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易君涵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身上压了个石头,他每天就背着那个石头走来走去,那石头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只能背着它生活,从少到老,在闭眼进入轮回的那一天,他眼前出现从门缝那透过来的光,像是要指引他去到那边,他朝着光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他是个修士,修士可不能入轮回的啊……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刺眼的光亮刺得他眼睛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抬起手想把泪水抹掉,却怎么也抬不起,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因着在梦中被石头压着过完一辈子的缘故,醒来仍是被压,他心里窜出一股火气,手上用力直接把压着他的东西给掀开了,糊着眼睛的泪水终于被擦掉,视线终于变得清明。
眼前景象变得清晰,因着视线模糊而变得迟钝的听觉开始恢复。这时,易君涵听见了旁边窸窸窣窣地声音,他转过头去,结果对上了一双深棕色的眼睛。
易君涵被吓了一跳,看清楚眼前之人后,易君涵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又瞧了眼他们所躺得地方——一张床?
“我们为什么会躺在一张床上?”易君涵又问。
叶安澜被他问懵了,她睡得好好的,手边还有一个抱枕,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还没充分享受在家的感觉,突然被人弄醒了,醒来就见旁边躺了个易君涵,吓得她小心肝一颤。赶忙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整齐,整齐的话就赶快想办法下去!
还没下去,就被易君涵注意到了。听他这么问,叶安澜慢慢回忆回来时的事情,她被墨翎和俞书彦带了回来,药房里只有一张床,俞书彦就把他俩放在一起了,他给易君涵疗伤的时候她就睡着了,她以为俞书彦给他俩治疗完之后会将他俩分开,没想到再次醒来还是躺在这张床上,而且依旧是和易君涵躺在一起。
易君涵捂脸,他已经跟着叶安澜的回忆并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这两个家伙真不靠谱,墨翎也就算了,俞书彦你一个读书人,礼义廉耻那些东西不都是刻在灵魂里的吗?还是说成了修士,常年浸在书海里,礼仪廉耻那些东西太久不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俞书彦怕聒噪的墨翎影响两个伤患休息,直接把它拎到了藏书阁。墨翎为了及时逃离话痨俞书彦的念叨,时刻注意这易君涵醒没醒,若是醒来,它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并脱离这个苦海。
两人躺了一天之后醒来,墨翎终于感受到,它打断俞书彦叨叨,拉着他飞速前往药房。
鸟未到,它那声音就穿透砖墙直达刚醒的两人耳里:“主人啊!你醒了,墨翎担心死了,哇啊啊啊——”
易君涵心里正烦着,拿手捂了耳朵,想把那吵闹的声音隔离。
墨翎没一会儿就拉着俞书彦窜到了他面前:“主人你哪里不舒服?快,俞书彦,你来看看!”
墨翎上窜下窜,在易君涵面前活像个大扑棱蛾子。它这样本来是查看易君涵的身体的,但是,它好像觉得哪里不对,怎么里面的角落还缩了个人?
墨翎脑袋宕机,它这几天在俞书彦那瞧了许多话本,高深的它不喜欢看,它就喜欢看这些男女情情爱爱的故事,等等,男女?床?躺在一起?
墨翎瞪大眼睛瞧着眼前这一幕,它说呢,它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怪异的感觉萦绕心头,原来是因为他俩躺在了一起!
俞书彦把墨翎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这家伙不会被他念傻了吧?
“你你你……”墨翎指着床里面的叶安澜,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整齐的话来,它觉得羞耻极了。
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你怎么和我主人待在一起,主人是我的!”
屋里瞬间一片死寂,易君涵再次捂脸,真是没眼看,这家伙现在才反应过来。
俞书彦则是愣了一下,看了眼床上两人,无比抱歉:“抱歉,主上,之前情况紧急,我没想太多,就把你和……叶安澜姑娘放在了一起……”
墨翎和俞书彦都出声了,本来叶安澜打算易君涵不提,他俩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去,但是他们现在挑明,她只觉得尴尬,尬得她脚趾扣地。一男一女躺在一张床上这种事情,他俩自己解决就好了,现在来了别的人,无论怎么处理总感觉多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俞书彦冷汗直冒,他为了方便把两人放在一起也就算了,为啥疗完伤之后没有将两人分开啊?!他那时到底在想什么啊!
