。”那个敢自称“骇客王”的人有点着急地说道。
“靠！讲。”江星脑中的“神秘人”并没有惊慌。
“我无法在意识存储器上精确定位你和我的信息扇区，与我们在同一盘片上的另外几个意识体，只能带着一起越狱。”
“这样。除了你我，还有几个人？”江星脑中的“神秘人”问。
“七，个！”骇客王回答得很艰难，因为这对一个技术高手来说，是一场重大的失败。
“不多。”对于“神秘人”来说，看来不是大事。
“不过有些罪犯的确不能放虎归山，太危害社会了！”黑色圆洞之中那个声音忧虑地说道。
“危害社会？最危害社会的是‘集团’！”那个“神秘人”突然暴怒着骂道。
“‘的确，它们就要来了，人类快没有时间了。”骇客王长叹一声。
“这是集团，甚至是人类的最高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星脑中的“神秘人”很惊奇地问道。
“请叫我骇客王！要不因为看了不该看的，我也不会被他们枪毙关进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也知道？”
“我？三十年前，人类最早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两人，我是其中之一！我被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恶化下去！”
“啊！集团故意要囚禁你？”骇客王惊愕地问。
“我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所以集团首脑才对我下死手。”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他们最想知道的，我一直没有说！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只问你一句，出去后想不想跟我干大事？”
“你还是先跳吧，其它事出去后再说。”对方明显不想蹚这浑水。
“这由不得你！”江星脑中的“神秘人”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没有让对方听到。
然后，他就从那个黑色的洞跳了下去。
接着如蹦极一样，感觉坠入虚空，之后又断片了。
油罐里再次回过神的江星，喘着粗气，手脚冰凉，这段奇怪的记忆比刚才那段，更让他震惊。
江星爱戴和拥护的“集团”，为了民众有效管理着社会，怎么有这么多不被大众知道的秘密？
江星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徐薇，她也是一个不明真相、家破人亡的普通受害者，和我一样。
江星不想再回忆了，但是好奇心实在是个让人痴迷的东西，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想再次窥探一下。
记忆继续被提取。
“过了这最后一个城域网核心路由器，我们就各奔东西！”是骇客王的声音。
“我会夺舍一个什么人？”
“不知道，是随机的。大概率是一个年轻人。这个时间不睡觉还在联机元宇宙的，多半不会是老头儿或上班奴。”骇客王说。
“开始吧！”江星脑中的那个“神秘人”说道，但是他心里在想的话江星也能在记忆中“听”到：“随机？无所谓？你们这八个人，也算和我有缘，既然都不是善茬，那我就靠这个班底了！你们跑不远。”
然后，一阵电流感再次产生，记忆片段又结束了。
油罐里的江星，感觉这段记忆没以前的两段有趣。
只是觉得通过网络随机夺舍他人，还算有那么点意思。
这时的江星不禁在想，要是谁被他们“随机”上了，一旦“中奖”那就倒大霉了，不过，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
“啊——！”无比绝望的喊声，突然从江星口中喊出，他意识到自己这才是遇上了真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