俞书彦狂摇自己心里的那个小人,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当时连着给两人疗伤之后,累得不想思考,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配药去吧。”易君涵将手放下,支开墨翎和俞书彦。
俞书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拉着墨翎走了,药房的休息处只剩他们两个人。
叶安澜盯着易君涵的背部,等他说话,等了半天,她只能转移视线,看向那可以容一人下床的空位。
“你不用下床了,我待会儿……回自己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易君涵突然开口。
嗯,哦,那个……
叶安澜犹豫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成功从凌天宗回到岸墟,一切尘埃落定,悬在她头顶那把刀已经被易君涵拿掉,她已经不用担心那刀会掉下来了——她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谢,谢谢你,易君涵!
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情绪忽然翻涌起来,叶安澜鼻子一酸,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易君涵闻声回头看她,见到她的眼泪,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干坐着看人家哭好像不太好,那……安慰一下她吧。
想到安慰人,易君涵想都没想就抬手去摸叶安澜的头,好像安慰人就该这么做似的。
似乎觉得单是这样也不太好,好像达不到安慰的程度?他没有特别记得小时候的记忆,记事的时候他就很少哭,就算哭了也是一个人偷偷躲着哭,被人安慰从来没有过,他从小时候的经历中借鉴不到任何有效的东西。
他又想起了墨翎小的时候,那时它刚破壳,前魔尊的下属见它弱小可欺,就时不时的欺负它。墨翎不同于别的灵兽,按那个人所说,它应该是神兽,别人欺负它,那可占不着好,但那时墨翎还小,没多强,所以打起架来,通常是两败俱伤。
受了伤它就找他哭,那时他是怎么做来着?将它抱在怀里,给它梳毛……
这样想着,易君涵倾身抱住了叶安澜,摸着她的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
叶安澜被他摸头还觉得很温暖,有被安慰到,但是他突然将她抱着,她瞬间懵了,眼泪也被吓了回去,他他他怎能这样子做呢?刚刚已经被误会过了啊!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解释?啊不,越描越黑啊!不对,他俩不在这……叶安澜想东想西,心里活动无比混乱。
易君涵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松开。叶安澜已经将眼泪憋了回去,因被易君涵突然抱着,耳朵染上了霞红。
叶安澜被易君涵这么盯着,不自在地别过脸,羞得通红的耳朵露了出来。
易君涵看见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从乌发中冒出头来,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呃……软软的、热热的……
叶安澜感受到耳垂那抹冰凉,以及那手指的触感,脸蛋瞬间爆红,她自认不是一个容易脸红的人,但此时,她怕是全身上下都熟了个透。
易君涵觉得奇怪,叶安澜那活跃的心里瞬间安静下来,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的视线从耳朵处移开,落在她的脸上,只见她满脸通红,他吓了一跳,手从耳垂那里松开,手背覆上她的额头,担心道:“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吗?”
叶安澜脸烫得更厉害了,她盯着易君涵那好看的下巴,支支吾吾道:没……没发烧,只是你……靠太近了。
易君涵顿住,想起昔日的种种,他耳朵瞬间红了,他越界了多少次来着,怕是都数不清了吧!
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复仇,做什么事都是算计着来的,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可以利用的一个人质。礼数什么的完全抛之脑后,如今大仇得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而她,在他眼里,早已不是人质,而是一个人,一个女孩。明白了这点的他忽然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之前种种,在她心里不知是否已经勾销。
易君涵拼命掩饰他的慌乱,但他那闪烁的眼神早已将他暴露。两人的反应都是一样,但双方都急着掩饰,谁也没发现对方与寻常不同的表情。
但易君涵可以听到叶安澜的心声,就算没看到她的表情,也能知晓她的感受。
此时叶安澜的心里活动是:易君涵这家伙怎么突然那么温柔啊!该死,这家伙把她当俘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温柔过,现在怎么回事啊啊啊,突然靠的那么近,还关心她有没有发烧,真是……犯规啊!